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夫人在灵熙的搀扶之下连忙跪倒在地,将自己的身份,以及朱守业这些年来做过的所有恶行都一一道来,她每多说一分,那朱守业的脸色便难看几分,而到最后,他几乎已经瘫软在地了。
而师爷,也失去了往日的威风,台下的百姓们见他们平日里所受的苦终于有人替他们声张了,不由兴奋不已,在黄轩宣判之后,齐齐地跪倒在地,又手高举过头顶,连声地感谢黄轩和林寒星。
看着百姓如此的激动,南若月的心情也不由地澎湃起来,她原本以为这一路上林寒星所做的事情不过就是在多管闲事,可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的百姓,在为他欢呼,看到那一张张笑脸,她似乎是突然明白了,他所做的事情,意义在何处。
他的心中装着大爱,装着整个天下,装着天下受苦受难的百姓,装着一整片青天,而她,却只想到爹爹,只想困扰着自己的那一件事情,这样相比的话,她真的觉得很羞愧。
终于,此案终结了,黄轩让人将朱守业收监,等待他的,是公平的审判。灵熙面对着芸夫人,却一直有些躲躲闪闪的样子,始终躲在人群后不面愿意出来,芸夫人似乎也能够理解她的心情,只是远远地含着眼泪看着她。
“林大人,下官还要将朱守业一案的资料重整,然后上报朝廷,很多的公务要处理,就不陪您了。”这黄轩也是一个务实的人,不太懂得客气,冲着林寒星深深一揖便带着人告退了,不过,这对所有的人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是,似乎又有了很多的不同。
芸夫人被南若月安排进了客栈与他们同住,而接下来,便要商量如何安置她们母女的事情了。
灵熙似乎还有些小情绪,一回去便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肯出来,既不见芸夫人,也不见林寒星和南若月,南若月看到芸夫人失落的样子,有些不忍心,便安慰着她:“其实、其实灵熙只不过是一时之间没有办法接受自己多了一个母亲的事实,就好像我,从小就没有了母亲,我想,只不过是不太习惯而已,过几天,就会坦然接受了,毕竟母女连心,她始终都是您的骨肉。”
芸夫人红着眼睛点了点头,帕子已经湿了一半:“我知道的,我怎么会怪她,怪只怪我自己,从小不能好好地保护她,她嫌弃我也是应该的。”
“怎么会嫌弃你呢?”南若月见芸夫人唯喏小声的样子,便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她看了一眼灵熙紧闭的房门,对林寒星使了一个眼色:“你还不快点过去看看灵熙,让她赶紧出来见伯母?”
林寒星只好听从她的“吩咐”,前去敲了灵熙的门,灵熙原本躲在里面谁也不想见,不过,见是林寒星来找她,便将门打开了一条小缝,让她进去了。
灵熙的眼睛似乎也红红的,林寒得进到她的屋子里,见她这番模样,快要出口的责备的话便说不出来了。
南若月在门外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林寒星将灵熙带出来,只好让芸夫人少坐一会儿,自己亲自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刚走到灵熙的房间门口,突然听到了里面有“嘤嘤”哭泣的声音,南若月放在门上的手顿了顿,便没有继续推门,而是随着微开的门缝,往里头瞧去。从她这个方向,正好看到灵熙整个人都扑在林寒星的怀里,小脸上泪痕斑驳,哭得梨花带雨,而林寒星则搂着灵熙,细心地哄着她,甚至还抬起衣袖来给她擦眼泪。
只听得灵熙说:“林大哥,我不是不喜欢娘亲,这么多年来,我也很想见到她,可是,突然一下子让我去面对她,我是真的有些不知所措,所以——”
“我能够理解,那是自然的。”林寒星像是哄孩子一般地哄着她,声音温柔得像是能够掐得出水来,让南若月听了就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而且,林大哥,我不想那么快接受这个事实,还有另外的一个原因......”灵熙抬起眼泪汪汪的眼儿,深情地凝望着林寒星:“我不想离开你,如果我找到了娘亲,就不能和我最爱的林大哥在一起了,我不想留在胭脂镇,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们一起仗剑天涯,我们一起走过未来的每一天,我没有办法想象,离开了你的日子,我要怎么过得下去,我一定会想死你的——”
门后的南若月,突然就被灵熙这一段动人的告白惊得默然了,她缩回了手,突然觉得自己这样躲在这里偷听有些不大好,无论林寒星接不接受灵熙的告白,好像都不关她的什么事情,如果她一直呆在这里,实在是不大好。
于是,她有些慌乱地转过头去,快步回到了原来的房间里。
芸夫人见她这么快就回来了,不由地觉得有些奇怪,不由地问:“南姑娘,怎么了?是不是灵熙她不肯接受我?”
“没、没有——”南若月心里慌得很,连忙拿起茶杯喝水,却不小心将水洒到了桌子上,弄湿了桌布,她又连忙手忙脚乱地找布去擦,还好林宝儿就在一边,替她擦干净了桌子上的水,才不让她显得那样的狼狈:“我只是看到她好像和林大哥有什么话要说,所以便没有进去打扰了,我想,有林大哥在,她一定会没事的。”
不远处站着的宋大海目睹着南若月脸上勉强的笑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晚上,吃过晚饭,林寒星便被灵熙叫去一起去屋顶赏月光了,还不让任何人去打扰他们,南若月低着头,一言不发,吃过饭便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气氛有些诡异,除了芸夫人,宋大海和林宝儿都发现了,不过,主人要去哪里,去做什么,和谁在一起,他们谁都不敢置喙,所以,也只能回到各自的房间里去了。
是夜,月光涂染着树梢,洒下华光亮眼的一片银色,林寒星才一回房,却发现宋大海就杵在自己的门后,吓了他一大跳,宋大海从来不会做这种没头没脑的事情,所以,林寒星吓得直拍自己的胸脯:“你做什么跑到我的房间里来?吓死我了。”
“对不起,少爷,属下无意惊吓到少爷,只是属下在屋外苦等您,您却久久不归,只好到您的屋子里来等了。”宋大海弯下腰,一脸的歉意。
“真是莫名其妙。”林寒星瞥了他一眼,走到桌边,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和灵熙那个丫头费了半天口舌,还真的快要将他渴死了:“你特意等我回来,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宋大海看着林寒星,憋了半天,脸都快要憋红了,似乎接下来问的话是有多么的难以启齿。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不怪你便是了。”林寒星越发觉得他的古怪:“别把自己憋坏了。”
宋大海还未开口,又拱手抱拳,施了一礼,这才出声道:“少爷,您的私事其实属下不应该过问,不过,您的心里到底是喜欢南姑娘多一点,还是灵熙丫头多一点呢?为什么属下觉得你在这两个女人当中摇摆不定?”
“什么叫摇摆不定,在你的眼里,你家少爷我就是这么花心风流的人吗?”没有想到能够从老实八交的宋大海的嘴巴里听到这样质问的话来,林寒星差点儿便将嘴巴里的茶水全给喷了出来,他连忙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到底怎么了?有话直说就好了。”
“今天下午的时候,你和灵熙姑娘在屋子里说了好久的话,南姑娘说去找你们,可是却没有进去,我看到她在门口看了你们好久,回来之后便魂不守舍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晚饭后,你又被灵熙拉去看什么月亮,害得南姑娘也是一脸失落的样子,少爷,属下不觉得你是滥情的人,不过,也请你检点一点好不好?”宋大海实在是迫于无奈,否则他身为一个奴才,怎么有资格让主子“检点”一点?何况还是这样一位身份尊贵的主子,他就算是不“检点”,又能如何呢?
“喔?”林寒星想了想,宋大海所说的,应该是南若月看到了他和灵熙在房间里拥抱的那一幕,不说还好,说到这里,他倒是来了兴致,想挑起了眉毛,看着宋大海:“你是怎么知道南姑姑她魂不守舍的?”
“长着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嘛!”宋大海嘟囔着:“其实南姑姑人挺好的,就是不像灵熙姑娘那样擅长表达,不过,我觉得这样的姑娘才更值得珍惜啊!所以,少爷,您应该注意一下南姑娘的感受才对......”
能够让平日里都不多话的宋大海都能够为南若月讲了这么多,林寒星倒是有些意外,他勾起唇角笑了笑,也不作解释,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心里自有打算,你就不用操心了,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