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飘……你果然,果然舍不得我……”白寒衣虚弱的说,我能想象他面上定是如往常般挤出一丝故作轻松的微笑。
“你现在发烧了,可是……可是……”我不知道怎么说下去,惊慌过后的难过,本来打算学**的,却在上场时意识到爱莫能助,“你随身的药去哪了?”刚才搜遍他全身,居然没有找到。
他没有回答我,扶着我的肩起来:“我们先出去。”
“你还在发烧!”
白寒衣轻笑:“莫非飘飘想和为夫殉情在此?”
白寒衣比我冷静,困在这里缺衣少食的确只有死路一条,千百年后,咱也不希望和白少主的尸骨以扭曲的姿态出现在世人面前,被人用各种蓝图版本YY流传着;但是,以我们如今的状况,外面也却是个非凡的挑战……
白寒衣看出了我的犹豫,握紧我的手,声音很虚弱,语气却很坚定:“飘飘,我会是你的眼睛。”
心里咯噔一下,循着声音侧过脸,眼前始终黑暗,然什么东西不知不觉间似乎已经开始蔓延……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天,困了就睡,累了就睡,饿了……还是睡。白寒衣沿途指挥着我,我们走得极慢,一个瞎子扶着一个伤患,同时还饿着,我对我们的这次的逃难基本不报期望。白寒衣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我看不见,不过也能感受他强忍苦痛后故意营造的轻松假象。
一路上,除了刻意遗忘饥饿,还要自动忽略双腿大规模运动的酸胀。我不止一次纳闷那日暝水宫东蜀暴乱后为何白寒衣选择了这么个荒无人烟的不毛之地,要逃难也要去个有点人烟的地方,至少有个酒楼,还有热水洗澡……耳边呼啸的寒风不时灌进我的衣袍,想必形象应该很翩跹,但真的好冷。呜,真冷……
连日单调的赶路,而滴水未沾,粒米未进,我早已饿的头重脚轻,身子一歪,一头栽倒在地上。鼻畔芙蓉花香馥郁,肩侧的白寒衣也随之应声倒地。
“不行了,白,白寒衣,我实在走不动了。”
“飘飘,喝下去!”
喝……喝什么?
我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天寒地冻手脚早已僵硬没有知觉。
身体一轻,白寒衣把我揽到怀中,这个怀抱无端让人安心。我扭了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我听到了他的心跳,似乎越来越快,随之,口中塞入一物,我浑浑噩噩地含住,但是……为什么哪里不对?头皮发麻,我使劲全身力气推开了白寒衣,猛烈咳嗽,吐出了一口腥甜的血液,也不知是我的,还是他的……
“你,你疯了么……让我,让,让我……喝你的血……”他疯了,疯了,居然为了让我活命,让我以他的血当食物!
远离他!远离他!耳边一个声音叫嚣着,我手脚并用,几乎是爬着逃离。
“你还想不想见到他?你还想不想见到柳箫?”手腕被擒,白寒衣的话语充满苦痛。我一愣,头脑一阵烦乱,甚至忘了反抗,就被他重新拉到怀中,这个时候——白寒衣居然和我说起我们两人都共同刻意回避的那个人……
“飘飘,你那个柳箫,好大的本事,居然早已放人潜入了东署。我索性就遂了他的意,可是只能怪他心不狠。”他摩挲着我的脖颈,话语变得阴飕飕:“飘飘,你口口声声说爱着柳箫,却每次在他出现都认不出他。当时……有没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呵呵,小柳也不聪明,这不,飘飘你注定要与我白寒衣生死相许。”
“你说,他会不会来找你呢?”他的手指掠过我的双眼,笑得讽刺:“也许会,我忘了你这里还有地图。”
“不过你怕是看不到了……”
大脑一片空白,他的话语再明显不过,那时,抓我的那个陈苍——是易容后的柳箫?!同时也成功地刺痛了我。
在瞬间的惊喜过后,我陷入窒息的困境。
心里不是滋味,不知是应该庆幸他没有死,暗自雀跃高兴,还是应该对他的一贯的温吞迟疑表示愤恨难过……
为什么明明活着,却不早日来找我,或者与我相认?
我忘了他逃生时都不忘带离天水蝉衣与舍利子,这个男人背后的东西我从未探究,可是那个昔日的上水竹笛……我迷惑了,摸摸脖子,笛子早已不知去向。
这一刻,我无法把这个志在离忧圣地的男子与当日纸签上写下要与某个姑娘今生不负,百年江湖的蓝衣公子联系在一起。
我的心很混乱,白寒衣的话渐渐听不进去。他突然扳过我,使力捏起我的下巴,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牙切齿:
“还有……你不恨我?不顾一切强要了你,你不想报仇?”他凑到我耳边,用蛊惑的语气一遍遍说着,“我记得你说过我不得好死的,你不想见证?”
他的手重新放到了我的唇口,散发着芙蓉与鲜血混合的复杂甜香……在瞬间呆滞过后,明白过来:他他他,他是用激将法激起我活下去的勇气?不知为什么,我鼻子一酸,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
“白寒衣,我……”我扑到他怀里,歇斯底里地大哭起来,“不要这样对我,不要这样对我,不要让我欠你那么多,那么多……”
为什么我一次一次地拒绝你,但你却依旧如此?虽然我一直逃避这个事实,但彻骨的寒冷又何尝让我不知道身处何地——传闻神医吕钓云隐居的白地雪山,因为那日杜花眠曾和我说过,‘白地雪山草木不生,唯独漫山寒梅四季连绽。’这些日,除了你身上浓郁的芙蓉香,那充斥的唯一花香我还能认不出来?却一次又一次自欺欺人地麻痹否认……直到这个时候,你还要为了一个没有心的女人,实现那个许给她,却从未被她当真的诺言——医好我的眼睛?
他叹息了一声,手环过我的肩,把我楼紧了又紧,话语无尽哀伤:“有时候,真想和你一起死去。”
我在白寒衣的背上醒来。
呼呼的风声连绵不断,划过脸,空气中引人眩晕的梅香愈来愈浓烈,几乎盖住了白寒衣身上天然的芙蓉味道。他深一脚浅一脚踉踉跄跄地往前踱着步,身形有些歪斜,我拢了拢衣角,彻骨的寒冷让我有了几分清醒。
“白……寒衣……”
他简单的‘嗯’了声,“飘飘,我们快到了。”
我点点头,伸手帮他拂去发上结的冰晶,白寒衣颤了一下,依旧埋头赶路。
暝水宫的最终我不得而知。关于那日的片段,只是“饮血事件”时,白寒衣略略提了几句柳箫,其余的,他皆是滴字不漏。不过看白寒衣只身一人背着我这个包袱实现诺言,况且他的受伤程度,都这么多日了,还不好……那个暝水宫想必……
我联想得近乎悲乎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