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澜殿中,沈弱水和杨月真、秦玉瑶她们正在聊天。
“月真,你看这是什么?”
杨月真本有些心不在焉的,听到沈弱水的话愣了一下,然后疑惑地看着她。只见沈弱水耍宝一般从背后掏出一个盒子摆在她的面前。
“这是?”
“送你的,打开看看,你一定会喜欢的。”沈弱水笑着眨眼。
杨月真拿过盒子慢慢打开,只一眼就咧开了嘴,颇为惊喜。
“居然是狐笔!”
杨月真一向是个内敛拘谨的人,即使跟沈弱水在一起久了骨子里的东西也变不了,这样的举止足以说明她是真的激动。
然而按她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接受礼物的。
“弱水,这,这太贵重了。况且是你的生辰,合该由我们送礼,怎么能让你反过来赠我。”说起这狐笔,也确实是贵重。
能用来做笔的狐毛,不是随随便便一只狐狸就能行的,加上本身狐狸就少,便更是不容易。这狐笔不仅让字写得顺,而且带有淡淡是幽香。像杨月真这样喜爱写字画画的人,自是十分珍爱。
其实沈弱水也只是凑巧,清皇他们来的时候带了许多贺礼,这狐笔也在其中。可沈弱水向来是个不爱这种舞文弄墨的人。更谈不上讲究笔质,想着也是没用,便借花献佛了。
看到笔的第一眼她就想到了杨月真,心里觉得送她最合适便这样做了。
“怎么讲起虚礼来了,人家送的生辰的贺礼清澜殿都快堆不下了,我哪里还贪那东西啊。反正我也不怎么写字画画,配你倒是合适,你那一手好画,没个像样的笔怎么行。”
推了一番,杨月真到底还是接受了。她承认,这件礼物对她的诱惑足够大。其实她这样拼命学画画,想要在京城千金中博得美名,最初也不过是因为那个人的话。可久而久之,画画似乎就成了她人生的一部分,能让她享受。
这样的礼物确实千金难求。杨月真感激地看了眼沈弱水,收下了礼物。
“弱水太偏心了吧,表姐有,我就没有啊。”秦玉瑶心里倒是没什么,嘴上却是不饶人。
杨月真嗔怪地看了一眼秦玉瑶,沈弱水更是歉意地赔罪。“玉瑶啊,你别生气,这不是没找到适合你的吗?要是有,我一定立马送你。或者,你可以自己去挑挑看,有喜欢的就拿着。”
秦玉瑶想了想,然后说道:“哎呀,我瞎说的,弱水你不用管我。不过嘛,若是有像坏坏这样的小动物就好了。要是谁再送你小动物,你得惦记着点我啊!”
说来坏坏似乎与秦玉瑶特别投缘,老是在她怀里滚来滚去地逗乐。若是别的沈弱水一定二话不说就送人了,可是这坏坏怎么说也算是慕炙一给她的第一份礼物,俗称定情信物,她就算对不住人家,也舍不得送了,就只能堪堪应下,以后再说。
正说着,外头进来几个太监。
“参见太后。”
“起来吧,手里拿着什么?”沈弱水好奇地看向他们手上捧着的东西,问道。
“回太后,这是皇上吩咐奴才们给您的衣服,让您晚宴时换上。”
沈弱水一听,跳下凳子,疾步走到那些太监面前,伸手就拿起衣服比划了一下。
“哇——真好看。”
心竹情不自禁地叹道。从来没见过这么特别的衣服,也没人敢在正式场合穿白衣服。
沈弱水手中的衣服以白色为主,从头到尾绣着紫色的鸢尾花,领口很大,像花洒一般,能将纤细的脖子衬托出来。而从腰身开始颜色便慢慢渐变成淡紫色,纯净中不乏妩媚。
这样的衣服肯定是按照某人的意思特地做的,一针一线都很有讲究,沈弱水甚至心细地发现衣服上的绣花用了两面针,外面是紫色的鸢尾,里面是黄白的。绣法之巧妙就是宫里,也找不到几个。
杨月真随着众人的目光看向被沈弱水握在手里的衣服,瞳孔一缩,有些恍惚,无端想起昨晚上的事,眉头开始皱起。
而此时的沈弱水也被眼前的一切怔在原地。那个晚上都会忙到深夜的男子,居然还有这样的心思去安排这些事,他掌握了她的一切喜好,安排着她的琐碎小事,就不怕她骑上头吗?
晚宴开始前不久,杨月真和秦玉瑶都先行告辞,沈弱水先是沐浴了一番,然后换上了慕炙一给她准备的衣服。令人惊讶的是,居然契合得很,不宽也不松。在沈弱水的印象中,似乎没有人来给她量过尺寸。
沈弱水换好出来的时候自然是收到了一阵阵抽气声。心竹她们给她梳妆的时候嘴巴也停不住地赞叹,什么天生丽质,什么绝世风采的。沈弱水无奈却也听得高兴。
心竹更是自告奋勇地说要梳一个配得上这衣服的发饰。
沈弱水倒是不在意,由着她去。不过显然她小看了心竹。
等到沈弱水走出清澜殿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看直了眼,只觉得所有美好事物在她面前都失了颜色,甚至已经没有词好来形容她了。
沈弱水对这些全不在意,只是心中难免暗想:他会有什么反应呢?
当沈弱水作为寿星闪亮登场的时候,所有人各怀心思。
清皇的目光深邃而恍惚;浅清的眸光晦暗,平静地让人看不出眸色;慕清一眼中闪过惊艳,只一眼便恢复正常,一笑置之;韩凌始终笑着,却微微撇开了眼;慕炙一的神色是隐忍的灼热,让沈弱水又是羞又是恼。
还有一道目光,同样具有温度。沈弱水偏过眼看去,正对上哈顿充满精光的双眸。几个月不见,那人还是一样的妖孽不凡,可沈弱水还是不大欢喜,他的笑,总是掺了许多假,还不如慕炙一这样不笑。
坐在下首的人眼中无不是赞叹,不过这一切看在杨月真眼中,却有些无法言明的感觉,她的目光不自觉地扫向慕炙一,却有些心悸地收回。她不知要怎么形容那种眼神,明明还是如往常一样,眸色都不曾加深,可她却隐隐看出燃烧的火焰,这样的认知把她惊出了冷汗,不敢再看。
“几月不见,太后越发美艳了。”哈顿无所顾忌地开口。
“太子谬赞。几月不见,太子大有不同啊。”
“哈哈,祝太后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说完,哈顿饮下手中的酒,然后笑着示意了一下手中的空酒瓶。
“借太子吉言。”沈弱水也笑着抬手,将手中早已被“有心人”调换成茶的酒饮下。
“水儿,你不能饮酒的。”
是浅清有些着急的声音。
沈弱水偏头看去,然后淡然说道:“皇后不必担心,此乃清茶,不是酒。”
浅清舒了一口气似的点了点头,收回目光,却在慕炙一身上停顿了一下。
不能喝酒?哈顿微微挑眉。
“臣等恭祝太后福寿延年,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几乎是大臣都携着家眷朝沈弱水跪拜。一时间声音响彻天宇。
紧接着远处便传来了轰隆的响声,几簇烟花在高空绽放,将夜空染上缤纷的色彩。
“太后生辰,举国同庆,奏乐……”
九十三章 嫁我可好
“太后,太后,醒醒……”
朦朦胧胧中,沈弱水似乎听到小樱的唤声。极为不愿地眯开眼睛,懒懒问道:“唔……小樱,怎么了?”
小樱上前扶起沈弱水,靠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什么。沈弱水突然睁大眼睛,愣了一会儿,然后询问似的看向小樱。
小樱点了点头,暗自窃笑。
沈弱水于是搓了一把脸蛋,然后下床。
小樱提了一个灯笼,走出门时左右张望了一下,见没人经过便拉起沈弱水走了出去。
沈弱水任由小樱拉着,凉凉的晚风吹在脸上,将她的睡意一点点吹散。
这时候正是夜里交换班的时候,守卫很松,走了一路,并没有碰上御林军。小樱带着走的是一条偏僻的小路,东拐西弯的,若是让沈弱水自己走,肯定到不了目的地。
只是走到一个岔口的时候,小樱却突然放开了沈弱水的手,轻声说了句“太后,你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在第一个岔路往右拐就行了”,然后就走了。
“欸。”沈弱水见唤不回小樱,便摸索着往前走,没几步就走到了岔路,稍稍向右转就看到了大不相同的画面。
方才还是漆黑一片,此时眼前却是灯火分明。幽深的小路两边摆着两排蜡烛,闪着灼人的光芒,将小道照亮。沈弱水亦步亦趋地向前走,欣喜地看着这费尽心思的杰作。靠着足边的蜡烛将她引向尽头。
只一眼便让沈弱水的心跌进云端,柔软到不行。沈弱水这才发现这里竟是宫中的旧戏台。此时台下铺满红烛,更摆着上百盆鸢尾,紫的、蓝的、白的、黄的……各种各样,空气中弥漫着沁人的花香。
台上铺着红毯,赫然放着三只大鼓。
前面再无出路,沈弱水站在原地左右看了一下,却不见人影,有些不知所措。这在这时,后背袭上一股温热。
沈弱水的第一反应是推拒,但当鼻尖嗅到那熟悉的龙诞香时便放弃了动作,窝在背后之人的怀中,微微将头贴向慕炙一搁在肩上的头,手同时搭上腰间他的。
慕炙一轻笑了一声,问道:“喜欢吗?”
“嗯,好漂亮。”沈弱水毫不掩饰地点了点头。
“上去为我跳一支舞。”
沈弱水惊讶地转过头。
慕炙一却只是朝着戏台扬了扬头示意。沈弱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到台上摆放的鼓,心思急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沈弱水好笑又好气地冲着慕炙一说道:“今日可是我的生辰,怎么让我给你跳舞啊?”
“乖,我想看。”慕炙一用极为温柔地语气同她讲,沈弱水却听出一些诡异的潜台词来。比如:
“乖,跳了爷给你糖吃。”
想着,沈弱水便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想什么好笑的?”
沈弱水听慕炙一发问,便收起了笑,只是嘴角的弧度还在。心里想的东西自然是不能对慕炙一讲的,沈弱水便明智地转开了话题。
“你怎么知道我会跳脚鼓舞啊?”
沈弱水惯不会做大家闺秀会的东西,她的兴趣总是很奇怪,比如骑马,比如猜谜,再比如这脚鼓舞。这种舞是要脱了鞋袜在鼓上跳的,一般的小姐谁敢学啊。沈弱水那是野惯了。
“只今晚一次,以后没我允许,不准在旁人面前跳,知道吗?”沈弱水岔开话题的本事从来不会比慕炙一强。刚才的问题其实也实在不必问,他想知道什么会难吗?
听着这话,沈弱水算是明白了,正是因为今天是她的生辰,他才好心地愿意让她跳这舞,平日里决计不行的。
沈弱水拿手指戳了戳面前威胁自己的人,嗔怪地说了声:“可怖的占有欲啊……”
慕炙一正想应她一句“有觉悟了就好”,沈弱水便已经逃开了他的怀抱走上了戏台。她迅速脱去了鞋袜,似乎有些羞意,却冲他笑得猖狂,然后踏上了脚边的大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