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寨里笼罩着前所未有的阴云,与这个草长莺飞的季节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大当家的凌云,一手创建了青峰寨,有很多人都是当年同他一起打拼出来的,甚至他们的后代,也都留在青峰寨里。而现在,青峰寨日益辉煌,可是凌云,却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全寨上下一夜之间全部都挂上了孝布,人人穿着素麻的衣裳,脸上的神情也是悲痛的。
第二天一早,青峰寨气氛便有些怪怪的,因为凌君言正在大厅里,将寨子里所有的长辈都召集起来了,这些长辈,都是当年与凌云出生入死的兄弟,在青峰寨有着很高的地位,而能够将他们同时召集到一起的,除去已故的凌云,也就只有凌君言有这个能力了。只不过,这么多年来,凌君言很少回到青峰寨,在这里占山为王并不是他的志向,这让凌云头痛,也是寨子里的人的一个心结,他们需要一个像凌云一样勇敢睿智的当家人来引领着青峰寨年年不衰,永远鼎盛,而凌君言的心思从来都没有放在青峰寨过,就算是在寨子里,也是深居简出,很少过问寨子里的事情。
而凌云死了,凌君言便接过了父亲手里的权柄,不仅仅是为了青峰寨,还为了帮父亲找到杀他的凶手。
南若月和林寒星知道之后,也跟着过去了,大厅里原本不会欢迎他们两个外人的,不过有凌君言在,谁也不敢阻拦他们,只好由他们去了,大厅里满满当当的,凌君言坐在主位上,他的面前,便是青峰寨的几位长辈叔伯,还有二当家的秦峰和三当家的陆辰,就连二当家的夫人青凤,也没有她的位置,只能够站在丈夫的身后。
陆辰好酒,就连这样的场合,也不忘记带了一只酒葫芦来,时不时地喝上一口,不过,他的神情却是落莫而忧愁的,想必是因为大哥的离世,给他带来了莫大的打击吧。
“各位叔伯在上,晚辈今日将大家召集在此,便是要彻查父亲被人谋杀一事,我爹正值壮年,这些年为了寨子里的人兢兢业业,却不想会被人谋害至死,我想,这必定是青峰寨里的人做的,究竟是谁与我父亲有这么大的仇恨,我暂时还没有查清楚,但是我一定会知道的。”凌君言的语气很冷,他原本是一个很温柔理性的人,可是一夜之间却似乎转了性子,变得又冷又硬:“我凌君言今天有言在先,这件事情如何查,查出来的结果如何,我都有绝对的权利,这个青峰寨是我父亲一手创立的,他走了,寨了里的事情便是我说了算,待我查到凶手,无论他是谁,我都要让他杀人偿命。”
秦峰将手搁在桌子上,轻轻地捻动着手指,一一地扫过面前众位长辈的脸,正想说什么,他身后的青凤却轻轻地用胳膊在他背上一捅,秦峰便不再说话了,而是整个人都往后仰,靠在了椅子上,双臂抱在胸前,瞥向了坐在自己身边的陆辰。
“我没有意见,杀死我大哥的人,本就该千刀万剐,就算是君言不动手,我也不会放过他的。”陆辰喝了一口酒,突然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匕首,狠狠地插在了水曲柳的桌面上,入木三分,惊得众人皆是一怔。
“这大当家之位,原本就是应当由凌云的儿子接任的,我也没有意见。”一位头发都已经白了的老人点了点头:“我们这些老家伙已经出不了力了,只希望你们这些年轻人可以尽快地替凌云找到凶手,为他报仇血恨——”
其它的几位老人纷纷地点头表示赞成,凌君言见在场的人并没有人提出反对的意见,便亲自起身,恭恭敬敬地让人送诸位长辈回家了。
“君言啊,你的意思我们都明白,你是这青峰寨的少当家,我和你三叔可从来没有否认过的,就算是你现在就拿了你父亲的权柄,我们也无话可说,又何必将诸位长辈请过来作见证呢?他们都已经是在青峰寨养老的人了,不必惊动他们。”
“只要他们不死,便是我父亲的兄弟。”凌君言看也不看秦峰一眼:“二叔,你知道我要的并不是这青峰寨的大当家一位,而是我父亲的公道,无论是谁想要害他,为的是什么样的目的,我都不会放过他。”
凌君言前后两种态度让秦峰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体谅他刚刚经历过丧父之痛,言语上有些冲动出格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南若月有些吃惊,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个人,能够在一夜之间有这么大的变化,现在高高端坐在首席上的凌君言,脸上带着肃杀之气,让她觉得有些陌生,完全不似昨天中午,那个在桃花林里和她一同笑得温柔快乐的男子。
“来人啊,将厨房里负责烧水的丫头给我带上来。”凌君言冷着脸吩咐着。
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人将一个浑身是血的小丫头拖到了大厅里,她显然刚刚才受过刑,身子满布着鞭子抽过的血痕,娇小的身子没有一块好肉,那些鲜血有些已经快要凝固了,可是有些还是新鲜的,可见从昨天就已经开始经历拷打了,她被拖进来的时候,地上留下了一条若隐若现的血痕。
就连南若月这种见惯了杀伐的人,都惊得往后退了一步,她来到这青峰寨,遇到了凌君言,有了他的保护,没有人对她动粗,差一点就要忘记了,这里是土匪窝,根本就没有道德和律法可诉,就算是把人折磨死了,也不过是扔到深山里去喂狼罢了。
“怎么?还是不肯说吗?”凌君言站起身来,盯着眼前这个血肉模糊的人儿,一步步地走近,他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平静,甚至带着温柔的诱惑:“如果再不说的话,可就真的没有命了。”
那丫头吃力地抬起头来,撑着上半个身子,伸出手指颤抖着抓住了凌君言的衣摆:“饶命啊,少当家的,奴婢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烧水的时候,的确只有奴婢一个人在,并没有人靠近。”
凌君言低着头,看着那丫头血淋淋的手抓着自己雪白的衣裳,在衣摆上留下了腥红的血迹,凌君言微微地皱了眉头。
“厨房里只有你一个人在,你说没有见到别人往水中投毒,那么又会是谁呢?”凌君言冷着脸:“如果你不交代出是谁指使的你,那么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来人——将她的指甲给我一根根地拔下来,我倒是看她招认不招认!”
“不、不、不要这样,少当家的,真的不是我,奴婢是冤枉的啊——”浑身是血的人儿慌张地叫了起来,声音虚弱充满了恐惧:“您放过奴婢吧,求求您,放过奴婢吧!”
南若月在一边看了终究是有些不忍心了,走上前去,轻轻地拉了拉凌君言的衣袖:“那个、我觉得吧,这个小丫头说的也必定是真话,都已经打成这样了还没有改口,就算是你再用重刑,恐怕她说出来的话也是假的吧!”
没有想到凌君言不仅不听她的话,而且一个凌厉如刀的眼神扫了过来,他怒斥着:“南若月,这给我走开,这件事情和你无关,你最好不要管。”
“我——”南若月有些委屈,还真的有些习惯他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不过,他说的也没有错,的确是与她关的事情,说白了,死的是他的爹,这个小奴婢也是他的人,更加是在他的地盘上,自己这个外人也的确没有说话的权利:“不好意思,是我逾越了。”
“若月——”凌君言抬起头来,想说些什么,不过,还没有等到他想好应该怎么说的时候,南若月已经转身离开了,林寒星见状,连忙跟了出去。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了一段,看到周围没人了,林寒星连忙快步地追上了她,拉住了她的手:“怎么了?心里是不是觉得不舒服了?”
“没有啊?我为什么会觉得不舒服?”南若月皱了皱眉头,凌君言刚刚死了父亲,心情差一点也是值得理解的,她怎么可能会因为这样的一点小事情而斤斤计较呢?
林寒星抱起胳膊,想好好地看看南若月说的这句话里有几分是真,不过,他却看不出来,因为南若月的目光纯净,根本就不像是在说伪心的话的样子。
“凌君言一向温柔沉静,没有想到竟然也会有这无情的一面啊!”林寒星轻轻地叹了一声。
南若月以为他说的是凌君言对那个烧水的小丫鬟做的事情,也觉得有些残忍,十分认可林寒星的话,同时也觉得很是不解:“我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如此狠心,我一直觉得他是一个与世无争、心地善良的人,可是,他刚刚在大厅里的表现,那种语气,那种眼神,还有万事筹谋皆在他胸中的样子,真的让人觉得很诧异,与之前的那个他简直是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