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霜坐在楼下，一杯接一杯地在喝闷酒，旁边一直呱噪的少女化成灰我也认得，一眼就认出她就是与老娘曾经水火不容的小桃红。此人现在一身山寨女扮男装样，约莫是翘家追随陶言淡，似乎他老子并不想此女涉及江湖恩怨。哎，同是父女，她老爸可比苏飘飘的老爸亲切多了。
“飘飘！”细腻柔软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原来你早已到了？若不是因为这个公子……”她扭捏痴情地看着白寒衣，这种眼神再熟悉不过……杜花眠也是这么看‘白衣衣’的。“还以为你会爽约呢……”虽说是和我说话，视线却一直胶在白某人身上。
扶墙。这个……莫非眼前的HC女，就是苏飘飘的闺中密友，小名凤凰的杨家小姐杨凤鸣？
世界真奇妙，她果真就是苏小姐的金兰手帕交凤凰。哎，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苏飘飘那么一个诗人才女型闺秀和她交际到一块，骨子里某些因子怕是也有交集的……
凤凰很大方地拉了个凳子，表面是挨着我，实际是坐到了我和白寒衣之间。
“飘飘啊……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此女一上位就马上切入正题，扑到我身上嚎啕大哭，方才大谈爱情史的细腻柔软声音很配合地起伏顿挫，这感觉……怎么那么像哭丧？
四下群众纷纷侧目，就连楼下的尹霜和小桃红都看好戏一般往上看来。只不过尹霜见到白寒衣立马挥袖起身，表情向来从容的面瘫脸上竟然难得地浮现了一丝厌色。呃，这人立场分明着哩，怪不得他昨日的宴会始终就一直缩在某几人后面，躲得远远的。盗墓贼四人，真是越来越搞不懂。
某女扑在我身上依旧忘情地哭泣着，我艰难地扭了下脖子，白寒衣一副看好戏样，咬牙，只能自己来了。“凤凰，别这样……”
“飘飘……”她哭得愈发厉害。尹霜的心上人在一边偷偷地抹着眼泪。
苍天……
就在我无语凝噎，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句极其微弱的话飘进耳朵。我不可思议地侧脸看她，凤凰已经停止了哭泣，姿势却还没有变，突然腰上被掐了一下，那道细腻柔软的声音再度响起：“飘飘，随你一起的这位公子究竟是谁？”
我只好牵起她的手，“凤凰，这位是暝水宫少主白……”
“噢，原来是白少主！”她脸上的倾慕彻底粉碎，整个人也从座位上腾起，立到了我身后。
白寒衣只是笑，甚有礼貌地拱拱手：“杨小姐，承蒙姑娘一直关照飘飘。在下还有些事，暂退不能陪你们了。你们好好叙旧，晚些我来接飘飘。”
凤凰诺诺地点头，却不在看白寒衣，反倒是刚才她的桌友——尹霜的爱人，一直眼巴巴地看着，随即也跟着下了楼。
目送他们的背影，尹霜真是看上她哪点了？我百思不得其解。
“凤凰，那位是？”
“她是福顺楼的老板娘，”
“噢。”
“飘飘，听说白……”她谨慎地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即眼圈红了，关切道：“他有没有打你？”
诶？打、打我？
白寒衣你真不愧是恶名昭著啊！BT事业蒸蒸日上的同时，公众形象已然成为殴打妇女、虐待儿童的暴力份子，可惜了你风华绝代风的皮囊。我啧啧感叹。
“没有，他对我……还成。”白寒衣虽然阴险，可是至今为止确实从没伤害过我，倒是柳箫，三番两次对我动粗。我皱起眉，说到柳箫，今天怎么都不见那个死人。
凤鸣小姐没有注意我的情绪，释然地放开我。
“那就好，我还以为……”凤凰眼神游移，虽有些避讳，终是低声开口。
“以为你，是被他打死的。”
我语塞，沉重地拍拍她的肩膀。
女人的第六感真是灵验得可怕。
“当时听到你们定亲的消息，我爹就怀疑过，白少主虽如日中天，人却是出了名的冷血无情，你爹怎么舍得……”
我爹啊？只要有益他的霸业，要他自己嫁给白寒衣怕也是愿意的。
我很成熟的对天感叹。
“一言难尽，一言难尽。”
“对了，你怎么会死而复生的？我一开始听说还挺怕的，你又没什么朋友，我生怕你夜里来找我，门上贴满了纸符还要好几个丫鬟陪着才敢睡呢……”
“是吗？”我僵硬地扯了个笑。凤鸣小姐，该说你直言不讳还是没有大脑呢？凤凰却不理会我有些难看的表情，求知欲旺盛地继续。
“听说你复生，大家开始都不信，可是现在……大家都在议论，你莫非真如传说中那样，是天人转世？”
“天人转世？你听谁说的？”我哑然失笑，天人转世不敢当，宅人附身倒是真的。
“呀，你不知道呀……就在你下葬以后的五个月，京城就开始流传你将会死而复生的谣言，说你并不是死了，而是天人历劫，复活后必颠覆国家，大乱天下。”
五个月？我心中暗暗一算，以白寒衣告诉我的过往推测，那正好是我在青石窟窿琅琊女墓地打工的时候。
“颠覆国家，大乱天下？……这是谁这么能YY？与其在这妖言惑众，不如去写小说娱乐大众，真是的！”我愤恨，妈的，还嫌老娘不够惨是不？非要往死里虐老娘！
凤凰掩嘴娇笑。
“飘飘你变得真古怪。其实无风不起浪，最早是个叫什么七什么九的浪人刀客，常出现在市集里混吃混喝不给钱，给人抓住了就硬说他擅长算命，偏要给人算命抵饭钱……结果没想到，还挺准，说什么应什么。就是他算准你会复活的。”
怪不得一干人等对老娘诈尸一点都不惊诧！
“什么七什么九？你可知他住在哪？快带我去见他！”我激动地俯身摇晃凤鸣小姐，虽然听起来很江湖骗子，可真正的高人都是放浪形骸深藏不露的，比如扫地僧，比如周伯通，再比如济公……根据红楼梦经验，老娘若是贾宝玉，这个什么七什么九很可能就是疯癫和尚跛足道士，意义重大啊！
“哎呀，那起市井小人物，我们闺阁千金哪里理会得到。不过，不过……”凤鸣寡黑的小脸微红，故意转头不看我。
“前些日子我命犯桃花，对好几位公子的示好甚是无措，于是曾派下人去寻他算一算，咳咳，当然，我也不是特别在意啦，不过结果，真如他所说，还是苏丞相外甥，嗯那，也就是你表哥苏飞最合我意……”
管他苏菲还是苏菲玛索，你的情史怎么样都好，你快给我说重点啊！
“那他现在人呢？还找得到吗？”
凤鸣这才从陶醉中回神。
“哦，他原本没饭钱的时候会在东市摆摊算命兼卖些杂货的，可自从你爹带了四个俊美公子回京的消息传开后，此人连同摊子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一屁股坐下，十分泄气。凤凰眨着水汪汪的小眼睛无辜地望着我。
“怎么？飘飘你也想找他问姻缘？你都嫁人了嘛……”
“没有，我想问问他凤凰什么时候成我表嫂，我们姐妹也好妯娌相伴……”我随意敷衍，凤鸣却立刻飞红了小黑脸，娇羞地别过身，差点没把老娘甩在地上。
“讨厌！你坏！笑人家……”
诶呀！
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急忙往窗外转移注意力。
没曾想，倒是刚好目睹了始料未及的一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