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去吧……天黑后,下山的路就不好找了。”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他抱住我的肩膀焦灼的解释。
“你是怪我这么久没来找你?不是我不想找你,白寒衣抱着你跳下水后,我就一直在找你们,一直找到白地雪山下,可这雪山的主人是世外高人,我用了一个月才破开这重重迷障,你信我!”
我信你,可是我和你走了……谁来陪他?我伸臂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胸膛里,贪恋地呼吸着熟悉的香味,半晌,我轻轻退开他。
“柳箫,我爱上白寒衣了。”
他神色阴暗如被焦雷劈过!
“你说什么?”
“你不在的这段日子,我一直和他在一起,已经……离不开他。”我抬手抚摸他的额发,如果不能让你放弃我,那就我先放弃你吧。
“你说谎!”
“我没说谎,我……都已经是他的人了,你这么洁癖,能够忍受一个不洁的新娘?”
柳箫一张俊脸刹那惨白,眸子闪过深深的痛色。我就知道,在古代男子眼中,女子的贞操何其重要。可就在我闭目不忍迎上他目光之时,他却紧紧抱住我。
“我不在乎,跟我走。”
你不在乎?你真的……不在乎?我看着他笃定的眼眸犹豫了。此刻心里很乱,百感交集。他的眸子透过我的眼,深入到我心中,想找更决绝的方式拒绝他,可是始终开不了口。
我明白,我放不下柳箫。
可是白寒衣呢?我答应过不走。
“柳箫……我……”
“你在怕他?他逼你?还是给你下毒?好,如此,就先找他算清楚这笔账再走不迟!”
“不!你别去!”
“这笔账……小柳想如何算?”淡淡的声音冷不丁掀开空寂的雪山,明明平淡如水,此时落在我耳中却如同炙烤。
白寒衣斜靠云杉,嘴角挂着一贯的浅笑,却已经不是梅岭上那般无辜纯澈。宿芩静立在他身后,一旁跟着方才我们纠缠之际不知所踪的咿咿。
白寒衣目光淡淡转到我身上,我急忙放开柳箫的手,柳箫立即瞪了我一眼。
一半冰山冻,一半火焰烤,大概就是这种滋味。
柳箫收起方才的激动,嘴角挑着一个优雅的冷笑。
“我要带她走,白公子意下如何?”
白寒衣奇道。
“腿长在她身上,为何问我?她若愿意和你走,白某自不会拦着。”
柳箫随他一起维持着笑容,将目光转向我。我低下头。
“你……回去吧……”声音小得自己都觉得窝囊,可偏偏在万籁寂静的雪山中听起来一丝不漏。
白寒衣很有礼貌地问柳箫。
“小柳可听清了?”
柳箫双目黯下,我心中一痛,头更低了。须臾,只听他冷哼一声。
“白寒衣,你以为耍手段留住她,她就会死心塌地跟着你?”
白寒衣笑出声。
“小柳真是了解白某,可惜这次白某既未下毒,也未强逼,不信,你可以问问。”
白寒衣话未说完,柳箫便打断。
“不必问,今天我定要带她走,你想拦也拦不住。”末了,他眸子突然泛出危险神色,阴冷地瞥向白寒衣。
“山下有我夜郎百万雄师,想必白少主如今虎落平阳,不会不自量力想要阻拦吧?”
白寒衣目光沉冷,不语,柳箫马上拉起我的手臂,我却下意识扭开。
“春喜?”
“我要留下。”我偏过头不去看他。
“你这笨蛋又在犯傻?”
“我要留下。”我平静地再次陈述了一遍,心里却是波涛汹涌。
“你再说一遍!”
白寒衣像是已经没有耐心,立起身朝我们走来。
“小柳还要听她重复几遍?有些东西,既错过了,就追不回,何必如此看不开?”他微笑定格,朝我伸出手。
“过来。”
我顿了顿,僵硬地朝他走去,没有看柳箫,因为,不敢看,不忍看……
艰难地迈着步子,可以感受到柳箫在我身后的目光,该是多么失望,多么伤心。不能看他,只一看,便会后悔,我抬起头,白寒衣风轻云淡的神色突然变了变,只听身后一阵咳嗽,随后是什么东西重重倒地的声音。
我迅速回过头去。
柳箫已经半靠在杉树上,剧烈咳嗽起来,我想也没想就奔了过去,扶住他。
“柳箫,你怎么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宿芩终于发话。
“梅花岭须得慢慢破,公子未免急于求成,虽你资质很高,也免不了功力反噬,出阵一个时辰便会气血逆流……”
“气,气血逆流?那怎么办,宿芩,救他!”我急得一边为柳箫顺气,一边抬头看宿芩。
“求我无用,苏姑娘,宿芩是医者,气血逆流却要内功深厚之人帮他打通。”清淡的面孔看不出什么情绪,宿芩留下轻轻一句话,便不再看我。
柳箫无力摇头,紧拽着我的手咳嗽,还不停重复说着三个字。
“跟我走……”
白寒衣走过来在我们身边蹲下,托腮看柳箫,笑。
“小柳学会施苦肉计了呀!”
白寒衣还欲说什么,却被我一把拽住袖子。
“白寒衣,救救他!”
“笨……蛋!别求他!宁可死,我也……不能欠他!”柳箫回光返照的吼了我一句,又咳嗽起来,一张白皙的脸逐渐发青,看白寒衣的眼神却是冰冷得吓人。白寒衣看着他纯洁眨眼。
“飘飘你看,他不让我救呢……不过正好,我也不会救你。”他淡淡一笑,瞥向柳箫:“人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小柳实在让在下佩服。”
“白寒衣,你——”我气得说不出话来,柳箫却好似没有听见,只是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扬起嘴角,脸上血色尽褪。
我咬了咬牙,一字一顿道:“白寒衣,求你救救他!”被柳箫握着的手倏地捏得死紧,好似要掐进肉里去,他的骨节放白,我不敢看他,他的呼吸沉重起来,“春,喜……”吐出的那几个字好似使尽了全力,话还没有说完,就剧烈咳嗽起来。
白寒衣安静下来,一时,只有呼呼的风声。半晌,他有些飘渺的声线响起,很轻很轻,似乎夹杂了很多东西,可惜我已经没有心思细细分辨:“我白寒衣从不为旁人出手,如果——”我看向他,宿芩的表情变得讶异,认识这么多天,我第一次看到她那张平淡地脸上闪过别的情绪,她微微向前倾,正要开口,却被白寒衣抬起左手生生压了回去。
白寒衣盯着我的眼睛,直视着我,逼得我无处躲藏:“真要我出手的话,—— 你就要跟我一 生 — 世 !”
我僵在当场,宿芩神色复杂地一一扫过我们三人,笑容有些嘲弄,只一刻,马上恢复了冷淡颜色。
一生一世?我呼吸紊乱起来,我答应过陪你,可是这个禁锢未免太……低头看柳箫苍白的脸,脑中一片混乱,抬头是白寒衣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盯住我。
头又开始大起来……
手上强加的力道瞬间消失,紧握的手顺着身侧徐徐滑下,我赶紧抓住,耳边只有柳箫微弱的呢喃:“春喜,和我回去!”
柳箫此时已失去了意识,我再也顾不得那么多,拖着他起身朝马匹走去,白寒衣真的会救柳箫?不趁人之危赶尽杀绝就不错了,还指望他救一个大敌,一个情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