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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疑案出无奈人长眠

若舞自从上元节那晚回来以后就大病了一场,一连几天都躺在榻上。

影心郁闷她和庄云谦走后两个人明明好好的,怎么回来的时候是那副样子:一个满脸疲惫,一个哭肿了双眼,衣裙还夹杂着泥土,脚上还留有着殷红色的血迹。就好像两个人经过了一场厮杀拼搏一样,难不成有人欺负若舞,所以打了一架?可是三哥武功那么厉害,谁敢欺负若舞?还是,根本就是三哥欺负若舞,难道,三哥对她做了什么?……不会不会,三哥不是那样的人,那到底发生了什么?

偏偏两个人问谁谁都不说话。薛逸在替若舞上药以后一句话都不说就离开了,若舞也是呆呆着坐在榻上,什么也不说。影心看着若舞哭红的双眼,又看看薛逸的表情,似乎猜到了那么几分,只轻轻对若舞说了句:“好好休息吧。”

第二天影心来看她时却发现她高烧不退,连忙叫了大夫。这一烧,就是好几天。几天下来,若舞的脸色变得更加憔悴了,原本瘦弱的身子也显得越发单薄,薄地似乎变成了纸片。影心每天都会来,但是大气也不敢喘,仿佛担心若舞会被风吹走一般。几天后烧虽然退了,可是若舞身体还是很虚弱,全身无力,于是又在屋里呆了个大半月。

苏剑每天回来之后都会来看她,也不多说,只是问候几句,但眼里却隐隐约约地透露出几分担忧。若舞每次都只能欠身对他表示歉意。

庄云谦一有时间就会过来,偶尔会讲一两个笑话,若舞原本黯然的脸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虽然短暂,但却难得。

只有薛逸像人间蒸发一般没有出现。

原本一直以为那些为情所伤的女子最后郁郁而终都是胡说八道,原来只是自己不经世事罢了。若舞后来看了医书才知道,情志抑郁,则肝气不舒,气机阻滞。气为血之帅,气行则血行,气滞则血凝,肝郁气滞则血行不畅。而且根据各人身体状况的不同也会引发一系列的疾病。这样的时间一长,不死也命不久矣了。

大半月过去,若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桌上的花瓶内每天都插着几簇梅花,但每天都是不一样的。明明生病的那一天还不见,第二天一早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了那几抹红艳。想来也只有影心会做这事。

打开窗,远处树木已经出现了点点绿意,不时地还听见鸟嘁嘁喳喳的叫声,虽然树下还有着些许落叶,但是周围的空气中分明漾着一层暖意。春天,又要来了吗?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知不知?当初不时地念叨着这句话,现在,却觉得一切都好遥远了。也许,他也是知道的,只是他不肯说。不过,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他是他,我是我,我们,终究走不到一起。

我到底喜欢他什么呢?是那温润如玉完美无缺的俊秀的容貌?还是温文尔雅待人谦和的性格?还是博览群书才高八斗随口就是一个典故的才华?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论容貌,论性格,论才华,苏剑一点也不比他差。可是,我对苏剑却没有对他的那种感觉,只有崇敬,只有钦佩,只有对哥哥的那一份爱戴。

也许,只是因为,他是薛逸,而我是唐若舞。没有理由。

在遇见他是那一瞬开始,我就已经为他所动,在那一瞬我就已经不是我了。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已经无法改变,所以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好,我去书房看书,只是为了能够在与他交谈时可以有话可聊,我去学画,只是为了能够和他一起谈论画作,我甚至想去学骑马射箭,只是为了以后能够和他一起驰骋在草原上……

但是,我还是算错了。他不爱我,我只是一个长得像他曾经爱过的女子。

若舞冷笑了一声。

就算最后在一起,我也不见得就会幸福。他就像清香高雅的兰花一般,适合生长在富丽堂皇的殿堂之上,而我,就像是龙胆花,适合生长在寂寥无人的荒山野岭之中,如闲云野鹤,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似乎,这才是我真正的归宿。

什么都不要想了,唐若舞,够了,真的够了,你做的已经足够了!既然他不爱你,你又何必多情?自讨苦吃?你们之间,根本就没有那个缘分。从今以后,他还是那个长安城的三公子,你还是那个无畏无惧敢爱敢恨的唐若舞!

只是,以后再也不会叫你薛大哥,只有薛逸。

再也没有身份的束缚,也没有年龄的阻隔。

只有薛逸,只有唐若舞。

春去秋来,若舞早已经恢复得和往常一样欢蹦乱跳,和颜儿、影心三人依旧疯疯癫癫。偶尔还会和陈素儿斗斗嘴,吵吵架。日子就这么在花开花落间逝去,却也悠然自得。有时颜儿会把刚做好的糕点拿到后院和若舞影心一齐坐在树下,聊天、喝茶,吃着糕点,好不惬意!天蓝,草绿,花香扑鼻,白云悠悠,微风轻拂。若舞想,如果一辈子就这样过去,该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

秋去冬来,边疆的战事似乎越来越紧张,苏剑和庄云谦两人每天都忙着操练军队,根本顾不上来和她们说话,经常是一回家吃过饭倒头就睡,天没亮又要起身去练军。薛逸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好久都不见过人影。

影心越来越觉得不安,对若舞道:“我总觉得好像要有一场大战发生了。”

若舞知道影心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可还是笑道:“边疆的战事什么时候停过?”

“不是,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担心苏大哥他们。”

影心点点头。

若舞叹了口气,道:“那你又能怎么样呢?说服皇上不要用武?就算皇上不用武,你能保证那些匈奴不会攻打大汉?你能保证他们不会侵扰边疆的百姓?你能保证他们不会对我们的疆土虎视眈眈?”

“可是,边疆损失惨重,已经血流成河,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难道就不能够讲和吗?一定要打仗才可以?”影心忧愁地问,眼中全是对百姓的同情。

若舞沉默了一瞬道:“影心,没有人愿意看到死亡,但是,如果人心真如你所想的那么简单,也许就不会有战争了。所有人,不过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罢了。权利,财富,地位,名誉……国家和国家之间的战争,其实也不过是为了自己国家的私利,一开始为了反击匈奴侵扰也许是正义的,可是现在,早就已经没有那么简单了……但是,战争,永远是为了结束战争。”

影心愣愣地站着,若有所思。

“若舞,我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来看你了。”

若舞疑惑地看着影心,影心的眼里却充满了坚定。若舞明白了,道:“好,我相信你。”

这个夏天,就这样过去了。

转眼已是秋天,苏剑作为校尉跟随着车骑将军卫青出征。

偏偏庄云谦在出征的前两天因为一次意外不小心从马上掉了下来,摔伤了腿,所以不能跟随出征。因为这一件事,庄云谦对自己愤恨不已,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就这么给自己弄丢了!上一次是因为自己出门在外所以赶不及前去,要不然凭他的武艺和谋略,他现在怎么可能还是个小小的校尉?

若舞能够明白庄云谦的感受,毕竟,他等了这一刻,等了太久。这将近两年时间的努力,若舞都看在眼里。在三人之中,庄云谦虽是武功最高的一个,但他依然每天都勤学苦练,骑马,射箭,研究战术……经常是半夜三更才去睡觉,天没亮又起身去练军。每次谈到匈奴时他总是咬牙切齿,说道边疆的百姓时又是无限同情。可是上天似乎总爱跟他开玩笑……

若舞去看庄云谦,走进屋子,屋内凌乱不堪,一地零零碎碎的东西,四张椅子,三张已经散架,一张被踢翻在地。屋内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味。庄云谦坐在榻上,半靠着墙,手里拿着一壶酒,案上歪歪斜斜的躺着几个酒壶。

若舞走过去,在他桌子的另一端坐下。拿起一个酒壶,闻了闻。

“果然是好酒!不过你不知道吗?越是好酒,越要慢慢品尝,哪有人像你那样一壶一壶灌着的?”

庄云谦瞟了一眼若舞,冷声道:“你来干什么?来取笑我吗?”无论什么时候,庄云谦的自尊心都很强。

若舞见他这副要死不死的样子,气道:“你以为我愿意来看你这幅丑态吗?要不是受人所托,我才不会来这里!还有,你有资格让我取笑吗?不过就是失去了一次上战杀敌的机会,你连这一点都如此看不开,你还有什么资格让我取笑?倘若你是觉得失去了一次扬名立万的机会,失去了一次升官发财是机会,那只会让我更看不起你!”

庄云谦没有说话,依旧默默地喝着酒。

若舞吞了下口水,继续道:“我知道你等这一个机会等了很久很久了,我也知道你为了这一次出征准备了很久很久了,我也知道你想建功立业报效国家很久很久了,但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坦然去面对,埋怨有用吗?埋怨能让你马上去战场吗?伤心有用吗?伤心将军就能答应你去吗?有这闲功夫在这里喝酒,为什么不去干点实事?”

“边疆的百姓重要,长安城的百姓就不重要吗?你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什么都有人服侍,出入都有马车相送,去的地方也都是寻常老百姓去不了的高堂大殿富贵豪宅,自以为所有人都过得很好,你当然看不到贫苦百姓生活的艰辛困难!他们过得怎么样?你又知道多少?你又何曾去关心过他们?”

“喝酒就是你面对现实的策略吗?你以为喝酒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吗?还是你是打算喝到他们胜利归来?我怕还没等到他们归来,你早就已经埋入地下了!”若舞说着说着,气呼呼地拿起桌上还有半壶没喝完的酒就要灌自己。

庄云谦惊讶地看着她,连忙将酒壶抢了过来,“好了,我以后不这样了还不行吗?你至于要这样来激我吗?”

眼看着壶里的酒就要流入口中,却硬生生地被庄云谦抢了过去,若舞急了,嚷道:“你早点有反应不就完了,害我说了那么久!我现在口干舌燥,嗓子都要冒烟了!”

庄云谦一听,哭笑不得,看了一下四周,确实无水,只好叫了下人把水拿上来。

这件事以后,庄云谦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出入也不再坐马车,只是说要独自走走。长安城的郊外,村庄,贫民住的地方,乞丐聚居的地方,甚至街上的小摊位,小店铺,都一一地走了个遍。了解了贫民的生活情况,了解了百姓对赋税的看法,了解了小商家的艰难之处……为了研究如何改善贫民的生活,有时候还去和薛逸探讨,一聊就是一天,甚至半夜才归家。

影心是一直在家中勤学苦练。本来打算跟着苏剑一起出征,苏剑当然不会应允。但苏剑知道软的不行,这丫头倔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动她。所以苏剑要求只要影心在十招之内打赢了他就带她去,影心的功夫虽然大有长进,但是还是被苏剑三下两下就打趴了。从此以后,影心更加用心练武了。

冬天已到,为了研究更好的办法保护花草过冬,若舞正在房中苦思冥想。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若舞,若舞……”

若舞刚想问影心怎么有时间来看她,疑惑道:“怎么了?”

“二哥……二哥……”影心有些气喘。

庄云谦?他又怎么了?难道又和人打架?

“他怎么了?”若舞焦虑地问道。

“二哥的父亲,被抓进牢房了。”影心终于说了出来。

若舞心里惊了一下,庄云谦的父亲是当今的丞相,虽说丞相如今已经算是有名无实,不过作为百官之首,却也依旧高高在上,犯了什么错居然会被抓入牢房?

“为什么会被抓?”若舞问道。

“一时半会我也说不清,只是刚听爹爹说起我就赶过来了,可惜大哥又不在。不知道现在二哥怎么样了?要不要去看一下他?”影心一副焦急的样子。平日里嘴上说着讨厌庄云谦,可是实际上,却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自己的哥哥,从来就不会慌张的她,只有在这种时候会手无足措。

若舞想了想,道:“马上去找薛逸。”

于是两人披了件厚斗篷就赶往了薛府。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此事。”薛逸道。

“为什么庄丞相会被抓?”若舞语气平平地问道。自从她病了以后,就很少见过薛逸,偶尔见的时候也只是点个头,一句话也不说。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开口问他,但是神情坦然,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薛逸看向若舞,微微有些惊讶,不过只一瞬就恢复往常。

“我先说一下前阵子发生的一件事。一个月前,有人偷了先皇陵墓中陪葬的钱币,据说庄丞相和御史大夫张天约好一起到殿前请罪,可是到了殿前,张天却又反悔了,皇上只是命令张天追查此事。”

“然后呢?”若舞问。

“后来,丞相的三长史上书说张天和商人们勾结,所以在张天向皇上奏请施行法令时,商人们总能够事先知道,然后囤积居奇,以此谋取暴利,得到的钱财又分了一部分给了张天。”

“皇上信吗?”

薛逸摇了摇头,不知道是说皇上不信还是说自己不知道,只是道:“皇上召张天来问话,当然不肯承认。可是此时又有人上奏说张天诬陷前御史中丞李闻谋反,张天遂向皇上上书说是丞相的三长史陷害他,然后就自尽了。现在皇上已经把三长史和丞相都抓了起来,而且听说三长史过几日便要问斩。”

“张天为什么要自尽?”影心问道。

薛逸没有说话。若舞也没有说话。三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这几件事看似没有关联,其实又都有着密切联系。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庄丞相应该是知道偷钱币的人是谁,想包庇他,所以才和御史大夫张天约好一起去请罪,这样一来,就可以减轻罪过,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不过张天却在殿前反悔,这明明就是有意陷丞相于不利之地,他也许已经知道丞相想包庇罪犯,而故意这样,这么一来,丞相就会受到责罚,御史大夫之位不过是在丞相之下,丞相一倒,最有利的,当然是御史大夫。

庄丞相也许是害怕张天将那件事说出来,而他的下属又正巧对张天不满,所以就想先下手为强,努力去找他犯错的把柄,与商人勾结这一事不知是真是假,不过如果是假的,那张天大可以光明正大的活着,又为何一定要自寻短见?

偏偏此时又有人说他诬陷前御史中丞谋反,也不知是真是假,但张天估计是自己明辨不了了,倘若前面勾结商人一事是真的他定是要判罪的,而后面一事即使是假的他也洗清不了罪名,反正横竖都一死,不如把那几个诬陷自己的人一齐拖下水,而他最后选择了以死明志,宁可一死,也不给自己留下污名,虽然是最极端的办法,却是对自己最有益的办法。

照目前的形势看来,他已经成功了,三长史过几日就要被杀头,只是不知道庄丞相的下场会是什么样?

若舞将自己的想法一一道给了影心听。

薛逸听完,对她点头微微一笑,表示赞同。

“那这么说来,庄丞相会不会……被斩?”影心问道。

“现在有两点可以肯定的是,盗陵墓的人应该就是庄丞相所认识的人,而张天,应该也和商人有所交易。至于庄丞相有没有参与那三人的谋划,现在却是不知。如果庄丞相承认的话,恐怕就……”薛逸道。

影心脸色有些惨白。她虽然和庄丞相接触不多,可是小时候她一直叫他庄伯伯,印象中的庄伯伯慈祥和蔼,总是逗她玩,而且还带着她和二哥一起去街市买小玩偶,那些场景历历在目……她怎么都不能相信庄伯伯是这场阴谋的主使者,也绝不能相信是他。

“影心,现在什么都不能下定论,你不要太担心,也许,等一切查明之后,庄丞相就会被放出来了。”薛逸温柔地对她道。他知道她小时候和庄丞相关系很好,只是大了之后就很少有来往,影心难免会感到难过。

若舞不是很明白,影心到底是关心庄云谦,还是关心庄丞相?

十二月的风很是凌冽,寒冷刺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雪。飘飘扬扬,不一会儿路面已经是洁白一片。

若舞和影心慢慢地走在回去的路上。一路上两人也什么话都没说。到了分叉的路口,若舞转头对影心道:“那我回去了。”

“若舞?”影心还站在原地。

“嗯?”若舞转回身。

影心看着前方路面的厚厚白雪,脸色有些凝重,“你说,人为什么要有那么多的欲望呢?”

若舞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许也不懂怎么回答。

“为什么会问这个?

“如果没有那些欲望、那些贪念,人就会死吗?想方设法地去设计,陷害,谋杀,最后他们即使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就会快乐吗?”

若舞愣愣地看着影心。

“如果一定要通过谋略去夺取财富地位,那我宁愿这一辈子穷困潦倒,也不要过那些荣华富贵的生活!”影心坚定地说道,眼中带有着几分愤恨。

若舞看着影心眼中复杂的神情,走过去拉着她的手,轻轻道:“不用去管什么人心险恶、欲望太多,只要我们足够坚定,足够真诚,无愧于心就好。影心,你只要明白一件事就可以了,就算全世界都背叛你,我也会站在你身边的。”

雪花飘落在两个女孩身上,可是一触碰到手就马上融化了,手心凉丝丝的,但心里却很暖。

然而似乎老天爷并不打算要给他们一个美好的结果。

所有人也都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结局。

庄丞相进狱后不久,就自尽了。只留下了一封遗书。

知道是这个结果时,若舞也是吃了一惊。又是以死谢罪吗?

影心知道了不知道会有多伤心。转念一想,也许,最伤心的不是她,而是另一个人。

庄府上下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影心因为不想触景伤情,所以没有来。府上到处挂着白布,人人都披着孝衣。唯独不见那个人。一打听,管家却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而且已经一天不见人了,府里已经派了人将他经常去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

若舞正想离开,一个素衣女子突然出现,眼睛已是红红的,脸上一点妆都没有,但是即使素颜,就已经觉得足够美了。若舞一眼就认出了她就是上次庄云谦被诬陷时见到的那个女子,林涵君。她走到若舞面前,对若舞道:“跟我来。”

若舞于是跟在她后面走着。上一次庄云谦不能去出征在家里喝闷酒的时候就是林涵君央求着若舞来劝他的。

走着走着,若舞觉得这地方怎么有些熟悉。一拍脑门,哦。原来是这里!

远远地就望见他穿着黑色的袍子坐在半坡上。仍然是那副豪放不羁的样子,连坐的姿势都是那么风流倜傥。

林涵君突然停了下来,转身道:“若舞姑娘,麻烦你了。”眼中带着感激,还有对若舞的期望。

若舞听着觉得怪别扭,好像是要自己去扒一只羊皮一样,可还是笑道:“我会让他尽快回去的。”

走近了他,若舞故意加重了脚步,那人明明听见脚步声,却愣是没有回头。若舞觉得无趣,本来以为他会惊讶的问:“你怎么会在这里?”然后自己就得意地答:“我神通广大呗。”可是眼前的那人却如同木头一般,一动不动。

若舞叹了口气,坐到了他身旁。

他好像早就知道是她一样,既不惊讶,也不说话。

若舞见他不说话,自己也不说话,两个人就那么一直僵着。直到天黑。

“我知道我长相出众,但你也不要一直盯着我看。”庄云谦终于冒出了一句话,侧头对正一手托着下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的若舞道。

若舞听到这一句话,差点没有把早上吃的东西吐出来。在一旁哈哈大笑,笑声中毫不掩饰对他的讽刺。

庄云谦皱了皱眉,道:“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若舞忍住笑意道:“只有你这么自恋的人才会觉得自己长相出众。”

庄云谦似乎有些不爽,道:“那你说,长安城中还有谁比我更出众的?”

若舞随口就答:“当然是薛……”好像说错了什么话一样,连忙又闭紧了嘴。但那个字已经说出口,庄云谦早已经听到。

庄云谦听到后微微一笑,道:“你说的也对,他确实什么都出众,相貌,人品,才华……简直就是完美无缺!”说着对着若舞打量了一番,隐隐带着些笑意。

若舞被他看得面红耳赤,连忙转过了话题:“你不知道府上的人都在找你吗?为什么没有回去?”

庄云谦收回了打量的目光,看向了别处,淡淡道:“不想回去。”

若舞有些气恼,“哼!一句不想回去就想把责任推脱掉吗?”

庄云谦沉默良久,若舞等着他回答。

“若舞?”

“嗯?”

“你知道我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吗?”

若舞想了想,道:“是要你像云一样自由,谦虚谨慎的意思吗?”

庄云谦微笑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像云一样,不要受到拘束和压制,做学问要谦虚,待人要谦和。”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怪不得你那么风流不羁呢。”若舞一半讽刺一半赞扬。

庄云谦却没有理会,继续道:“他给我留了一封信。”

“嗯?”若舞有些好奇信中写了什么。

“信上说要我关心百姓,好好为官,报效国家。”

“哦。”若舞听后淡淡地点头,原以为信中会写有什么秘密呢,看来是自己想太多了。

又是一阵沉默。

庄云谦突然道:“我不相信会是他做的。”

若舞愣了一下,脑海里忽的闪过一些事,然后又点头道:“我也不相信。”

“我不相信……他已经死了。”庄云谦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竟然有些颤。

若舞的心突然间也颤了那么一下。这种心情,她何尝不理解?当年,也是这样,晚上明明还和爹爹拉钩好说明天一起去放纸鸢,第二天醒来就听到消息说爹爹已经死了。她怎么可能相信?可是现实又不得不让她相信。她哭着,闹着,去推爹爹,拉爹爹的手,可他还是一动不动,手指冰凉……

若舞强忍着泪道:“我明白。”

庄云谦发现她的声音有些奇怪,看了她一眼,却发现她眼角闪着泪光。

“你……”庄云谦不知道该怎么问。

“我六岁那年,爹爹死了。没有一点征兆地就死了。他骗我,他明明答应过我,要带我一起去放纸鸢的,可他自己却先走了!”若舞的眼泪无声息地落了下来。

庄云谦有些不知所措。比起若舞小小年纪就丧父,自己似乎要好了很多。

“爹爹死后,娘因为不能承受爹爹离去的痛苦,一病不起,后来……后来,也死了。”若舞的声音越来越小。

庄云谦没有想到若舞居然是这样的身世,以前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么久了,似乎都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就不去关心别人。此时听到若舞讲诉自己的身世,一半同情,一般自责。同情若舞小小年纪就失去双亲,自责自己太以自我为中心,从来不去关心别人。

突然,若舞擦了擦眼泪,微笑着看向夜空,平静地道:“可是,在我心中,他永远是最好的父亲,也许他没能给我买漂亮的新衣服,也没能给我吃上山珍海味,但是,他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用心一点一滴去做的,就算他已经离开我了,但在我的心里,他依然活着。”

庄云谦看着眼前这个一会哭一会又笑的女孩,忽然间明白为什么大家都会喜欢她了。她身上好像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她哭的时候,能让人跟着她哭,她笑的时候,也能让人跟着她笑。她身上还有一种韧劲,虽然说不清楚是什么,但是却让人觉得她和别人不一样。庄云谦顿时心生敬佩,想想自己,竟不如她的一半。

“庄云谦,你看看那颗星星,还记得影心曾经说过的话吗?”若舞指着天上一颗很亮很亮的星星说道。

庄云谦点点头。

若舞轻声说道:“也许,我们都会失去最爱的人,但只要你的心里有他们,无论在哪,他们就都会一直陪伴着你,到哪里,都会看到那样明亮的星星。”

他默默地望着那颗星星,眼泪却慢慢地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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