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钟。岚菲看见客厅摆放了好多的礼物,就问母亲:“妈,今天有客人来吗?”
“嗯,是赵美玉!”秀英犹豫了一下,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还是对女儿说了实话。
“她来干什么?”岚菲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没好气地说。
“孩子,你也别生她的气了。每个为人父母的都有难处,将来等你有了孩子你就知道了。既然她已经知道错了,你就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又能如何?”秀英语重心长地劝女儿。
秀英没有告诉女儿,赵美玉最近几乎天天来。她要秀英给她讲述岚菲从小到大的事情。说自己错过了女儿太多,现在要想方设法的弥补回来。
同为母亲的秀英没有拒绝她这个请求,况且,对她来说,回忆岚菲的成长过程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她将岚菲从小到大的照片一大摞子全拿出来,一张一张地指给赵美玉看。
通过这几天来的接触,赵美玉也将自己的事情讲给秀英听。秀英本就是个软心肠的人,听到赵美玉怀着孩子,去求插足他们爱情的女人而遭到奚落时,也不由得落下泪来。秀英对赵美玉的遭遇唏嘘不已。两个母亲的心,由于爱着同一个人,仿佛靠近了一些,对于彼此的理解也更深刻了一些。
秀英不想看到岚菲对自己的亲生母亲这样冷漠,所以才坐下来劝女儿不要执着于过去。
岚菲不想听母亲唠叨下去,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秀英看在眼里,无奈地摇着头叹息。也许只有等待,时间会抹平一切的伤口。
元旦将至,L市的大街小巷都洋溢着新年的气象。商场里更是人来人往,喜气洋洋。
刘伊娜挽着母亲逛着名品店,马上就到父亲的生日了。柳莺想给丈夫挑选一件称心如意的礼物。
最近,她和丈夫之间有了太多的问题。自那次吵架以后,刘明生晚上基本上都睡在公司。偶尔有回来时,也并不和柳莺搭话。自顾自的能在书房呆一晚上。
这种态度很明显,是真的生她的气了。柳莺懊恼不已,想买件礼物来表达她的心意。
“对了,皮带!”刘伊娜给母亲建议,父亲有次说自己胖了,皮带有些小了。也许父亲会喜欢这个礼物。
母女两个朝一家皮具的专卖店走去。服务员见有客人来,笑容满面地迎接了上来,给她们推荐着不同的款式。
得知柳莺是买来送给自己丈夫的,服务员献殷勤地说:“女士,这款深咖色的皮带是我们店里的新款,您先生一定会喜欢。”
柳莺点点头,用手摸了摸,觉得款式质地都还不错,就付款买了下来。
晚上,柳莺难得亲自下厨,炒了几样拿手小菜。她自己怕丈夫生气,不敢打电话,让女儿给父亲打电话让他回家吃饭。
好端端的节日,刘明生也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单位上。有家不想回。女儿正好给她找了个台阶下。他和柳莺毕竟是两口子,总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事儿。况且还有女儿,夹在中间也难做人。想到这些他收拾了东西,决定回家吃饭。
刚进家门,刘伊娜就异常乖巧地替他倒上温水。并伸手将父亲的公文包接住放在柜台上。向在厨房忙碌的柳莺喊道:“妈,我爸回来啦!”
柳莺微微探出了身子,尽量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问了句:“明生回来啦!”
嗯,刘明生点点头。见饭还没有好,就先上去书房了。
柳莺拿着铲子的手一停顿,又继续上下翻飞了。她了解这个男人,只要他肯回家来,事情就肯定会有转机。夫妻哪有隔夜的仇呢,以前只要自己主动示好,刘明生必定摆在她的温柔陷阱里。
柳莺不再多想,专心致至地炒完几个菜,又做了几个清淡的拼盘,一一将这些端放到了餐桌上。这才喊着女儿和刘明生过来吃饭。
刘明生坐在餐桌前,看着妻子亲手准备的一大桌菜,心中的气早已消了一半儿,脸上表情不再是紧绷着。自从家里有了保姆以后,妻子就再没有进过厨房了,现在,是在用行动挽回自己的心吗?
一家三口不言不语地吃着饭,谁也不开口说第一句话。
刘伊娜为了缓和饭桌上的气氛,告诉父亲,母亲为了能给他买一条中意的皮带,今天在商场里转了大半天,还让人给撞倒了呢!
“哦!”刘明生停下筷子,诧异地转头看着妻子:“有没有摔破?要不要上医院看看?”
柳莺听到丈夫关心自己的这句话,眼泪很合适宜地掉落下来。
“没事,就是腿上擦破一点皮。”她嘴上说着,却故意露出了腿上的伤疤。示弱,是她的惯用伎俩。从前是,现在也是。刘明生很吃她这一套。
“唉,怎么那么不小心呢。以后想买什么,打个电话让送到家里来就行了。”刘明生不忍心再去怪罪妻子,毕竟,她也是因为太在乎自己,怕失去他才那样去做的。
刘明生轻轻拍了下妻子的背,岁月不饶人啊,妻子那浓密的头发里,也开始夹杂着几根银白发丝。他怎么忍心再去怪罪她呢。
晚饭过后,刘明生专门把女儿叫到书房。并让她随手把门关上。
刘伊娜不解,难道父亲要跟她说什么重要的事?还怕母亲知道。
“什么事呀?爸爸!”刘伊娜与父亲隔着书桌,相对而坐。
“娜娜,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听了以后可不要惊讶,也,不要怪爸爸!”刘明生看着女儿的眼睛说。
“这么神秘,那我倒要听听,到底会是什么事情呢?”刘伊娜将身子坐直。
“娜娜,其实,你,还有个妹妹!”刘明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得说道。
“什么?!”刘伊娜本能地“蹭”站了起来。
“你先别激动,我也是刚知道的。”刘明生怕女儿接受不了,绕过书桌,双手按在女儿的肩膀上,赶紧拉着她坐下来。
“没有,爸,我是说太好了!从小看着别人都有弟弟妹妹,真的好羡慕的。而我只是一个人,多孤单呀!那时候我就想,要是有个弟弟或是妹妹就好了。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这不是好事吗?”刘伊娜话锋一转,这样的态度突然很令人费解。
“你,不问问她是谁?”刘明生也显然对女儿的行为感到出乎意料。
“不管她是谁,我只知道,她是我的妹妹就好。”尽管嘴里这样说着,但当刘明生说出“叶岚菲”几个字的时候,她的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但是,刘伊娜不像自己的母亲,从结婚以后就不上班了,专心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一辈子都在围着父亲转,为这家庭担惊受怕。她看的还是比较长远。
刘伊娜清楚地知道,在这个家里,现在如果与父亲为敌,她和母亲都没有什么好处。还不如先接受下来,再慢慢想办法。
老天真是捉弄人,叶岚菲抢走了高逸,现在又突然变成她同父异母的妹妹。既然她已离开公司,本来她不打算追究了。
可是,现在她可要好好考虑一下,该如何好好“接纳”这个好妹妹了。当初和她抢男人,现在又来跟她抢父亲。哼!倒是什么事都掺和。这样想着,刘伊娜的嘴角浮起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刘明生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原本他以为自己说出这些,刘伊娜会很伤心难过的。现在看到女儿的态度,刘明生感到很欣慰,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她能够理解自己,这真是太好了!他就能省心不少。
回到自己的卧室,刘伊娜把房门反锁,坐在套间的梳妆台前,目不转睛望着镜中的自己。许久,她的眼中涌上泪水。刚才在父亲面前,所刻意压制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她一挥手,将化妆台上所有的东西都摔到地下,那些瓶瓶罐罐地在地板上乱滚,像极了刘伊娜此刻的心情。
原以为自从岚菲离开公司以后,自己和她之间再无任何的交集。不过是一个普通工人家庭出生的女孩儿,长得好一点罢了。还不配拿来和她刘伊娜相提并论。
现在看来,事情并非如此简单。这个她曾经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女孩儿,又和她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以后,假若真的成了一家人,她该如何面对叶岚菲呢。那又怎样?她绝对不会让叶岚菲在父亲跟前讨到一丁点好处的。刘伊娜烦躁的用脚踢着那些瓶瓶罐罐。
柳莺听到女儿房里好像有动静,就站在门口有些担心地喊道:“娜娜,你在里面做什么呢?”
“哦,没什么,我在整理东西,妈妈。”刘伊娜意识到自己刚才发脾气的动静太大,怕惊动了父母,就赶紧调整了语调,回答母亲。
柳莺没有再怀疑,径直朝大卧室走去。刘伊娜收拾起地板上的那些残破的化妆品,找了个大垃圾袋,将它们全部仍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