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老爷,你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杀乌飞道兄?”
秃阳有些慌乱,乌飞的实力在他之上,尚且被眼前这个蛮兽境九重天的蛟族一刀毙命,他要如何逃命?看慕留的样子似乎并不是非杀他不可,仍旧冷汗涔涔。
“我说过了,不要心生邪念,动不妄之心。可是他偏偏动了小心思,想要杀我夺宝。”
慕留将残刀丢在一旁,缓缓走来,眸光狂野,蠢蠢欲动,戏谑道:“不知道秃师兄有没有动小心思,亦或者想要替乌飞报仇,要与我厮杀一场?”
“没有,没有!”
秃阳抓住救命稻草,岂有松手之理,故作豁达的笑道:“我就说嘛,以蛟老爷的身份,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出手。他既然动了歪心思,自当该死,我早就看不惯他的作风了,蛟老爷杀了他反倒是除去我的眼中钉,肉中刺,秃阳当感谢蛟老爷才是!”
不得不说,秃阳的脑筋很活泛,知道乌飞已死,自己断然没有与一个死人计较恩情的道理。再加上蛟做人好歹身怀蛟龙血脉,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跟着他也不算太丢妖。
慕留面色冷峻,心中却不以为然,他岂能看不出这个秃阳只是为了保命才奉承他。如果被杀的是他,相信这话他也会原封不动的说给另一个人听。
“你们,竟然杀了乌老爷,秃老爷你可是我家老爷的至交好友,为什么不替他报仇?”
那中年男人闻声而来,见乌飞身首异处,血流一地,顿时痛哭不止。倒是秃阳被他说的心中羞愧,只得硬着头皮转过身去不理会。
“你这样的人的确与牲口无异。”
慕留寒声道:“当狗还会上瘾,真是将人族的脸面都丢尽了!既然你舍不得你的主子,那就去找乌飞吧。”。不耐烦于中年男人的哀嚎,枯骨一巴掌其扇出去,脸上多了一丝厌恶。
寨外的人族见状吓得四散而逃,此处过往妖兽诸多,下场可想而知。不过慕留并不怜悯这群族人,树梢上挂着的腊肉不正是出自这群人之手,这样的族人,不要也罢。
“银月冥虎!”
蓦然间看到地上还在吭哧啃乌飞尸体的慕冥,秃阳惊得一下瘫倒在地,他本是妖兽,体形庞大,震得整座阁楼摇晃不已。
慕留笑而不语,他早就料到秃阳的反应,径直走到桌前拿起酒樽,接了乌飞的血递给秃阳,道:“既然秃师兄早就记恨乌飞了,何不饮血以嗜仇?喝了这杯酒,你我便是朋友,只不过秃师兄须发个毒誓,不得将我的宠物宣扬出去,否则……”
无需多说,这就是在逼秃阳强行站队,只要他饮了这血酒,便不敢乱宣扬。秃阳心中也深明此理,知道这酒他若是不喝,就会神魂俱灭,不复存在。
“蛟龙一脉果然霸道,竟然将银月冥虎收为宠物,这事若是传出去,九幽犼一脉非得疯了不可!”
秃阳暗暗嘀咕一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又定下血契,不将此事宣扬出去,这才得以喘息的机会。
“听说乌飞乐善好施,广交妖域好友,我今日杀了他不占理,周围的邻居如果不忿,要为他出头寻仇,该如何是好?”
再次落座,慕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忧心忡忡的看着秃阳。秃阳顿时会意,长啸一声,招来附近鹰隽,以鸟语传音,道:“蛟老爷无需担心,我已经飞鸟传书,将其中原委都告知了附近的邻居。并且告诉他们乌飞已死,蛟老爷如今是这方圆百里的新老爷。”
慕留大喜,感激不已,笑道:“还是秃兄深得我意,来,你我共饮此杯!”
盆酒被一口气喝光,慕留脸上的笑意又一次退去,神色凄婉,连连叹气。秃阳不解,纳罕道:“蛟老爷这是怎么了,想你也是一代翘楚,是我妖族不可多得的天才,何故唉声叹气,不妨说来听听。”
“此事,倒真是难以启齿,既然秃兄问起来,那我不妨直言。”
慕留迟疑道:“家中前辈希望我在外能闯出一个名头,可惜小弟实力低微,要闯出名头谈何容易?虽说我一刀斩了这贼老爷乌飞,可惜唯你我知道。就算是说与旁人听,他人也当我是在吹牛皮,并不将我放在眼里。”
秃阳岂能不知慕留心中所想,暗笑道:“这个蛟做人真的是鬼精鬼精的,想让我做他的大喇叭。”。虽是心中所想,但慷慨说道:“区区小事,何足忧心,我秃阳可是此地出了名的百事通。既然蛟老爷想博个威名,我尽可以将此时宣扬出去,也好为蛟老爷脸上添光彩!”
“还是秃兄深知我意,来,你我再饮此杯!”
慕留豁然开朗,又拿出一坛酒来,喝的“咕嘟”响。酒至酣处,秃阳时不时低头瞥向吃的滚滚圆的银月冥虎慕冥,心中暗惊,道:“敢问蛟老爷,素传银月冥虎一脉早就世间绝迹,被九幽犼屠杀殆尽。这只银月冥虎血脉精纯,不知老爷是从何处寻来的?”
慕留故作惊讶道:“银月冥虎绝迹了么,蛟某还真不知情。”又说道:“不过就算外界的银月冥虎绝迹也无妨,只要我家老兄长在,再多生一个不就了事了。说来惭愧,这小虎乃是蛟某的侄儿,带他出来长长见识。”
“兄长?”
一言惊得秃阳心头乱跳,银月冥虎寻根追溯到头,就是龙子与冥虎的子嗣。现在蛟做人说这只银月冥虎是那位老兄长生的,岂不是说蛟龙一脉还有个狴犴老祖?
血脉稀薄的九幽犼一脉在妖域几乎只手遮天,那老祖狴犴岂不是要连天都捅破?
“不愧是蛟龙一族,底蕴之深厚,恐怖如斯。他敢自称银月冥虎的叔叔,血脉精纯一定还在九幽犼之上,他这样的身份,的确担得起我这一声老爷!”
又足足喝了一夜,慕留估摸着偃几道差不多该到了,草草送客。
果不其然,就在秃阳走后,不到一个时辰,乌寨外就出现浩浩荡荡几百人的队伍。
“这里有三股妖气,除了刘牧师弟的龙气之外,另有一只秃鹫精的妖气与丧鸦之气。从丧鸦的妖气不难判断,这个乌老爷应该是妖灵境初期的妖士,再加上这个妖兽境的秃鹫精,就算有那个叫枯骨的在,也未必是这两个家伙的对手。”
快到寨前,偃几道心中惴惴不安,这时那村长骇然指着巨木上悬挂的腊肉,道:“完了完了,你们看那些腊肉,那两位大老爷被腌成腊肉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惹得上百号人齐齐失声痛哭,并非是悲戚慕留之死。而是连那两位大老爷都惨死,他们奔赴此地,乌老爷岂能放过他们?
一位妇人止不住的啜泣,埋怨道:“都说了不要他多管闲事,这下可好,要我们全村人陪他送死。”
偃几道定睛细看,正要动身,又听到老村长惊讶的说道:“那个阁楼的门打开了,好像有人要出来了。”
此时的偃几道心中也是痛惜不已,筑基九重天与妖灵境之间的差距犹如鸿沟,不可逾越。而慕留望向以筑基境的实力击杀乌老爷,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
不过慕留曾救他一命,与他有恩,欲杀乌老爷替之报仇。
偃几道叹息一声,道:“刘牧小兄弟,我只能杀了这乌老爷替你血仇了。”,豪气冲天,朝着乌寨喝道:“乌老爷何在!”
“乌老爷在此!”
正此时,阁楼门开,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重重砸在偃几道与百位村民前,不正是乌老爷的头颅?
一道人形蛟龙跨出来,笑道:“偃师兄,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门呢。”
“刘牧小兄弟!”
偃几道心中诧异,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感知绝不会有错,此地绝对有两个妖族修士。以他的修为对上这两个妖族自然无惧,可是慕留才是筑基境!
“是乌老爷,乌老爷死了!”
众位村民怯生生上前,检查无误,的确是乌老爷的头颅,顾不得擦干眼泪,纷纷跪地叩首,感激道:“乌贼杀我村民,连幼丁都不放过,如今大老爷杀了这乌贼,便是我们的新老爷!”
“不必了,从今以后,你们是人,不是牲口。”
慕留手指百里之地,放声道:“我要的不是牲口,是人,是顶天立地,敢于抛头颅、洒热血的人族!我与这位偃师兄会教你们修行的功法,丢掉的尊严,该由你们自己拾起才是。若是愿意跟着我,就留在此处,怕死者,自便,蛟某决不阻拦。”
数百位村民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抉择。他们生来就接受了自己是牲口奴隶的设定,要他们放下心中的畏惧,谈何容易。
老村长泪流不止,低声喝道:“只要能保住族人,死算什么,我愿意留下来!”
“我也愿意留下来!”
……
看着所有的村民都站在原地不曾动摇,慕留欣慰不已,道:“跟着我,或许会重振人族雄光,又或许会抛尸荒野,死不瞑目。这或许是一条不归路,即便如此,你们还愿意留下来么?”
“愿意!”
偃几道心中剧震,比他知道慕留斩杀乌老爷时更甚。他一直都将慕留当作一个血气方刚的毛小子,可是现在竟然多了一丝认同感,将他视为道友。阁楼上那道身影,依旧单薄,却有一种舍我其谁的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