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胸口好像被什么触动了下,收起脸上玩味的表情,黑眸认真望着她。
苏南枝冷着脸,一把夺过他手上的病历本,仔细看了看,细眉蹙了起来:“怎么烧得这么厉害?”
“苏小姐,宁先生在加拿大的时候就烧了,后来赶回国内,又是一大堆闹心的事,病得一发不可收拾。”赵特助在旁边帮衬了一把。
苏南枝藏下心急,瞪了眼男人漫不经心的脸:“病一次也好,天天抽烟喝酒又熬夜的,还真以为自己是个金刚不坏的身体。”
“那我就先出去了,你们慢慢聊,有事叫我。”赵特助笑着转身走出房间。
“嗯。”苏南枝局促不安地低着头,把病历本放在桌上,试图做点什么,缓解尴尬紧张的心境。
倒是宁御城先开口:“肚子还疼?”
“疼啊。”
苏南枝平和地答,“疼至少能说明这个孩子存在过。”
男人眉眼阴郁些许,嘶哑着嗓音:“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我,凶手已经抓到了。”苏南枝平淡道,双手安静交叠放在膝盖上,削瘦白皙的脸颊透着温润的红,“你不是说,怎么补偿我都行吗?”
“是。”他颔首。
她再次重复了一边遍之前的要求:“以后不再见面,OK吗?”
男人扬起下颌,话语间,牵扯着棱角阴沉的颧骨,
“好,我答应你。”
这次他没再犹豫,只是拳心暗自在被子下狠狠攥紧,深嵌入掌。
苏南枝颔首,缓缓站起身:“那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苏南枝,”望着她披着浓密墨发的背影,男人突然冷下嗓音喊住她的名字。
她停下脚步:“嗯?”
“离陆云远一点。”
苏南枝想了想,扯出笑意:“我知道,我有分寸。”
房门关上,男人许久才收起难舍的目光,摁了摁淡疼的眉心。
他懂孩子的去世跟他虽然没有直接关系,但也彻底让苏南枝绝望了。她没哭没闹,平淡地跟她交谈,他心里明白这一次,他们是真的分开了。
苏南子回到床上躺好,闭着眼鼻尖酸了下,有行眼泪从眼角滴落下。
房门被推开,薄靳深温淡地开口:“没事吧?”
“我、我没事啊。”她忙不迭擦去眼泪,裹躲进被子里,“就是有点累了,我想休息会。”
“嗯,睡吧。”薄靳深的脚步挪至床边,手掌温和覆在她背上,“等你出院了,我带你出去旅游吧,散散心。”
“哪有什么时间旅游。”苏南枝拉下被子,冲他吐舌一笑,伸了个懒腰,“马上陈叔叔的案子要二审了,我还没找律师呢,明天就要忙起来了。”
“你担心这些干什么?律师什么的,我都帮你准备好了。”薄靳深有些不悦地蹙蹙眉,“你现在要做的是安心养好身体,懂吗?”
“真的吗?谢谢。”苏南枝眼神一亮,“我能见见吗?”
“当然可以,在医生说你能出院之前。”薄靳深弹了下她的脑袋,“现在陆姝云入狱了,在安城掀起轩然大波,陆家这次怕是有得忙了。说不定我们能逮到陆家的这一处漏洞,能减刑多少减多少。”
“嗯。”苏南枝信心满满地颔首。
时间推移到周末。
阴沉的看守所里,女人如一具鬼魅沉冷坐在地上,纤细的手腕上拷着手铐。
有狱警从眼前走过,她便爬过去,用力拍打着监狱门,痛苦嘶吼:“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根本没害那个女人!我是被陆云那个贱货冤枉的!”
“陆小姐,我劝你省省力气吧,有话等开庭之后再好好跟法官说吧。”狱警不悦地瞪了她一眼。
陆姝云尖叫大吼:“我不上法庭!我为什么要上法庭!这不是我的错啊!”
那人冷笑一声,挑着唇角离开。
“该死的!你们警察都是一群窝囊废!!”
只剩下陆云撕心裂肺地哭诉。她跪坐在地上,凄楚地捂着脸颊。
当那天警察冲到家里,把她带去监狱问话的时候,她就猛察觉到,自己竟然被陆云摆了一道。
明明事先她跟陆云说好,她会主动给苏南枝做饭引开她的注意力,让陆云在高脚杯里下药。
可谁想到,陆云竟然趁她离开后,在她做的饭菜里下了药。
此刻悔不当初都太晚了!
是她太蠢,大意地相信陆云已经完全为她己用了。
没想到,陆云那个最不起眼的女人,城府竟如此之深。
她用力闭了闭眼,沉沉抿了口气,满心担忧。
她被关在这里都4天了,到现在陆老太太都没带人来赎她回去,她有些担心是不是陆云在背后兴风作浪。
陆家,阴沉的走廊里响起脚步声。
“咚咚”两声,女人敲响房门。
“进来。”屋里,传来老太太老态龙钟的嗓音。
陆甄云高挑的身影站在门口,她看着坐在轮椅上,阴郁敛着脑袋的陆老太太,淡淡叹了口气,在她面前蹲下:“妈,您还没睡?”
陆老太太在几夜之间苍老了太多,她眨着疲倦的眼:“在想你姐姐的事。”
“妈,有什么好想的?二妹是陆家人啊,您的亲女儿!您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去找人赎她回来?”陆甄云急了,虽然平日里在陆家耀武扬威,但她到底还是念顾姐妹情的。
“你这孩子,不明白。”陆老太太摇摇头,执起眼前的茶杯,轻轻小抿了口,“陆云之前来找过我。”
“她在哪?”陆甄云细眉一皱,沉声怨了声,“二妹出事了之后她就再没出现过!”
“她跟我说会找人想办法的,让我不要太担心。但现在看,保释期限都快过去了……”陆老太太头疼地揉着眉。
“那你管她呢!那个女人说话一向不靠谱,妈您手上又不是没钱……”
陆甄云说着,意识到什么,脸色微僵,“妈,难道您把钱……”
陆老太太揉着太阳穴:“因为那天你董叔叔也跟陆云来了,说让我相信她,把我名下的财产全转移给她了,说等姝云的事情过了之后,再直接转回陆氏,我看在董叔叔的面子上,也不得不答应啊……”
“董叔叔?您是说,陆氏的最高董事?爸爸以前最好的朋友?”
陆甄云若有所思转动眼珠,“他说话……不会有诈吧?”
“而且那个陆云,再怎么说也不是我们陆家的人,就是个野种罢了。”陆甄云向来看不起她。
陆老太太瞪了她一眼:“话也不能这么说,人家陆云在陆氏实习的成绩你也不是没看见,怪不得人家董叔叔那么喜欢她。你啊,天天就知道化妆逛街,以后你可是陆家的正牌继承人,还不知道跟人家学学,”
“妈!您怎么又扯到这档事上了?”陆甄云被跟她向来看不起的女人比较,一下冒火了。
母女俩人气氛正阴烈,房门突然被推开。
女人盈盈带笑的脸出现在门口:“妈,大姐,你们在聊什么呢?”
陆甄云猛然站起身:“陆云?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刚回来啊。”陆云一身标致的女士西服,将包放在桌上,缓步走到陆老太太面前,“刚跟着董叔叔去谈了个大案子,效果还不错。”
“你还有时间去谈案子?二妹都已经快坐牢了。”陆甄云不屑地挑了挑眉心。
陆云平静淡笑,双手环抱着胸膛:“我可是已经去过警察局好几次了,但是大姐你也知道,这次出事的是苏南枝,有薄靳深和宁御城两座大山帮着她呢。我估计保释是悬,只能等着在法庭上尽量给姐姐减刑了。”
“真没想到,本来陈旭那男人的案子还没了解,就要处理你姐姐的案子。你说姝云她怎么这么糊涂呢!尽给我添堵!”
这是自丈夫离世之后,陆老太太需独自处理的第一件家事,可她已明显感觉力不从心了。
陆姝云被关了牢里,她的大女儿陆甄云又是个只知道花钱的蠢货。
没想到,她现在唯一能依靠的,竟是自己曾经最看不起的陆云。
“小云啊,你二姐的事情,这次需要你多费心了。”陆老太太态度温和了许多,轻抚着陆云的手掌。
“你跟着董叔叔好好干,有空的时候,把我们甄云也带着去学习学习,好吧?”
陆云挑起眼睫,看向旁边满脸不服气的陆甄云:“当然好,只要大姐愿意。”
“开玩笑,我是什么身份,跟你这个野丫头学?”陆甄云气不打一出来,娇气地转身离开。
“这孩子……”陆老太太叹了口气,失望摇头。
“妈,您最近的药还在吃吗?”陆云起身,缓步走到窗前,拉了拉窗帘。
由于那场夺去陆老爷生命的车祸,陆老太太现在只能靠着药物维持苟延残喘的生命。
“在啊。”陆老太太闭目养神,“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药似乎不怎么管用啊,您的脸色一直不大好。”
陆云淡淡笑着道,“我跟着董叔叔认识了很著名的医生,不然我下次让他开点药给你?”
“哎呀,真是我的好女儿。”陆老太太感激地扬起脸,沧老的手握住陆云的手腕,满脸写着求生的欲望。
陆云眯起精明的眼,眸底深藏危险锋芒,
“放心吧,妈,我会把这些年您对我的恩情、好好还给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