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舞身体颤抖了下,被恐惧支配的感觉铺天盖地,几道狐狸般敏锐的视线在她身上扫荡来去,宛如看到猎物的饿狼。
四百万,在这种场合里的确是正常价,加上女孩本就秀色可餐,还是个干净的雏儿,几个老板已经按捺不住开始掏钱。
最后花姨挑了个常客,收了钱,十指鲜红地弹了弹支票,抓一把清舞的手臂,将她连拖带拽扔向那男人,“还不快去伺候。”
清舞死死抓住花姨的手,好像逮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混合哽咽的声音从喉咙里溢出,她拼命摇着头说不要。
心里很清楚,一旦真落入这群男人手里,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唯今之计,除了死死哀求,寻找一丝希望逃脱,她根本没其他办法。
那付了钱的男人贪婪至极,将花姨甩到一边,搂着女孩暴露的小腰,将她扯到膝盖上坐着。
“啧啧,真他妈嫩。”男人忍不住低吟一声,手掌恶心,难耐地朝她胸口抹去。
清舞咬紧牙关,憋着颤抖的哭腔终究没忍住,嘤嘤呜咽地抽泣着。
那一瞬间想起了爸爸,想起还在她行李箱里妈妈的照片,如果他们此刻还在,一定不会让她受到这样委屈。
旁边的酒肉老板们看戏一样盯着她,围观嘲讽,时不时吹一声兴奋的口哨。
清舞痛苦麻木地睁着瞳孔,眼看着头顶的灯光摇晃迷离,眼睛酸涩,身上男人在肆意撕扯着她的衣服,恨不得在大庭广众下将她吃进腹里。
她也曾跟很多同龄的女孩一样,幻想过幸福,幻想过某天会出现她的白马王子,可这晚的她,却注定要画上污点。
她用力闭紧体晦涩的双眸,痛苦地抽搐着,身上衣服被扒到只剩吊带,男人摸着她小腹的位置将衣服往上撩时,突然,身侧闪过一道沉黑的影子。
清舞只感觉身上突然轻松了下,几乎是第一时间恢复意识,手忙脚乱从地上爬起。
更来不及去看是谁帮了她,只听见刚才还嚣张肆意的男人,此刻被人一脚踢到墙上,弓着身子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刀起刀落一瞬间,她听到了铁插入血肉的声音,血腥味和尖叫声几乎是同时贯彻整个房间。
那男人的手被砍断了。
清舞脚步一下定格在原地,怔怔着不敢回头。
身后,那男人痛苦地哀嚎着,剧烈抽搐。几乎昏死过去。
她嗅到了杀气,炙热滚烫,如一阵狂风暴雨,席卷过四肢百骸。
清舞想趁着这时候赶紧逃走,双腿却僵硬在原地一样,恐惧得怎么都迈不开。
这样的害怕,不亚于之前在巷子里,雨帘中看到的那一幕。
花姨惨白着脸,方才还得意自如的表情,霎时间收敛,“顾,顾爷……”
顾爷?清舞身子震颤了下,还没来得及反应,浑厚脚步声就已经传至身后。
清舞立刻意识到那是刚才斩断那人手腕的男人,连忙作势要逃,却反被扣住,单手搂住她的腰,将她直接打横抱起。
这男人力道虽狠,对待她时却尤其温柔。
从刚才砍了人到现在,他更是一声不吭,仿佛周身发生的一切都与其无关。
清舞紧紧攥住他的袖子,在他怀里发着抖。
不明白他救自己是何意,之前他明明还对自己动粗。
男人沉步走出房间,经过热闹又香艳的夜店大厅。
出了酒吧,在冷风灌进来之前,男人已给她披上了外衣。
这熟悉的烟草味道,令清舞颤得更剧烈,眼眶瞬间湿润了,那颗漂泊不定的心似乎刹那间安稳下来。
她反手紧紧抱住男人精壮的腰,将小脸埋入他胸口。
大概是那段时间他在家里出现得太频繁,导致她一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就立刻认了出来。
所以,心也定了。
男人似乎没意识到她会主动,身形微颤,牵动着冷硬的唇角也勾出一抹柔和,摸了摸女孩毛茸茸的脑袋,衣服裹紧她身上暴露的部分,俯身将她放进车里。
清舞拉着他骨节分明的手,细嫩十指紧缠着男人的手不放。
顾宸深怔住,垂眸温柔看去,她躺在座椅上,青丝洒满一沙发,黑眸如莹润的月,直勾勾地盯着他,
那样纯绝的清澈和单纯里,却夹杂一丝别样的妩,男人喉结微微动摇几分。
他手掌覆上她的脸,“怕吗?”
她点头,孩子一样稚气的瞳孔,令他觉得自己是如此浑浊不堪。
顾宸深留在后座陪她,单手帮她揉着太阳穴,再拨电话给助理和司机,一个去处理那个被他废了的男人,一个开车回家。
清舞枕在男人膝盖上,侧卧着,任他拢着自己修长的头发,始终一言不发。
一路上她也没问他要带自己去哪,只是觉得跟在他身边,好歹有个归宿,很
安心。
沉默许久,她终于开口,嗓子沙哑,“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男人把玩着她的眼罩,淡淡开口,“推开你的时候,”
他当初的确是设了防,像他这般时刻在刀尖上行走的男人,不得不对一切抱有警惕,否则一不留心就会丢命。
她手掌探在他裤子口袋的位置,摸到那把硬硬的枪,抬起下颌去瞧他的反应。
男人没动,深黑色眼瞳里泛着淡光。
他对她很信任,除了她,无人能这样靠近他的身子,无人能碰到他的枪。
清舞笑了笑,收手,仰面闭上眼睛。她说,顾先生你不是警察吧,他们都喊你顾爷,你到底是谁?
寂静里,男人沉凝了许久,空气冷下几度,连司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卢局长的女儿真是不怕死,竟敢直勾勾刺破顾先生的伪装。
可顾先生原本是打算以顾警官的身份继续潜伏,此刻被这孩子拆穿,还是局长的女儿,这该如何是好?
顾宸深似乎不恼,缓淡轻笑,长指慢条斯理顺着她的长发。那张俊美的脸轮廓分明,没有杀意和凶戾,反是一种欣赏的温柔。
“那你觉得,我是谁?”
清舞盯了男人眼眶许久,秉持着一股不属于孩子的成熟稳重,
“我曾经看过爸爸的卷宗,除了令他头疼的杀手老k,潜伏在洛城暗夜最深处的党派,还有一方属于一位神秘矫健的男人,听闻他擅长伪装,心思极缜,逃避警方十几年的追捕,至今音讯不明。
他的名字叫——顾宸深。”
在彻底掀开男人身份那一刻,清舞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如他这样的人,最忌讳是被人发现身份,尤其是他还在以“顾言泽”的名字伪装时。
顾宸深摸着她发丝的手淡淡滞顿了下,眸中微微掀动起意外的涟漪。
“清舞。”他极缓地喊着她的名字,手指微凉往下,摸到她跳动的颈动脉。女孩的脖子那么细,仿佛稍微一用力,她就会窒息而死。
他曾经这样掐死过无数个女人。敌手想用美人计诱惑他,他便将她们一一扼死,就从这里掐进去最为致命,她们会双眼翻白,吐着白沫抽搐到慢慢死去。
“一个孩子不需要这么聪明。”
他淡淡笑着,连唇瓣勾起时都那样好看。
清舞突然感觉脖颈间凉了下,怔然低头看去,竟不知何时,脖子上多了一条项链。
就在刚才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他竟给她戴了条项链。
“果然很适合你,”他温淡开口,仿佛方才什么都未发生。
清舞后退几步,跪坐在座椅上,满脸警惕地瞪着他,“顾宸深,你到底想干什么?”
男人慵懒依在座椅上,笑意斐然,那双眼睛她不敢看久,稍不留神就会沉浸于中。
顾宸深望着自己的指尖,残留着她的温度,他问,“那你呢,什么时候知道我是谁。”
清舞咬咬牙,其实就在刚才躺在他膝盖上,摸到他口袋里枪的一瞬间,她忽然明白的。
可她没回答,她是爸爸的女儿,是注定与这男人为敌,此刻多说一个字,都对自己不利。
“你就不怕我回家告诉爸爸,揭露你的身份吗?”
她是兴奋的,因为能给爸爸工作带来帮助,尽管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顾宸深到底是何方神圣,只明白他是个难搞的人物。
孩子般的情绪在她脸上一览无余,在他眼里更是看得透彻。男人低笑了声,漫不经心,“清舞,你还有家么?”
一句话将她彻底噎死。
清舞用力睁着浑圆的眼,咬牙切齿瞪住他,胸口最深刻的地方被狠狠刺痛。
她竟然都忘记了,她是从家里离家出走的。
眼前闪过路麓和他妈妈的影子,莫名让她心里烦躁郁闷。
可转念却又觉得恐慌。这男人怎么会连她离家出走都知道?
难不成他一直在监视着她。
“我就算离开家了,也是爸爸的女儿。你的所作所为迟早会受到惩处。”
她撅鼓着小嘴,一本正经地说道。
坐在前座的司机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但很快又抑制住,憋红了脸。
卢小姐虽然聪明,说起话却还带着一股孩子气息,稚嫩可爱,倒是挺新奇的。
“好笑么?”
谁知司机还没轻松几秒,男人悠然嗓音夹杂沉凝传来。
“不不不,我,我嘴巴抽筋。”他吓得连忙摇头。
清舞有点不服气,不知道他们在乐什么,她明明很严肃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