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肆意回头看她，扶额道：“唉，你这没见过世面的蠢样哦，一个惩恶鞭都能把你激动成这个样子，这还只是捧着就腿发抖，那要是挨在身上就不止腿发抖了。”
画扇瞬间觉得腿不抖了，因为她想了想，和挨鞭子相比，捧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俩人一前一后进了大殿，清风四人已经在殿中等着了，清风带着她们先行礼，然后才齐齐看向画扇手中捧着的鞭子。
最沉不住气的清月一看到鞭子就嚷道：“那不是殿下的东西吗？皇上怎么会赐给你？你对殿下做了什么？”
“清月！不可如此没有规矩！”
清月才不管清风，继续对宋肆意嚷道：“你这阴险小人，趁着我家殿下失忆，就把殿下的东西抢了过来，待殿下想起过往，第一个就要你的命！”
画扇最容不得别人这么对宋肆意说话，当下也呛声道：“要我家公主的命？你也不想想如果不是我家公主，你还有没有命在这儿乱咬人。告诉你，现在惩恶鞭在我家公主手里，要命那也是先要你的命！”
“你给我闭嘴！”清月恼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同她说话与你何干？一个小小的低贱宫女也敢说要我的命？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宋肆意心中烦乱不堪，清月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她的忍耐底线，虽然知晓清月也是为了她，但一个看不清局势只知道一股脑护主的丫鬟，有时候非但护不了主，还会给自己的主子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一把拉住还要说话的画扇，宋肆意朝清月冷笑道：“说得好！她是个什么东西？本公主来告诉你，她是我昭华殿的一等宫女，我是天启皇宫七公主，如今更是惩恶鞭在手，金吾令在身。
而你，一个被贬至浣衣局的小宫女，本公主怜你可怜将你带回，给你三等宫女之位，你既然不知道好歹，如此惦念前主，我这昭华殿就留你不得，现在就走吧，本公主会命人将你好好送到未央殿。”
清月呵道：“不用你赶，我早就不想待在这儿了，我告诉你，你最好祈祷殿下不要想起前尘往事，不然我今日所受之辱，来日必会加倍奉还！”
这样的威胁真是不痛不痒，想当初死在她手上的人，那个不是说的比这个更恶毒的诅咒？
只是，既然要将人送回，就该把话说明白，“清月，你且记得，出了这昭华殿，你同我便没了主仆之情，今后不论如何，我都不会再对你心软。”
这是最后的劝告，一旦清月选择了未央殿的那位，就如同和她走到了岔路，此后再见，非友即敌，‘心软’这个词她从来不会允许出现在自己身上。
清月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个怎么样愚蠢的决定，犹自道：“你我本就没有主仆情谊，谈什么心软不心软，倘若让我知道你又欺负了殿下，我才是不会放过你。”
谁说愚忠不是忠呢？
宋肆意淡淡一笑，吩咐人将她带走，清风至始至终都没再说过话，便是清雨清雪也是如此，三个人一直都低着头，直到清月被带出昭华殿，三人也没看她一眼。
满是疲惫的让画扇也出去，宋肆意看着三人，问道：“清月是你们的姐妹，她走了，你们为什么不跟着？”
殿中一片寂静，半晌还是清风先站了出来，二话不说噗通跪在了那儿，“公主，清月糊涂，不代表奴婢们都糊涂。
殿下当初收留奴婢们时，曾说过，后宫中倘若能有人从她手中夺走惩恶鞭，能从皇上手中取走金吾令，那人便是奴婢们的主子，奴婢们谨记心里，不敢忘却，如今两样东西皆在公主手中，公主自然就是奴婢们的主子。”
宋肆意抬手揉了揉眉心，这话太久远了，久远到她差点记不起来。
彼时是她把阿璋扶为皇帝的第三年，也是她弑母的那年，未央殿前白玉阶上，她母后的尸体静静的躺在那儿，那尊至死都不愿意闭上眼睛的头颅，从最高一阶楼梯滚至最后一阶。
她耳边还能想起那声咒骂，咒骂着自己的女儿：“宋家列祖列宗且在天上看着，你一个女子坏了祖宗规矩，上朝堂批奏折，你目无纲常皇法。
你杀了你兄长还有那么多姐妹，你不得好死啊！宋瑶，我只恨你生下来时没有掐死你，我只恨自己生了你这么个恶毒的女儿，你抢走我圭儿的龙位，你害死你的亲哥哥，这世上再没有比你更狠毒的人了。
宋瑶，你就是个毒妇，你该下地狱下油锅，你该下十八层地狱，你死无全尸啊......”
她就站在未央殿前，手起剑落，砍下了她母后的头颅，擦拭着剑上血迹，她看着底下一宗宫人，声音冰冷：“本公主从来不是善人，挡我路者，即便是亲人，也照杀不误！”
宫人看着那滚下来掉落脚边的头颅，吓尿当场，可是她们也都知道，长公主说到就一定会做到。
收起宝剑，她又道：“清风，你们听着，倘若有一日，本公主殿中所挂惩恶鞭，以及阿璋怀中金吾令，皆落到一人手中，那么，那人就是你们的新主子，记住了吗？”
清风等人记住了，一直记到现在。
宋肆意看着跪在那里的三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当时说那番话，是想着，有朝一日惩恶鞭肯定是要易主的，而那新主人也必是自己选的人。
而金吾令阿璋从未离身。能得他相送金吾令，必然是他心中所喜之人，两者若在一人手中，那便是她和阿璋选了同一个人，再好不过了，清风她们认那人为主，合情合理。
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两样东西都回到了自己手中，以这样一个场合，用这样一个方式。
虽然自从知道未央殿那位是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幽魂后，她有想过把惩恶鞭从未央殿弄走，那样一个东西，落在不知名的人手中不是一件好事。
但，她没想过要得金吾令，惩恶鞭赐了，金吾令赐了，她心中好笑，阿璋啊阿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到底想做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