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诊疗记录的缺失,会不会与本案有直接关系,但是张剑东决定,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先查清诊疗记录的疑团。
在想了一会儿后,张剑东再次从高艳玲手中接过那本《诊疗记录》,前后仔细翻看了一阵,说道:“你再仔细看一看,从第一页开始,重点看一看有没有某一天没有任何诊疗记录的情况?”
“为什么?”高艳玲不解道。
“先按我说的做。”张剑东神秘地看着高艳玲,“你告诉我结果后,我再告诉你我的想法。你大约需要多长时间可以看完?”
“半个小时左右。”高艳玲回答道。
正在高艳玲一页一页认真翻看《诊疗记录》的时候,张剑东给小唐拨打了电话。内容很简单:“半个小时后,到书房来。”
半个小时候,小唐和小虫准时报到。这会再看他们的脸色,已经基本恢复了红润。刚坐下不久,高艳玲那边也有结果了。
“张警官,我查出来了。这个《诊疗记录》从今年1月1日开始启用,到目前共有4天没有任何诊疗记录。”高艳玲说道。
“哪4天?”张剑东问。
“1月5日,2月5日,2月6日,3月5日,4月4日。”高艳玲认真回答着。
“今天是4月7日,4月4日就是我们登岛那天……”张剑东自顾自的叨念着,突然话锋一转,看着高艳玲说: “我问你,姜先生的病人里,是不是有一位姓‘赖’的先生?”
“有。”刚回答完,高艳玲也仿佛触电般瞪大了眼睛,“对啊。谢谢张警官提醒!我马上再确认一遍。”
高艳玲说着,马上又从头到尾认真翻看着那本《诊疗记录》,找着什么。
张剑东趁此时,对小唐和小虫说,“你们马上与市气象台核实,1月5日,2月5日,2月6日,3月5日这四天的天气情况。尤其是明东岛附近的天气情况。重点关注大风、大雾天气。”
过了一会,高艳玲急切地说到:“张警官,发现了问题。”
“说。”张剑东很期待结果。
“这本诊疗记录里,所有与赖先生有关的记录,都没有了。而且我也想起来了,姜先生生前接诊的最后一位病人,就是4月4日你们来的那天下午就诊的赖先生!”高艳玲认真地说。
“看来,问题可能就出在那个赖先生身上。”张剑东一边想一边说,“高艳玲,你能给我简单介绍一下这位赖先生的情况吗?”
“张警官,我对他的情况其实也不是很熟悉。我才来了一个月,4月4日那天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高艳玲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但看着张剑东期待的眼神,还是想了想接着说,“他本来应该是5号过来治疗的。但是因为提前看了天气预报,得知5号以后连续好几天都将有大风,无法上岛,所以就临时商定提前一天登岛治疗。他的病情挺严重的,好像每个月都会来治疗一次。”
“他叫什么名字?”张剑东问道。
高艳玲迟疑了一下,看的出,正在努力地回忆着,“赖……章……,赖元章。对,他的名字叫赖元章。家是南京的,以前从事装修工作的,是经人介绍才来到我们这里慕名找到姜先生来看病的。”
“他具体是什么症状?”张剑东问。
“焦躁不安,做恶梦,几个月来,便已经脱发严重了。姜老师给他定的治疗方案,就是通过催眠,促使他说出自己心中隐藏的秘密,借以排除内心的桎梏,最终得以治愈。但是,之前的一些细节,因为我来的晚,更没有参与治疗,再加上《诊疗记录》被老师撕毁,我就不得而知了。”
“哦?你怎么知道是姜先生撕得呢?”张剑东马上追问。
“既然不是我撕的,那还会是谁撕得?”高艳玲反问。
“都谁知道这几个密码文件柜的密码?”张剑东对这个问题很警觉。
“老师,我。”高艳玲好像回答完了。但是看到张剑东充满期待的眼神,猛然想起一个细节,继续说:“夫人黎女士应该也知道。因为我听说,以前姜老师没有助手时候,黎女士也偶尔帮他做点助理工作。应该会接触到文件和密码文件柜。”听到这些,张剑东点点头。
“张队,打扰一下。”刚才一直在忙着跟岱山市气象台了解气象情况的小唐过来汇报:“张队,据我们跟气象台了解的历史气象数据,在刚才您提供的那4个日期中,1月5日,晴朗无风;2月5日,阴天,8级大风;2月6日,多云,2级风;3月5日,晴朗无风。”
听到这些关于天气的汇报,张剑东又拿起了那本《诊疗记录》,悠悠地说道:“现在看来,是这样的。”
大家赶紧凑上前来,仔细聆听着张剑东的分析。
“这个赖元章患有严重的心理疾病。每个月5号都会来这里治疗。也就是1月到4月的每个5号都应该过来治疗。但是因为2月5日有大风无法登岛,所以延后为2月6日治疗,4月5日因为会有持续大风,所以提前为4月4日治疗。所以,没有记录的几天中,1月5日是被人为撕掉了;2月5日因为大风,本身就没有人来治疗,所以没有记录;2月6日被人为撕掉了;3月5日被人为撕掉了;4月4日被人为撕掉了。不知什么人,出于什么原因不希望赖元章的诊疗记录被别人看到,所以就悄悄把所有有关赖元章的诊疗记录都撕毁了。”张剑东一字一句地慢慢说着。
接着,他再次看向高艳玲,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关于赖元章的个人病例,应该也会全部一同消失的。”
此时,高艳玲默默地点点头,表示她刚才已经查看了,确实经她亲手整理的赖元章的病例已经不见了。
“张队,这个情况很蹊跷啊。据我所知,一个合格的心理医生,做事非常谨慎小心的,尤其是格外重视病人的病例档案。”因为对心理学有些研究,所以小唐也发表了个人看法:“现在,病例消失了,而且诡异的是,只有一个特定病人的病例和诊疗记录消失了。我觉得这是本案的一个重要疑点。是不是凶手不希望病例里的信息公之于众?或者如果赖元章在这里继续治疗的话,会揭露出凶手见不得人的秘密?”
“对了,众位警官,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高艳玲突然说道,“最后一次给赖先生诊疗后,病例是我整理的。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姜老师跟我说,这个病人的心结快要打开了,只需要再进行一次催眠,就可以诱导他说出导致他患有严重心理疾病的那个诱因。而且,当时跟赖先生决定趁热打铁,也就是3天后,再来岛上诊治。”
“3天后,也就是大后天?”小虫简单一算,脱口而出。
“好,那我们就利用3天后赖先生登岛的机会,向他询问他心中的隐秘。”张剑东决定这么做。
“可是……”高艳玲在一旁有点不自在了,“警官,刚才我上去跟夫人打招呼的时候,夫人跟我说,姜先生已经去世了,所以诊所由她做主,现在开始停止经营。大宅里不再接纳任何外人了。”
于是,众警官皱紧了眉头,陷入无奈。
“而且……而且,黎女士还说,跟我结算剩余工资,要求我也尽快收拾一下,离开大宅。”高艳玲语气悲切低沉。
“也是,家里出现这么大的事情,谁都不愿意再有无关人员来打扰了。”小唐似乎很理解黎女士的决定,“而且姜先生既然已经不再了,还开诊所有什么意义呢?”
三位警官面面相觑。这毕竟是人家的私宅,女主人如果不同意,警察也不好强行把人家的家作为案件侦破办公室。
“黎女士的工作我来做。”张剑东不甘心放弃这样一个跟赖元章直接接触的好机会。然后继续说道,“高艳玲,你以姜先生助手的名义,给赖元章打电话,跟他确认大后天上午过来看病。暂时先不要跟他提姜先生的死讯;小虫,你跟市局联系,给我找到赖元章的背景信息。晚上之前给我。”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张剑东带领小唐,来到了三楼主人卧室门口。
让他们吃惊的是,连续多次敲门,卧室里都没有人回应。在张剑东确认屋里没人后,便直接拨打了黎东燕的手机。
“哦,张警官啊,老姜走了,我这几天心情不好,正在大宅外面随便转悠呢。您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安排吗?”黎东燕在电话里的声音显得略微有些疲惫。
“哦,不需要麻烦黎女士。”张剑东礼貌地说:“只是有件事情,想请黎女士能够答应。”
“您说吧。”黎东燕说。
“我希望姜先生开设的这个诊所,暂时不要关门。不知道是否可以?”张剑东有意不把焦点集中到赖元章身上,而是说的比较模糊。
“为什么?姜先生已经去世了。即使不关门,又有谁能为他们诊治呢?”黎东燕的语气明显有些不悦,“张警官,您可以替老姜为他们看病吗?”
没想到黎东燕对这个问题这么敏感,居然用一个反问来对应张剑东。
“黎女士,您误会了。”张剑东好声好气地解释道:“我是想,病人无缘无故被终止治疗,这会给他们正在逐渐恢复的心理造成不好的影响。这也不利于他们日后的治疗。我想这不是对病人高度负责的姜先生愿意看到的吧?”无奈,张剑东只要把姜皓清抬了出来。“我们不会给病人进行深入治疗,只是会当着病人的面,把姜先生不幸病故的情况委婉地跟登岛的病人说明一下,以便让他们也好及时准备看别的心理医生。”
听到对方没有反应,张剑东继续说:“等把病人都打发走,最后我们会邀请夫人做见证,把这些病例和诊疗记录都销毁掉。”
一听到这,黎东燕那边马上有了反应,“好吧,你们是警察,还不是得听你们的?!”
张剑东试探着又问道:“黎女士,您看是否由您亲自出面,代表姜先生……”
“不要!”还没等张剑东把话说完,黎东燕就像触电了一样,非常敏锐的强烈表示反对。也许是感觉自己刚才有些失态,黎东燕又补充了一句,“警官,我的意思是,我跟病人们也不认识。还是由你们警察和那个助理高艳玲安排吧。”
“好的。谢谢黎女士支持我们办案。”挂完电话,张剑东眉头紧皱。
尽管觉得黎东燕的每一句话,都说的合情合理,但是,张剑东总觉得黎东燕的行为有些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