送信来的是一个朱掌柜陪同着来的陌生人,此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裳,一张黝黑的国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敲开了蒋梅家的门,他就硬邦邦的对朱掌柜说道:“朱豪士,你可以回去了。”
朱掌柜这么多年来,各式各样打过交道的人多的数不过来,即使是县城里面的官宦人家来福来阁吃饭,也会称呼他一声“朱掌柜”,这个拿着东家手信来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好歹也让他进去喝口水再走阿。
朱豪士被挡,只得给蒋梅露了个笑脸,谁知他的嘴还没完全咧开,蒋家的大门就被这走进去的大汉砰的一声给关上了。
好吧,算你牛!朱掌柜在心里面默默说了句,我从来不跟野蛮人打交道,说完,扭扭身子,打道回福来阁了。
蒋梅接了这大汉进门,请他到堂屋里做坐了,把看书的大哥云逸喊出来陪客,云轩看书不喜欢人打搅,因此蒋梅也就没有叫他。
大哥和这人坐着,蒋梅就去厨房烧水,待她端了茶水上来,却发现这两人好像一句话也没说,蒋梅以目光询问大哥,云逸不作声色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这人不愿意跟大哥说话?蒋梅轻声问道:“这位,这位壮士,请问你来我家有什么事情?”
谁知这人还是不回答蒋梅的问题,只睁着眼睛四处看,蒋梅又问:“请问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这壮汉总算是勉强点了点头,不过他点完头之后,干脆就站起身来,直接去了东屋。
若不是这人是朱掌柜带来的,蒋梅此时早已把他归结为坏人一类,说不定都要悄悄的摸去厨房拿菜刀了。蒋梅和大哥对视一眼,就跟在这人的身后,也来到了东屋。
东屋里面云轩正在看书,他坐着的位置背对着门,因此就没发现敲他背的人是个陌生人,还抬起手挥挥说道:“阿姐,别闹,我在看书呢。”
蒋梅赶紧走到云轩后面,想阻止这个人的胡闹,云轩可能是听到了蒋梅的脚步声,终于肯回过头来看:“阿姐,这人是谁呀?”
是谁?蒋梅也不知道他是谁,正想呵斥他的时候,只听到他嘿嘿笑了一声:“三个小孩子,没错,应该是这家。”
说完,他从怀中拿出两封信来,递给蒋梅:“敏王和单先生给你们的信!”
听到单先生终于来信了,云轩很是开心,他从蒋梅手中接过信,想看却又疑惑:“哪一封是单先生的?”
壮汉将信从云轩手上接过,重又递到蒋梅的手上,郑重的说道:“让姑娘家拆,敏王的信是给她的,单先生是给你们两个的;敏王的信只能她看,单先生的都可以看。”
此话一落,云轩就催促蒋梅拆信,大哥云逸却感觉到了不对劲,什么敏王?他为什么要给小梅写信?还只能她看。
感觉到了大哥的目光,蒋梅感觉手中的信像块烫手的火炭,拆也不是,不拆也不是,只得尴尬的笑笑:“我们先去堂屋坐着再拆开看吧。”
虽然蒋梅不愿意,可是兄妹三人最终还是在堂屋坐好,蒋梅把两封信摆在桌子上,不顾云轩的催促,心里面先默默祈祷了下:“先拆单先生的,先拆单先生的。”
或许是老天听到了蒋梅的祈祷,在她心惊胆战打开第一封信的时候给了她个惊喜,上面的字体清晰而整齐,是单老先生的风格。
蒋梅把信递给了眼巴巴看着她的云轩,指望着能把大哥的注意力也吸引过去,自己好趁机拆开第二封,谁知大哥根本不为单老先生的信所打动,仍然是动也不动的盯着蒋梅。
跟大哥云逸互瞪了会,蒋梅也就低了头,好吧,死就死了,大哥这样做是因为担心她,怕她被人给害了,他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于是蒋梅抬起头来拆开了信,信上是敏王的狂野大字,他这人就不会认认真真的写信,非得把每个字写得足有别人的三四倍大,导致大哥一下子就把内容给看完了。
‘小姑娘,玉米的功劳不够,圣上不答应给赏赐,你得在等等。’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把蒋梅给差点吓死了,可是才把肺里的那口气给吐了出来,又呆住了。
什么叫功劳不够?这玉米可是天赐神物,有了它,百姓能吃饱、将士不会饿到、战马也不会缺粮,现在却说功劳不够,这是什么道理?哪有拿了别人的东西,却说别人功劳不够的,这敏王到底在要些什么赏赐啊?
还是,敏王根本就是想要把玉米占为己有,所以才这样糊弄蒋梅的?
一时拿不定主意,蒋梅就呆坐在椅子上,倒是云轩先开口说话了:“大哥、阿姐,你们看单先生的信,他说要我们不参加今年的殿试,先缓一缓。”
单先生的来信很简单,他说今年的恩科开的仓促,主要目的是选择上京城的官员,云轩年纪还小,需要再磨练两年;而云逸,他作为一家之主,不可能独身到上京为官,不防再等上一等。
单先生让等,大哥和云轩自然要等,说完了单先生的事,两兄妹就盯着蒋梅:“阿姐,敏王是谁?为什么给你写信?”
蒋梅摸摸耳朵,笑着说道:“敏王就是敏公子阿,只是那时候我们都不知道他是敏王,玉米试种就是由他和单先生负责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说功劳不够,让我们再等等。”
云轩小大人似的点点头:“那就再等等呗,单先生不会骗咱们的。”
云逸叹了口气:“小梅,姑娘家的良人不一定要位高权重、富贵滔天,要的只是一个真心。”
蒋梅赶紧受教般的点了点头,这些道理不用大哥云逸教导,她上一世早就想的清楚明白了。
商定好,单先生的信由云轩回,敏王的则由大哥回复,三兄妹这才站了起来,出了堂屋,院子里那个送信人还在等着,想着一时也写不好信,于是大哥云逸邀请道:“天色已晚,壮士不防在我家歇息一晚上,明天我们写好回信,再请壮士一并送回。”
大汉点点头:“可以,不过晚饭多备些。”
看这大汉很能吃的样子,蒋梅就多下了两碗米,炒了一大碗的回锅肉、煎了八个荷包蛋、一盘子小炒肉,还有一盆青菜汤。
结果一顿饭下来,三兄妹只吃了一小半,剩下的一大半都被这大汉给吃了,吃完了,就在大哥云逸的床上睡着了。
想来是他日夜兼程送信很累了,三兄妹也没计较,各自看了会书,也就歇息了,云逸自然是跟云轩睡一张床了。
半夜,蒋梅模糊间听到后院扑通的一声,可是想要去细听的时候,却又没了,大概是旺财带着旺福不小心撞到了什么东西吧。
一夜好眠,第二日,蒋梅爬起来,走出屋子,却发现院子五花大绑的扔着一个人,这人嘴里面塞了只臭袜子,脸上一条长长的刀疤,从右边的脸颊一直到嘴唇上方。
这人她见过!是大伯找来偷他们家西红柿的小偷!!
恰好此时大哥云逸也起床了,蒋梅赶紧喊大哥来看,看见偷儿,云逸也很是吃惊,他用脚碰了碰小偷,却传来轻微的鼾声。
哼!这小偷倒是会享受,蒋梅走到厨房,舀了一盆冷水出来,直接倒在小偷的身上,虽是春天,可早上的水依然冰得很,小偷一个激灵就醒了。
云逸拿掉小偷嘴里的臭袜子,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又想来偷什么东西?”
看见是两个小孩,昨晚捉自己的大汉不见了,小偷发起狠来,呸的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水:“识相的,就快点把我放了!不然,我以后让你家宅不宁。”
被捉了还这么嘴硬,蒋梅又去盛了一盆冷水倒在小偷身上,小偷受此大辱,猛的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奈何身绳子绑得太紧,咚的一声又坐了下去。
云逸示意蒋梅停住,他蹲下身好声问道:“这次是谁指使你来的,蒋隆?还是蒋文?”
小偷偏了偏头:“我告诉你们,不要以为我是好惹的,现在不放我走,日后没你们好果子吃。”
前院的声响传到了屋子里去,云轩揉着眼睛走了出来:“阿姐,怎么了?”
蒋梅指指小偷:“云轩,你来看看,这个小偷不知怎么的,被绑在咱家院子里了。”
云轩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来,看了看小偷的脸:“这不是上次偷咱家西红柿那个偷儿吗?难道又来偷东西,被李叔给捉住了?”
“李叔?”蒋梅问道:“李叔是谁?”
云轩指指自己住的东屋:“就是昨天送信来的李叔啊。”
哦,原来是他!怪不得前院这么大动静都没把他吵醒,大约是昨晚捉小偷捉累了吧。
李叔累了就让他睡吧,三兄妹就聚在一起商量如何处理这个小偷,大哥说:“不如我去请了村长和长老来,请他们做个见证,再把这小偷送到县衙里去。“
蒋梅举起手:“大哥,先等等,你没听着小偷说以后要回来报复咱们吗?不如咱先把他的腿打断,就说是从墙上摔下来的,再去请村长和长老来见证。“
云轩点头:“阿姐的主意好,省得这偷儿以后还做坏事。”
大哥云逸无语,没想到他的这两个弟弟妹妹原来这么暴力。正在犹豫间,大门被人给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