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舞的嘴角居然露出一丝微笑,“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这么多年,我也已经累了,既然皇上已经赐婚,那……你就好好待公主。你不要那样看着我,不用担心我,你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没了你,我依然是唐若舞,我还是可以活得好好的,我才不会那么笨,像那些女子一样寻死腻活的,像我这么好的女子,去哪儿找不到人啊?离开你,我一样会爱上别人,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绝对会活得比你好……”
薛逸呆呆地看着她,眼中的绝望和悲痛一览无遗,抓着她的手也慢慢放下了。
若舞的心突然凉了半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她想要的东西了,若舞垂下了眼帘,一步步地后退,最后终于转身跑开了。
薛逸一个人愣在原地,默默地看着若舞离去……
他只是看到她最后的笑容,却没有看到,在她转身跑开的那一刻,眼泪瞬间泉涌般流了下来……
若舞一个人呆呆地站在苏府的院子里,想找个人说话,可是却发现没有可以说话的人,影心已经不在,颜儿已经睡了,苏剑还没有回来。
于是脑海里就一遍遍地闪现着和薛逸有关的画面,第一次遇见他时的心跳,第一次偶然和他在月下碰见时的不安,第一次学射箭时的心动,在星夜下他不经意的关心,和他在花灯节时的谈话,两人在宫殿的藏书阁里的相偎,在这个院子里他留下的道别,还有在草原上的留下的许许多多的回忆……。
可是如今,他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了……前面的路,真的只能是她一个人去走了。若舞忽然觉得很冷,小时候的那一种孤寂感又莫名地袭来,将她重重包围。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只有她一个人,别人的热闹欢笑都与她无关,没有人和她说话,没有人在意她的眼泪,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她一个人缩在角落,默默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她有她的不安,她有她的害怕,她有她的恐惧,她也想要一个温暖的家,伤心难过的时候可以靠在爹娘的怀里撒撒娇,可以肆无忌惮地受着他们的宠爱,不用担心无家可归,不用担心流落街头……可是她没有,也许曾经有,可是老天爷把最爱她的那两个人夺去了;遇到云梦,她以为她可以有一个家了,但是云梦最后还是死了;如今,连唯一一个可以让她感受到家的温暖的人也不再属于她了……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想要爱,这也错了吗?
好像有水落在了她身上,雨?若舞伸手去试探。果然,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若舞没有回屋躲雨,反而有点兴奋地站在雨中,任由着雨滴落在她身上。若舞笑着张开手想要去拥抱着这一场雨,眼泪却簌簌地流了下来。
烟雨,为什么你要活着呢?既然黑暗将你重重包围,为什么还要让你活着?
雨越下越大,若舞却只是站在雨中,又哭又笑。脸上分不清哪里是雨,哪里是泪。慢慢地,若舞蹲了下来,把头埋在臂弯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有人撑了一把伞走了出来,既没有拉她起来,也没有对她说话,只是默默地站在她身后,静静地替着她打伞。
夜色中一幅画面顿时被定格:一个女孩蹲在地上哭着,一个男子站在她身后替她撑着伞,两个人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
深秋露水晶莹剔透地残留在树叶上,已经听不见鸟儿的叫声。天空灰蒙蒙的,没有阳光。园子里静悄悄的,书房前面的花丛中却还零星地开着几朵紫蓝色的花。
一个俊雅的男子正在书房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地写着几个字,脸上却是毫无表情,只是眉宇间隐隐透着几分凝重。
庄云谦从外面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小逸,到底怎么回事?若舞知道皇上赐婚的事了?”庄云谦一进门就问道。
薛逸微微一怔,放下了毛笔,抬头看向庄云谦,却没有说话。庄云谦看见薛逸这副表情,叹了口气,“看来是知道了。我就说嘛,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又大病了一场,听说前天晚上还淋了一场雨……”
薛逸没等庄云谦说完,拔腿就往外走,刚要跨出门,却又停在了那里,呆了一下,转身又往回走,继续坐在案前,随手拿起一册竹简看了起来。
庄云谦不解地看着他,“你到底怎么回事?若舞病了难道你也跟着疯了?想看就去看啊!又没有人拦着。”
薛逸却只是坐着,眼睛看着竹简,“我想,她应该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我……”
庄云谦愣了一下,“你们前晚上吵架了?”薛逸沉默着没有回答。
庄云谦注视着薛逸许久,“其实,皇上赐婚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你心里还爱着若舞,其他什么的……”
“二哥!”薛逸打断了庄云谦的话,扭头看向庄云谦,“难道你还不了解若舞吗?难道你觉得她会愿意和公主共侍一夫?”
“为什么不能?涵君就可以做到……”庄云谦一副觉得理所应当的样子。
薛逸无奈地冷笑了一声,“二哥,若舞和涵君怎么可能一样?你认识若舞多久了,可你好像一点都不了解她……”
庄云谦愣在了那里,的确,自己对若舞的了解还是太少,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平常的女子,很多想法都出乎众人的意料。若是一般的女子,能够嫁给薛逸,笑都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去计较那么多?
“我承认,我是没有你了解若舞,但是我并不是不知道她的想法,我只是觉得,有很多事情,其实是可以妥协的,涵君可以,为什么她就不可以?如果她真心想和你在一起,又有什么可以阻挠你们的?”庄云谦振振有词道。
薛逸苦笑了一声,“若是她可以妥协,她就不是若舞了……”
庄云谦沉默了一瞬,点头同意,“也是,如果她可以妥协,她早就不是若舞了……那你打算怎么办?”刚说出最后这句话庄云谦又后悔了,除了娶公主,还能怎么办?难不成抗旨?那可是要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啊!除了娶公主,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只是若舞……若舞怎么办?
薛逸沉默着,庄云谦也沉默着。
才刚成亲的第一天,影心就听到若舞病了,这倒还是其次,最令人震惊的,是听到皇上赐婚给薛逸的消息!每个人都在瞒着她,因为他们明白,她若是知道了这个消息,恐怕早就闹翻天了,哪里还会成亲?
“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我?”影心一回来就冲着长子影喊道。
长子影在擦拭剑,一脸不解地看着她,“告诉你什么?”
影心怒气冲冲地道:“皇上给三哥赐婚的消息!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长子影停下擦剑,转头看着她,“就算我告诉你了你又能怎么办呢?闹到皇宫去求皇上收回圣旨吗?”
影心一时哑口无言,“至少你不应该瞒我!”
长子影沉默了下,站了起来,走向影心,看着影心的眼睛道:“如果你知道这件事,你还会与我成亲吗?”
影心愣在那里,没有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