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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倾墙之下(一)

远处,天墙。

苍穹山脉出现了一道巨大的断口,那里的尘土还没有完全散去,像一团白雾一直化不开,断口附近似乎有无数的黑影在盘旋,隔得有些远,所以肉眼很难看得清楚。

透过林间那些繁茂的枝丫间隙,同样依稀可以看到天墙地面附近的火光点点,就像夜色下的繁星,忽明忽暗,微弱的不行。

忽地,天地间气息一阵凛冽,那天墙附近突然爆发出山崩般的呐喊声,如海啸般猛烈,摧枯拉朽地向四野传开,即使离的几里路远,仍然听得分外清楚,声音似是一种决绝。与此同时,天墙之下泛起了一阵赤红,先是零散的几点,随后迅速壮大,并相互汇聚在了一起,随后一只赤色的巨大朱雀出现在了那片战场上。

朱雀的身形有些虚幻,似是一团雀形的火焰。虽不是实体,却依旧产生着巨大的冲击,与周遭的无数黑影纠缠在了一起。

“极烈之阵:朱雀变”!

徐尘微缩着瞳孔,看了一眼远处天墙附近的异动,那朱雀变他是早有耳闻的,曾经也是大陆名动一时的名战阵之一,靠激发出阵中一百单八位列阵之人的阳刚之气配合赤石,化形出具体的灵兽形态,再通过阵中之人精妙的走位来达到操控灵兽的目的。由于那灵兽完全靠人的精气所幻化,所以具备很强的杀伤力,对于本身都不会道术的凡夫武士而言,其威力已经算是惊天动地了。

冬日里的寒风呼呼的刮着,似乎有了雨声。

此刻,徐尘的身上已经被划拉开好几道口子,也不知是被无心人所伤,还是躲闪时被从间草木所致。

徐尘不知不觉退到一条溪河边上,河的另一边不多远便是青城,辉煌的灯火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遥遥望去,依旧热闹。

他的脑袋还是在一阵阵的发疼,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大力撕扯着。而无心人对其的攻势也没有一分的退让,他们再一次想着徐尘冲了过来,仗着自己不死之身的躯体,发了疯一般扑向徐尘。

徐尘看了眼腰间佩戴着的试灵石,石头正闪烁着幽幽的暗红色,看来之前那张符箓上的灵力还没有完全散去。

“看来得搏一把了。”

徐尘快速起手北斗诀,嘴里默念密咒,身后的水面马上涌起数十道水柱。随后他对着离自己十来步开外的那些行尸喝了声

“凝”。

那十来根水柱便如同一把把利剑刺向了无心人的身躯,只是徐尘的头还是痛的发晕,很难准确地控制那些水柱的轨迹,所幸徐尘运气不差,那些水柱都准确的刺中了那十只无心人,或刺在胸口,或刺在腹部,然后向后拖拽着,直到都撞到就近的悬铃木的主干上。

河水退去,一把把冰之长剑刺穿了无心人的身躯和他们身后的树木,将他们深深钉死在了这些树木上。徐尘抹了抹额头上那层细细的汗丝,看着被钉死在树上的无心人在不停地舞爪,想挣脱却无处借力。

此时,天墙方向再次爆发出一声巨响,那朱雀变所幻化出来的朱雀被一团巨大的黑影死死地按在了崖壁上。与此同时,山脉的另一侧也开始闪现出一丝暗淡的青光,接着徐尘便听到又一阵的呐喊声,与之前那次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声音要深沉的多。

是玄武营,他们正在准备布阵——“混元之阵,玄武极”

与朱雀变同属一宗的阵法,只是朱雀在疾,玄武善守。

不过意外也在此下一刻发生,就在那片闪烁的青光准备汇聚起来时,另一团巨大的黑影突然从天而降,正好落在天墙那片混乱的战场上,而那团黑影一上来便开始疯狂的清扫战场,一下子便将玄武极那还未成形的青光冲散掉。

徐尘本想借此机会快速离开,但脑袋却再次传来一阵剧痛——是受到了战场上情绪波动的影响。

再看天墙附近的战场,自从玄武营的布阵被另一团黑影冲散后,人族便似乎再也没有了多少的抵抗,徐尘捂着脑袋朝那方向望去,这份痛楚肯定是玄武营被破阵时传来的,那是绝望。

而现在,两团黑影开始围攻那只朱雀。对付一只尚且吃力的朱雀当然敌不过两团黑影的围攻之势,之后仅仅几个来回,朱雀便被那两团黑影撞的支离破碎。

“啊——”徐尘捂着自己的脑袋,发出一声呻吟。

此刻的他仿佛天地间的重压全部倾泻在了他的身上,脑袋被撕扯着,一片空白。汗水顺着徐尘的脸颊缓缓流下,朱雀变之阵被破,剩下的就只剩绝望,徐尘脑海里闪过那日看到的木南将军,现在应该也是凶多吉少了。

恍惚中,徐尘感觉自己被拎了起来,原先的法术因为徐尘的失神而失去了效力,那些将无心人钉在树上的冰剑已化成了一滩滩水,匀在了地上。那只强壮些的无心人冲到了徐尘面前,一把将他举过头顶,然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徐尘只感觉一阵血气涌了上来,虽然被自己强压了下去,但嘴角还是有血流了下来。随后那无心人一把拎起了徐尘,手死死的掐住徐尘的脖子,却没有使上全劲,只是慢慢的用力掐着徐尘,血红的眼睛盯着徐尘的脸,似乎是还想折磨一下自己的战利品。

只是徐尘的脸一直没有变化,他的脸上也永远看不见变化的表情。

“看来要让你失望了,我做不出所谓痛苦的表情给你。”徐尘喘着大气,虽然被人掐住了脖子却依旧冷冷地调侃了那无心人一句。

无心人一阵懊恼,狂吼一声后,就想把徐尘的心脏掏出来,却先被徐尘用脚踹了开来,踉跄倒在了地上。

其余的无心人再次合围了上来。

就在徐尘一筹莫展之际,他无意中眼角扫到了边上还躺下的一个无心人,与其他的无心人不同的,刚才徐尘的冰剑似乎戳到了它的脑袋,伤口看上去虽然也在愈合,但速度却没有其他那些那么夸张。

“脑袋——”徐尘脑海里一闪而过。

“——有古怪”。

有一只无心人向徐尘扑了上来,徐尘从怀中再次掏出一张符,先以一个过肩的动作撂倒了他,之后将符箓直接贴在其脑门上,急速跳开几丈远,喝了声“爆”,那无心人的脑袋就被炸开了花。

尘土散去后,那无心人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脑袋也没有之前那样快速的愈合。

※※※

天终于不再打着闷雷了,而是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这在通州的冬季是很少出现的景象。

远处天墙,此时已经没有了什么动静,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那天墙的断口处依稀还有几只黑影在上空盘旋,而下方的山脚处,除了零星的火堆发出的微弱的光,再也看不到其他任何的动静了。

徐尘和那些剩下的无心人在这大雨中对峙,雨水已经淋湿了他全身的衣裳,雨点淋在他的头上,顺着他光滑的面颊缓缓滴落,衣衫上到处迸溅着雨珠落下后的细小雨丝,最后顺着衣衫上的褶皱,像线一般穿引到了地上。

雨越下越大。

徐尘率先冲上前去,随后那些无心人那纷纷咆哮着向徐尘扑去,但徐尘凭借着自己更快更灵活的步伐在这些无心人中间挪闪,没有一丝的停滞。头还在嗡嗡的响,不过这不重要,徐尘最后一步踏在了最后一只无心人面前一丈的位置,不在向前。而他身后的那群无心人的脑门上则一人贴着一张符箓,有那么一瞬间似乎都停滞了动作。

最后的那只无心人不敢上前,与徐尘冷冷地对视。

“爆。”徐尘则在首领面前冷喝了一声。

他的身后便传来一脸串的犹如鞭炮般的爆炸声,那些无心人的脑袋瞬间都被炸成了肉浆,爆出了血红的颜色。

终于,最后那只无心人发出一声怒喝,朝徐尘咬去,却被徐尘原地一个侧身轻巧地躲了过去,同时将一张相同纹路的符箓贴在了其脑袋上,无论那只无心人如何撕扯都无法将自己眼前的这张符箓撕扯下来。

做完这一切,徐尘也是一下瘫坐在了地上,头开始愈发的疼痛,身体也因为透支的使用符箓而难以支撑,只是他有着不能死在这的觉悟,徐尘凝神望向那最后的一只无心人,勉强发动了符箓,结果了他的性命。

做完这一切后,徐尘就近找了棵枝叶茂盛些的大树,边上都是一滩滩的血泥和一具具的尸体,疲惫的他坐在树下足有半柱香的时间,恍惚中像是昏睡了过去一般。

雨还在下着,雷也在耳边轰鸣。

雨水顺着树叶轻轻滴落在徐尘的脸上,他突然惊醒,肿胀的脑袋再次传来一阵剧痛,比之前更甚,像是要炸开来一般,似乎有大量的东西硬塞进徐尘的脑子里去,像是不可名状的情感,充斥着绝望,充斥着惊恐……

“啊!”徐尘忍不住再次呻吟,脑袋传来的痛楚令他无力,只能单手勉强支持着地面。

眼前还是那座城,隔岸相望依旧灯火辉煌。却突然传开一阵阵的轰炸声,此起彼伏着,徐尘抬头望去,青城的一角已经燃起熊熊的大火,大雨还在下着,但火势更为凶猛。

“不好,妖族袭城了。”徐尘的脸虽然面无表情,但语气显然急促了许多。

耳边传来了惊恐的尖叫声,愤怒的叫骂声,受惊的马儿的嘶鸣声,风声,爆炸声以及各种嘈杂的声响。

徐尘摇摇晃晃的走到河边,这次没有了那些树木枝丫的遮拦,视野一下子变得很开阔,看的分外清楚——整座城市像是燃烧起来了。

遥望,有无数的黑影在城里攒动着,说不清是人还是妖。借着城里的火光,依稀看见天空有几团巨大的黑影,有着巨大的翅膀,獠牙的嘴里还冒着火星,刚才的爆炸便是这些妖兽口中吐出的火球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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