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情研讨会上，曾锦苓代表特别侦查组，对“双重人格”进行了陈述：双重人格是多重人格的一种，是严重的心理障碍。美国精神病大词典对于多重人格的定义是“一个人具有两个以上的、相对独特的并相互分开的亚人格，是为多重人格。是一种癔症性的分离性心理障碍”多重人格的基本特征是，虽然同一个人具有两种或更多完全不同的人格，但在某一时间，只有其中之一显现出来。
多重人格可以有双重人格、三重、四重……到目前为止最多的可以达到24重人格。其中以双重人格相对多见，通常其中一种占优势，但两种人格都不进入另一方的记忆，几乎意识不到另一方的存在。从一种人格向另一种的转变，开始时通常很突然，与创伤性事件密切相关；其后，一般仅在遇到巨大的或应激性事件，或者接受放松、催眠或发泄等治疗时，才发生转换。
“那就是说，凶手可能患有精神病？”吕斌先是惊讶，继而愤愤，“那岂不是无法追究他的刑事责任？”
“你激动什么。”傅一鸣低喝，“一点证据都没有，怎么能轻易下结论……”
他的后半截话卡在嘴里，因为分管刑警支队的公安局副局长李颙洵走进了会议室。
“李局。”傅一鸣表现得很恭敬。
“你们继续吧。”李颙洵笑容亲切地走到尉迟弘身边坐下，小声对他说了句什么。
尉迟弘的目光下意识地向乔嫣所在的方向投来。两人的目光相抵，乔嫣倏然间感到心头莫名其妙的一震，不能不悄悄地垂下了睫毛。
“乔嫣，把刚才的分析结果再汇报一遍。”尉迟弘这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怔住了，为什么他喊的是乔嫣？明明刚才做汇报的是曾锦苓。
会议室内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乔嫣身上，乔嫣感到了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她嘴唇发干，心跳加速，脑子也全乱了。
“乔嫣。”李颙洵也喊了她的名字。
乔嫣紧张而局促地站起身来，她的目光从尉迟弘脸上闪过，落在李颙洵带着和蔼微笑的脸庞上。在李颙洵鼓励的目光下，她的心跳渐缓，深深呼吸后，开始用尽量平稳的声调汇报。
满室寂然，只有乔嫣清脆悦耳的声音引领众人走进罪犯的内心世界。末了她特别说明，并非所有的多重人格患者都可归于精神病，实际上只有那些极其严重的人格分裂才属于刑法中无责任或限制责任能力的精神病人。
乔嫣发言的过程中，李颙洵不时点头，显然是认同的。傅一鸣也没有再唱反调，只是阴沉着脸不说话。
“为什么会出现双重人格？”吕斌虚心求教。
“一个人的心理问题形成的原因是很复杂的，双重性格更多的是由于环境和经历的事，再加上本身的性格特点而相互作用形成的。例如把目标定得太高却无法实现，过多的压力导致自卑，逃避现实，幻想自己要是另一个人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烦恼压力，渐渐的走上逃避之路，但又无法忘记自己的过去，慢慢的就开始不想去选择，理想中的自己和现实中的自己交替出现。”
乔嫣分析说，从杀害站街女这个案件来看，依据精神动力学理论观点分析，犯人可能在现实生活中没有得到性爱的有效释放，因此犯罪欲望被激发，犯罪对象指向“妓女”这一边缘群体，并对其进行性虐待。同时他将被害人的肾脏煮了，应该是想要吃掉，以释放他过度积压的本能需求。
但是，从小到大已经形成的观念对他起着约束作用，在犯下罪行之后，他回归了现实的自己，在看到死者的惨状后，非常惊慌恐惧，当然更不可能吃掉肾脏。他抱着尸体摇晃哭泣，还为死者盖上了毛毯。犯人表面老实，恪守本分，内心深处却充满着性的欲望，具有强烈的性攻击倾向。这种欲望，只要有诱因，就会扭曲地爆发出来。要尽快抓获此人，否则他还会犯下更多的罪行。”
“可是方红并没有遭到实质性的性侵犯，这不是很奇怪吗。”吕斌继续表达他的疑问。
“犯人有性功能障碍，因而产生了变态心理，用性虐待、破坏受害者尸体，甚至吃掉器官的方式来贬损、侮辱和征服受害者。”尉迟弘代替乔嫣回答了这个问题，“关于犯人，还有一个重要情况需要说明。”
LED大屏幕上显现出一张图片，是尸体上淤血的痕迹，正是之前乔嫣向李淑桦提出过疑问的。
“大家先看看尸体上淤血的痕迹。”尉迟弘又点击打开下一张图片，“下面这一张，是发现死者的时候，尸体状况的照片，尸体是平躺在地上，身上覆盖着毛毯。现在回过头来看前一张图片，淤血产生在了死者左边的身体。
如果死者在被杀之后一直保持了平躺的姿势，淤血的痕迹不应该是这样的。这只能说明，死者被塞在了某个地方。”
在场其他人都惊讶地望着大屏幕，等待尉迟弘继续往下说。
“曹崇山那边的鉴定结果也出来了。”尉迟弘换了一张照片，是泥地上的脚印，“死者方红居住的出租屋前面的泥地上，发现了很深的脚印，经过和出租屋内的脚印和泥土比对，可以确定是同一人留下的。但是，这个脚印非常奇怪，根据脚印推测，犯人的体重为140公斤。”
现场一片惊呼声。
“140公斤？”吕斌夸张地喊，“那得有多高多壮，比姚明还要高大吧。”
尉迟弘否定了这一猜测。“从鞋子的大小来看，犯人并没有那么高大。”
“是不是拿了什么很重的东西？”乔嫣忍不住插话。
“完全正确。”尉迟弘对乔嫣赞许地点头，“也就是说，犯罪现场并不是在方红居住的出租屋内。犯人在杀害了方红之后，把尸体放在后备箱内，然后运到出租屋，从后备箱里搬出尸体，再背到出租屋内。”
“要把车子开到出租屋前面，一定要经过附近一个有监控摄像头的路口。”一名参加会议的片区民警提供了重要情况，“只要把监控录像调出来，就能对车辆进行排查了。”
方红的推定死亡时间是凌晨3点到5点之间，尸体被发现是在清晨8点。发现尸体的是前来收租的房东，经过调查，房东的嫌疑已被排除。尉迟弘于是指派了任务，调取当天凌晨3点到早上8点间的监控录像，查看所有被监控摄像头拍下的车辆。其他人员也继续手头的调查工作。
散会后，李颙洵和尉迟弘在留在会议室内。“特别侦查组的娘子军，渐入佳境了啊。”李颙洵欣慰而笑，“我很看好她们。”
“是不错。”尉迟弘短短三个字的评价，分量却是沉甸甸的。
曾锦苓还有事匆匆离开了，万星依旧不大合群。只有乔嫣和莫语晴一起去食堂吃午饭，回到办公室，离上班还有一段时间，乔嫣冲泡了两杯咖啡，和莫语晴边喝咖啡边闲聊。
“上次在你家见到的那个海昊逸，还有和你联系吗？”乔嫣装作不经意地问。尉迟弘没有再提出试探的事情，乔嫣自己却很挂怀。
“没有，”莫语晴眨了眨眼睛，“你好像对那位海先生很感兴趣，该不是看上他了吧。”
“怎么可能。”乔嫣觉得好笑，“我就是好奇，上回你说，有个案子跟他的叔叔有关，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莫语晴突然伤感起来。“那个案子的结果，太让人伤心了。海昊逸的叔叔作恶多端，那是罪有应得，可是这件事情，把我们前任支队长也牵涉进去了。”
乔嫣睁大了眼睛。对于前任支队长，她一无所知，没想到还与案子有牵涉。”
莫语晴沉沉叹了口气。“我长话短说吧。海昊逸的叔叔叫海博天，是原来海盛集团的董事长，他暗地里从事药品犯罪，还与黑帮有勾结，害死了许多人。前任支队长叫辛梓骅，曾经是一名很优秀的刑警。但是，随着海博天的罪行逐渐暴露，他的帮凶身份也浮出水面。他小时候受父母虐待，伤痕累累，在他最痛苦的时候，遇到了海博天。海博天欣赏他，栽培他，也利用他为自己卖命。最后，他和海博天同归于尽了。”
乔嫣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她颇有感触地说：“一个人的气质、性别、道德、品质、理想、情操的形成，都是从童年开始的，都与他从小受父母的教育和家庭环境的熏陶有关，人是在家庭生活中学会掌握社会的基本行为方式和生活习惯的。”
“所以说，辛队长的悲剧，归根结底是他的父母造成的，他的父母才是罪孽最深的人。”莫语晴显得有些激动，眼里也泛起泪光，“我到公安局后，就成为辛队长的助手，他的聪明才智令我非常钦佩，直到现在，我还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