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书帆醒来后,就知道自个儿闯祸了。
那时虽然醉了,却并不是什么都不记得,怪只怪在醉花楼喝的太高兴,弟妹又长的那样美艳动人,他一时把持不住,也是情理之中。
可三弟那里不好说话啊,万一他闹起来,可怎么办。
“醒了?”周氏端着个盆进来,绞了毛巾过去,狠狠擦他脸。
“唉哟,媳妇,轻点,疼啊!”杨书帆嬉皮笑脸,就指着这一招,蒙混过关呢。
“疼你还不长记性!”周氏越发用力,恨的牙痒痒。
不是不知道相公的德性,可嫁都嫁了,孩子也怀上了,还能怎的?
杨书帆自知理亏,只是叫疼,搂着媳妇的腰说好听的。
周氏很快就给气笑了,一把将他推开,“当心孩子!你说你在外头胡来就快气死我了,今儿还轻薄了弟妹,你不知道三弟对她有多护着啊?”
“我那不是喝多了吗?”杨书帆却没多少懊悔的意思,弟妹生的美,细皮嫩肉,简直……
“少想七想八!”周氏狠戳他额头,“我警告你,以后不准打弟妹的主意,听到没有?这次是母亲护着你,不然真要闹将起来,有你好果子吃!”
“行了行了,知道了。”杨书帆揉着脑袋起来,过去洗脸。
周氏拿着毛巾在旁服侍着,嘱咐道,“母亲生了气,要你好生在屋里做功课,二叔四叔吵着要重新分家,母亲心里烦,这些日子你收敛些,别再惹她生气了。”
“知道了,知道了。”杨书帆随口答应,拿过毛巾擦脸,心里却直想着雪贞。
那样美貌无双的女子,跟了大哥当然可惜,跟了三弟也让他不甘,要是跟了他……
心里想着这些,杨书帆也全没听到周氏说了什么,用过早饭后,被逼着去了书房做功课。
晌午过后,杨书远来了沁香院。
杨书帆正无聊的要死,看到他进来,猛地站起来,有了精神,“三弟,你、你怎么来了?”
替弟妹讨公道来了吧?
杨书远笑道,“原本是在屋里做功课,方才遇到了不明白的地方,来找二哥讨教。”
“原来是这样,”杨书帆松了一口气,料想雪贞是不好意思提起昨天的事吧,“不过三弟,你就别寒碜我了,我的功课还没有你做的一半好,你请教我什么?”
杨书远亲热地揽上他的肩,“二哥客气了,三人行,必有我师,咱们兄弟谁不知谁啊!走了,在屋中待着也是无趣,不若到花园中,边赏玩边互相切磋,如何?”
“正合我意!”杨书帆早在书房呆的闷了,大笑着向外走。
兄弟两个来到花园的鱼池旁,一边赏景,杨书远一边认真地向兄长讨教学问。
杨书帆哪听得进去,随口敷衍着,心思早跑到醉花楼去了。
那头牌绮红真是长的勾魂啊,大眼睛一瞟,能将人的魂儿给吊走。
他虽想一亲芳泽,可点她名的,都是出得起大价钱的,杨家虽富甲天下,可因为他还不曾分家,花钱都要从母亲那里拿,母亲怎可能让他把钱花到那种地方。
“二哥以为如何?”杨书帆拽了一段文,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杨书帆已走到了池边,闻言回头,“什么如何……啊!”
脚底下一滑,竟摔进了池中。
杨书远“大吃一惊”,“二哥!快,快上来!”
这池水约摸有一人高,若在水中站起来,池水堪堪到脖子,倒也淹不死人。
可杨书帆猝然摔进,脑子早晕了,竟是扑腾着,站不起来。
“快来人,二哥掉进池里了!”杨书远大叫一声,引来众人,再大义凛然地道,“二哥莫怕,我来救你!”
说罢扑通一声,也跳进了池中。
周氏听到动静,急急跑来看,吓白了脸,“快、快救相公,他不会水!”
两名家丁赶紧跟着跳下去,扑腾着往杨书帆身边靠近。
杨书远早一步下水,已经够到杨书帆,才要将他托起,就惊叫一声,两人一起沉了下去。
“这、这是怎么了!快,快!”周氏都快急昏了。
春桃倒是懂些门道,急道,“二少奶奶,二少爷落水后会胡乱挣扎,三少爷想是被一道拖下水了。”
“这、这怎么办!”周氏终于哭了出来,对两名家丁道,“你们快、快将相公救上来,快!”
“是!”
两名家丁奋力游过去,钻到水底摸人。
但见水面上泛起大大小小的水泡,一忽儿急,一忽儿缓,就是不见有人上来。
隔了一会,两名家丁先受不住,冒出水面,一面抹着脸上的水珠,一面喘道,“不成了,二、二少和三少都晕、晕了……”
周氏一听,两眼一翻,先晕了。
“二少奶奶!”春桃慌了神,大呼小叫地让其他丫鬟过来帮忙,先将周氏扶进去,急急禀报夫人,着大夫来看。
要知道,周氏可怀着身子呢,万一有个好歹,谁担当得起。
好在两名家丁再次下水,终于把两兄弟给救了上来,两个都翻着白眼儿,肚子也都喝鼓了。
家丁当中有人知道如何抢救的,清理了两兄弟口鼻中的杂物,再倒过来,将他们的肚子搁到腿上,一通忙乱。
折腾了好一会,秦氏匆匆到来,得知两兄弟并无大碍,放了一半心,再去看周氏。
周氏脸色煞白地昏着,脸上全是冷汗。
秦氏顿时气的头疼,“你们是怎么保护主子的,竟发生这样的事?”
春桃等人急忙跪了,只是求饶。
秦氏骂道,“不担事的东西,心颖若有个什么,你们都别想好过!”
一众丫鬟哭都不敢哭了。
好在大夫很快到来,替周氏诊了脉,说是受了些惊吓,胎象还算稳,要小心侍候着。
送走大夫,秦氏让春桃侍候好周氏,去了东厢房。
两兄弟缓过劲儿来以后,都清醒了,不过因为才经历了一场生死劫,脸都是煞白煞白的。
“帆哥儿,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秦氏原本满腔怒火,可看到两个儿子惊魂未定的样儿,心又软了。
杨书帆喘息着道,“母亲可别提了,我一不小心落了池,三弟是为了救我,才遭了殃,吓死我了……”
关于他是因为想着绮红才失了神,他是不会承认的。
秦氏看了杨书远一眼,有狐疑之色一闪而过,“远哥儿,你没事到帆哥儿院里来做什么?”
杨书远虚弱地道,“回母亲,原也是父亲那日教、教导我,说是二哥功课上落了后,要我得了空便来与二哥商讨商讨,可二哥前些日子总不在府上,今日得闻二哥不曾出门,我便过来了,谁知道……”
杨书帆赶紧道,“正是正是,二弟与我讨论功课,我俩一时入迷,我脚下不曾留意,就落了池。”
秦氏也不再多问,“以后注意着些,远哥儿,你也在这歇歇,缓过来再回去。”
“是,母亲。”
秦氏这才出了院子,边走边道,“远哥儿是个有心眼的,帆哥儿被他卖了都不知道。”
二子虽说花心了些,可心地不坏,对自家兄弟也没个防备。
赵妈妈很意外,“夫人的意思是……”
“远哥儿会水,”秦氏又气又无奈,“打小就会了,他偷偷儿学的,当我不知道呢。”
赵妈妈恍然,“三少爷是故意害的二少爷落水,替三少奶奶出气呢?”
是个有心眼的。
秦氏十分头疼,“可不是吗?远哥儿这心机……唉,不过这样也好,先前的事原也是帆哥儿过了分,远哥儿心里有气,也是情理之中。罢了,这次就算了。”
赵妈妈心中好笑,三少爷这是学了三少奶奶的心眼来了吗,脑子里也多了这许多的弯弯道道。
杨书远歇过一阵,就回了无涯院。
周氏醒来后,先叫了一声相公,睁开眼见他守在自个儿床边,登时松了口气,“吓死我了!相公,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杨书帆到底是心里感动,握着她的手道,“这次让你受惊吓了,是我的不是,以后我会小心的。”
“相公,你好好的怎么就落了水?是不是三少爷……”
“你胡想什么呢,当然不是了,”杨书帆一点没怀疑弟弟,“是我与三弟讨论着功课就走了神,不小心掉进去了,还连累三弟为了救我,差点没了命呢。”
周氏一时也没想到哪里去,只当是个意外。
无涯院里,雪贞将杨书远塞进被窝,让人熬了姜汤来给他喝,好驱驱寒。
“雪贞,你不用忙了,都五月天了,早不冷了。”
杨书远身体一向好,现在都回来了,也不用装虚弱了,精神头足着呢。
雪贞心疼地道,“我只要你给二哥个教训,你怎么也跟着进水了?万一有个什么,可怎么好!”
杨书远笑道,“我不跟着进水,母亲那么精明的,怎么好骗过她?放心,我都是装的,你看,我没事。”
说罢起来蹦了几下,悄声道,“咱们府里可没人知道,我水性好着呢,区区一个鱼池,我还没放在眼里。”
雪贞忍不住笑,“难怪你提议要让二哥进水清醒清醒,原来早打算好了。”
“那可不,敢轻薄你,我就要他吃够苦头,被我卖了,还要替我数钱。”杨书远一副幸灾乐祸样。
雪贞心里暖暖的,抱了抱他,“知道你疼我呢,好了,你就算是装的,也受了寒,还是好好躺一会,发发汗才好。”
杨书远不想她担心,也就由了她。
“对了,明儿我去一趟清云寺,我听说寺里新来了位高僧讲佛法,甚有见解,老夫人和母亲不是都信佛吗,我去替她们求部经来可好?”雪贞坐下来问。
杨书远笑道,“怎么,攻心为上啊?”媳妇的意思,是要投老夫人和母亲所好呢。
雪贞白他一眼,“还不是为了我们的以后着想吗?我能为老夫人和母亲做的也不多。”
“雪贞,委屈你了。”杨书远满心愧疚。
雪贞一笑摇头,“算不上委屈,谁让我来到这个朝代,进了杨家,就得遵守游戏规则。”
话一说完,自个儿道一声不妙,话说过了。
杨书远无奈地道,“你倒把这当成了游戏?雪贞,我对你是真心的,也会说服母亲接受你,若实在不行,咱们早早生个孩儿,分了家另过,谁的脸色也不看,好不好?”
雪贞红透了脸,“说这些做什么,没羞没臊!”说罢起身快步出去。
婆婆那里还梗着,两人都没有圆房,说什么生孩子。
第二日一早,雪贞禀报了婆婆,说是要去寺里求经。
秦氏对她的体贴与孝心颇为触动,格外地叮嘱了她几句,即让她出去。
雪贞知道自个儿这一步是走对了,心情也轻松了些。
再者,婆婆没有问昨天二哥和相公落水的事,要么是没有怀疑,要么是就算有怀疑,也默许了她教训一下二哥的行为,心中对婆婆,越发敬佩了。
换好衣服后,雪贞带着芙蓉,一道出门。
要出杨宅大门,就会经过那片竹林,也就是与四爷家分界的地方。
雪贞才到了跟前,四夫人柳氏迎面走了过来,两下里也避不着了,她也就上前行了礼,“四婶。”
柳氏亲热地笑道,“是远哥儿媳妇呀,这是要出门?”
“是,去清云寺一趟。”
“去寺里?上香还是还愿?”柳氏笑着问。
“去求经。”雪贞知道她打着重新分家的主意,与婆婆不对付,所以不想多说。
“是替大嫂求经吧?远哥儿媳妇,你真是个孝顺的,我家衍哥儿将来大了,讨个媳妇能有你一半大度,我就心满意足了。”柳氏意有所指。
雪贞淡淡道,“四婶取笑了,时间不早,我先走了。”
“不忙,”柳氏拉住了她,“时间还早呢,清心寺住持讲经要晚些时候才开始,你去了也是等着,不若咱们说说话,打发一下时间。”
雪贞迟疑,“这……”
“怎么,四婶与你说说话,也成了奢求了?”柳氏脸色有些不大好看,“罢罢,总是我们四房没脸,你要走就走,谁也没拦着你。”
这话就说重了,雪贞只好道,“四婶这是折煞我呢,说句话的功夫还是有的,四婶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