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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不是善茬

终于来了。

杨文盛的脸色也变的极不好看,知道三弟这是在示威呢,可昨天他来的时候,三弟还是很热情的,难道又有了什么变故?

不过好在人出来了,有些话说开了就好。

“三弟。”杨文盛拱了拱手,“终于把你等出来了,真是不容易呀。”

话里已带了不满。

封了将军又如何,自古长幼有序,三弟这般对他,实属不该。

雪贞抬头看过去,但见杨文孝生的十分高大威武,四十岁上下,身材挺拔,黑眉冷目,颌下有须,目光炯炯,很有将军气派。

他身旁跟着位三十来岁的妇人,身材不是很高,相貌秀美,体态端庄,穿一身暗绿色衣裙,满头珠翠,丹凤眼里透出精明冷傲的光,必是杨文孝的妻子,颐和郡主伏氏无疑。

“我方才见一位客人,商谈公务,一时脱不开身,还请大哥见谅,”杨文孝目光一扫众人,眼里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仿佛在看一堆陌生人,“各位,进来坐。”

杨文盛脸色缓了下来,“三弟客气了,理当先忙公事。”

说罢带着众人进去,大厅上两旁摆着不少座位,够大家坐的了。

杨文盛夫妇、杨文华夫妇和杨文栋都坐下来,其余小辈们都站在各自长辈的身后,目不斜视。

伏氏对杨家人显然也没什么感情,脸上笑容不轻不重,淡然相对。

众人也都沉默着,不自觉地手心出汗。

虽说本源上是一家人,可三爷如今封了官,娶的又是郡主,身份上骤然比他们高出许多,加上想以当年事,他们就先矮了一截儿,大气都不敢喘了。

杨文孝道,“大哥,不先介绍一下吗?”

“哦,理当如此,”杨文盛尽量做出稳重的样子来,一一介绍,“这是你大嫂,娘家姓秦,这是……”

一一介绍过去。

雪贞冷眼旁观,已看出三爷对杨家男丁根本就不感兴趣,目光倒是在几个待嫁女儿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别有深意。

自然,杨家女儿都是他的侄女,他不会有不好的想法,至于究竟目的何在,雪贞一时也捉摸不透。

“一别十几年,孩子们都已长大成人了,甚好。”杨文孝捋了捋胡须,态度上还算是亲热。

伏氏微笑,“我看云姐儿她们几个,与咱们莲姐儿和蓉姐儿年纪相当,定能玩到一处去。”

杨文孝点头,“正是如此,夫人,稍候叫她们出来可好?”

伏氏应道,“相公做主就是。”

“好。”

韦氏暗暗高兴,少不得又轻声嘱咐了杨书馨几句。

彼此见过之后,杨文孝便让人去叫自己女儿出来,跟大家见过。

不多时,两名女子便一路说笑着出来,上前见礼,“父亲,母亲。”

穿一身粉红衣服的女子相貌清秀,一脸俏皮,掩唇笑道,“哇哟,好多人呢,看着眼晕。”

“书蓉,不要规矩了是不是?”杨文孝虽是板起脸来,却掩不住眼睛里的笑意,“这些都是咱们杨家自己人,你跟书莲要与他们多亲近,知道吗?”

杨文盛听这话,心里舒服了些。

三弟到底还是将自个儿当成杨家人的,没忘了祖宗。

“知道啦,父亲,”杨书蓉大眼睛转了几圈,道,目光停留在雪贞脸上,“这位姐姐脸色很不好,是生病了吗?”

雪贞很意外,她第一个与自个儿说话,是真的关心,还是看出什么来?

杨书远道,“书蓉妹妹,这是雪贞,我娘子,你该叫声‘三嫂’。”

“原来是三嫂,她是病了吗?”杨书蓉直接绕过来,上下打量雪贞,“你好瘦哦,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瘦的?我吃什么都胖,脸上全是肉,可愁人。”

雪贞笑道,“妹妹一点不胖,脸圆圆的,像苹果,多可爱。”

其实杨书蓉并不算胖,最多就是圆了些,脸圆的圆的,肩膀圆圆的,挺可爱的。

杨书蓉不解,“苹果是什么果?”

从来没有听过呢。

雪贞一愣,暗道一声惭愧,本朝似乎还没有“苹果”这一说法?

“就是……柰。”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哦。”杨书蓉似懂非懂。

伏氏道,“雪贞,你是否真的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她叫的倒是亲切。

秦氏代为答话,“三弟妹不必担忧,远哥儿媳妇是有了身孕,反应厉害些,已经请大夫看过了,无妨的。”

伏氏笑了笑,“那真是大喜了,恭喜大嫂。”

“多谢三弟妹。”

“啊,三嫂,原来你有了宝宝?”杨书蓉大为好奇,“我能摸一摸你的肚子吗?”

雪贞红透了脸,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这个小姑子未免太自来熟了吧?

伏氏脸色一沉,“书蓉,不可如此!书莲,你和书蓉带她们出去玩一玩吧,雪贞若是不舒服,就去客房休息,别累着了。”

雪贞忙道了谢,杨书蓉冲她扮个鬼脸,与杨书莲一道,带着年轻一辈出来玩。

杨书远扶着雪贞,道,“要不要回房休息?”

雪贞摇头,“到底不是在自个儿家里,不好太随意,我瞧着三叔三婶也不是真心与我们亲近,到那边坐坐吧,我不要紧。”

杨书远深以为然地点头,扶着她过去坐下,一边注意周围动静,一边道,“不错,三叔显然只对书云她们几个有兴趣,不过我却想不明白,这是为何?”

三叔有女儿,还是两个,又不是要过继她们,为何要如此?

如果不是同为杨家一脉,他都忍不住怀疑,三叔要纳了她们了。

“我也想不明白,不过……”雪贞心中掠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脸色瞬间惨白了。

“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怎么吓成这样?”杨书远忙替她擦汗。

“不,没什么,”雪贞勉强一笑,心道但愿不是她想的那样,“我方才忽然想到,曹公子……不,是曹大人也在京城,你可有心前去一见?”

杨书远才想起还有此事,摇了摇头,“这次就算了,曹大人毕竟在朝为官,我若与他亲近,倒显得别有所图。”

雪贞心中暗暗高兴,还担心他在三叔这里入仕无门,会转道找上曹丕呢。

虽说有些事情改变不了,但能避一时,是一时。

那旁,杨书馨一直归跟在杨书蓉身后说话,大概看出她是个好说的,比较容易亲近。

“妹妹今年十五了吧?我今年十六,比你大一岁,是你姐姐呢。”

杨书蓉笑笑,不无不可地道,“姐姐。”

“嗯,”杨书馨赶紧笑着答应,又轻了声儿,“妹妹,我瞧着书莲姐姐不爱说话,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杨书蓉看了姐姐一眼,道,“哪儿呢?姐姐一向如此,比较沉静,我就是个闲不住的,母亲常说我不稳重,要我多向姐姐学着呢。”

杨书馨登时放了心,讨好地笑道,“也不是这样说,各有各的好吧,我就觉得妹妹这样活泼才好。”

杨书蓉只是笑了笑。

杨书馨眼珠转了转,又用调笑的口吻道,“妹妹这样美貌率真,定有很多人喜欢吧?家世又好,上门求亲的人,肯定不少,是不是?”

杨书蓉皱了眉,怎么这样说话?说的她好像有多轻浮一样,当即就沉下脸来,“姐姐这是在羞辱我吗?婚姻大事,自有父母做主,哪有自个儿拿来说笑的?”

说罢一甩袖子,径自走开了。

这个姐姐真是不讨人喜,一副谄媚样不说,言辞举止也轻浮的很呢。

“妹妹!”杨书馨暗暗后悔话说的太急了些,追了两步,人家连头都不回,她脸皮再厚,也不好追上去,自讨没趣儿了。

一回头,却见杨书云在身后,满脸的嘲讽,她登时恼了,“你看什么?看我笑话是不是?”

杨书云点头,“是,很好笑。”

“你——”杨书馨恼羞成怒,冷笑道,“你不必眼红,母亲就是替我张罗着,早晚寻一门好亲,我要留在京城,再不回庐江郡!我警告你,不要坏我的好事,也别上赶着讨好三叔家的女儿,不然我跟你没完!”

杨书云冷笑反问,“是谁在讨好她们,又不得好?”

“我……”杨书馨攥了攥拳,险些没打上去。

“二妹,我提醒你,三叔是替咱们父亲上的战场,这事儿三叔家的两个妹妹不可能不知道,你以为她们会真心为你好?”杨书云真替这个妹妹的无知,感到可笑。

其实也怨不得二妹,都是继母,把她给教坏了。

杨书馨怒道,“你少提这事儿!一码归一码,三叔若是恨,就不会让我们进京了!总之你别坏我的好事,闪开!”

说罢一推杨书云,去找杨书莲说话了。

“脸皮真厚。”杨书云小声嘀咕一句。

接着杨文孝命人设宴,盛情款待杨家人。

酒席上,杨文盛有意无意提起举荐杨家人入仕之事,杨文孝虽没有一口答应,却也应承下来,会引荐朝中大臣与杨文盛相识,多多创造机会。

杨文盛自是满怀喜悦,暗想着要准备好大礼,好好为儿子铺铺路。

酒席之后,杨家人即返回客栈歇息,在龙舟大赛之前,王府还有一场赏花会,就在两天后,到时再请他们过来,一起赏花。

“到时会有一些朝中大臣的家眷到来,夫人,你要多多与她们来往,若摸对了她们的脾气,再得她们的夫君举荐,咱们帆哥儿和远哥儿的机会就更大。”

杨文盛细细嘱咐。

秦氏道,“老爷放心吧,我会尽量做的。”

好在这些年,她也跟不少贵妇打过交道,加上还有雪贞这个识大体的,总不至于乱了方寸。

赏花会原本就是伏氏为了联络与朝臣家眷们的感情而设的,所以到场的,自然都是贵妇千金,男人们是不方便前往的。

备礼之事,自有杨文盛夫妇去办,接下来几天,也没什么重要事情可做,既然来到京城了,总要到处逛逛,各家就各玩各的,感受一下京城繁华。

雪贞请示了双亲,要回娘家一趟,杨文盛夫妇让人拿好礼物,嘱咐他们早去早回。

夫妻俩坐了一辆马车,往吕家而去。

一年多没有回府,雪贞都觉得,吕家对她而言,反不如将军府去着轻松随意。

吕家的境况本就大不如前,唯一的交好太傅大人,又因一桩案子被罢官。父亲吕光济也不是个会做人做官的,其他同僚怕被太傅牵连,越发与吕光济断了往来,吕家如今,已是门可罗雀了。

管家报进去,说是大小姐和姑父到访,还把贺氏给惊着了,“雪贞还活着?杨大少也没死?”

不是说让雪贞去招走杨大少身上的小鬼,雪贞死了,杨大少才能活吗?

现如今两个都回来了,难道是见了鬼?

管家表情有些尴尬,“夫人,这……不是杨大少,是杨三少,大小姐如今是杨家大房的三少奶奶。”

“啊?”贺氏脸色又变,“三、三少奶奶?”

这么说,当初雪贞真个嫁给了杨三少?

那杨大少呢,死、死了?

“是的,夫人。”

贺氏呆在当地。

杨书远已扶着雪贞进来了,上前行了礼,“母亲(岳母大人)。”

贺氏惊的后退一步,脸色发青,“这……雪贞,你……”

脸色虽是不好,精神也差,可到底是活生生的人,那杨大少……

“母亲可是在想,当初将我推给大哥去冲喜,我与大哥,总要有一个死了才对,死的那个,也该是我,对吗?”

雪贞说这话时,表情很淡。

不是赌着气说,不是兴师问罪,更不是哭诉。

她只是在诉说一个事实。

贺氏莫名有些惊惧,又要哭,又要笑的,“雪贞,这……我……当初……你已经知道了?”

无颜以对,更无言以对。

当初贪的,是杨家丰厚的聘礼,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在明知杨家是要聘了雪贞去给杨大少冲喜,可能性命不保之下,还是答应了这门亲事。

本以为雪贞招了杨大少的小鬼,就会一命归西,即使知道了真相,也没命回来找他们算账。

却不想……

“能瞒得长久吗?”雪贞微哂,“母亲当初,不就是要我去送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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