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言,隔天早上依然在镜月的宿舍里,悠司和赤爵进行了一次正式的会面。
赤爵的虚拟影像通过TTS系统传送过来,他似乎对这次会面的成功已经胸有成竹。学院这边,前来会面的只有悠司一个人,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十分疲惫的样子。
赤爵先开口了:“久仰大名,悠司殿下。当年帝国还存在的时候,我们曾经在各种社交场合见过几面,不过,您肯定已经不记得了,如今能跟你在这里平起平坐,我感到相当荣幸。”
悠司笑笑:“客气话就少说了,学院昨晚连夜召开了理事会议,我力排众议让所有理事都同意了你的要求。蒙蒂亚勒的灵魂可以给你,但你必须保证赛颂的安全。”
赤爵有些意外:“还答应的真是爽快呢,赛颂大人自然一切安好,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看看。”
他说着轻轻一扬手,空气中浮现出一幅陌生的室内景象。
在一间巨大的屋子里摆放着盛满液体的器皿,赛颂双目微闭,在液体中轻轻漂浮着。
赤爵解释:“这是镇静药液,因为赛颂大人的反抗比较激烈,这样也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但我可以保证他没有生命危险,以后也永远不会,你可以随时到骑士团的研究所来探望他。他对于你和皇帝陛下的重要性我是知道的,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会一起找我拼命。”
悠司点了点头:“我一定会来的。”
赤爵笑笑:“话又说回来,皇帝陛下果然还没有死,之前三方会议那个所谓的幼帝,是你们故弄玄虚的冒牌货吧?你们故意说他是皇帝的血脉,让我们信以为真,然后就能随心所欲的使用真正的皇帝?”
“那种事情就不必再提了,幼帝对你们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悠司说着拿出一个盒子,“蒙蒂亚勒的灵魂就在这里面,你可以用你喜欢的方式来带走他。但相对的,我还有其他交换条件,我希望你能把续生咒文的资料还给静风,并且与学院和原住民都签订和平条约,不会单方面引发战争。”
赤爵耸了耸肩:“看来你认定续生咒文在我手里?算了,我已经有了足够的复制体,资料还给你们也无所谓。签订和平条约的事情可以答应,但我们三方需要划定势力范围,今后如果有一方发动侵略,被侵略一方随时可以展开自卫和发动反击,没问题吧?”
悠司点了点头。
交换条件就这样谈成了,一个星期以后,和平条约拟定,正式签署。
签署地点就在三方会议曾经举行的地点,骑士团的防御堡垒。
原住民那边,由镜月代替迦鲁菲斯出席。据说他在那天与悠司结束谈话回去以后就突然罹患重病,现在已经卧床不起。作为冥巫的培育者,秘术师的寿命本来就很短暂,而为了族人们的生存,迦鲁菲斯利用秘术将冥巫提炼成食物,过度的精力消耗早已让他变得十分虚弱。
骑士团那边,赤爵由紫雀陪同,同行的随从骑士个个都意气风发,他们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而学院这边,出席的成员是悠司和安斯帕瑟,没有看到临生。到了这个地步,曾经被当做傀儡皇帝的临生已经没有人在意他了,赤爵连问都没有问一句,直接就进入了签署条约的流程。
生命之光完全没有战斗力,他一点都不在乎。
悠司在条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安斯帕瑟盖上罗迪亚默特家族的徽章,这代表了学院的最高权力。几小时以后,装着蒙蒂亚勒灵魂的盒子被送到了骑士团的研究所,一切都结束了。
研究所里,赤爵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个盒子。
他走到一个房间里,里面的情景有些骇人。只见房间两侧有数十个复制人一字排开,面容全部都跟蒙蒂亚勒长的一模一样。
他们全部都是皇帝的复制品。
当然,他们也同样拥有暗之圣冠的力量,只不过不太完美。他们将来都会被蒙蒂亚勒所使用,有了这些身体,皇帝陛下就是真正永生不灭的了。
赤爵打开盒子,里面一簇黑色的东西慢慢浮了起来。那东西周身泛着一层朦胧的淡光,散发着浓郁的负念气息。这就是蒙蒂亚勒灵魂的原始形态,赤爵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去吧,去挑选你喜欢的身体,随便挑。”
随着赤爵低沉的声音,灵魂飞起来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飞进了其中一个复制品的身体。瞬间,那具身体漾开一层暗淡的光芒,光芒穿过房间,穿过整个研究所扩散出去,天空翻起滚滚浮云,天际的尽头乌云密布。
喀拉,身体的关节发出声响。
赤爵露出欣喜的眼神,看着蒙蒂亚勒的眼睛慢慢睁了开来。
他的神情就像寒冰一般冷漠,长长的黑发在身后漂浮着。他的视线从赤爵的身上慢慢扫了过去,赤爵恭敬地低下头:“尊贵的陛下,时隔近千年,您终于又复活了。”
蒙蒂亚勒没有说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突然猛力一挥。
轰隆,天际尽头传来炸雷的声响,一道漆黑的闪电劈开天空,豆大的雨点开始掉落。
房间外面传来惊慌的喊声和凌乱的脚步声,似乎是仪器受到不明的电波干扰而出现失控。赤爵欣喜若狂,这就是真正的圣冠力量,之前的复制品顶多只能发挥十分之一的威力,而现在,蒙蒂亚勒的灵魂和崭新的身体已经完全融合了!
这时候,蒙蒂亚勒看着赤爵,冷声道:“赛颂卿在什么地方,朕十分挂念他的安危。想要实现朕的宏图大业,没有他是不行的。”
赤爵连忙点头:“我这就带您去见他,……您的宏图大业,指的是什么?”
蒙蒂亚勒转过头,视线穿过禁闭的铁窗投向远方:“……两个世界的完全统一,帝国版图的完美融合。千年之前留下的遗憾,朕这一次要彻底完成它。”
***
迷离的意识中,赛颂听到了一丝声响。
他费力地睁开眼睛,感到全身沉重如铁。因为在麻醉药液里浸泡了太久,手脚有点不听使唤,他艰难地动了一下,听见脚边传来铁链的沙沙声,他的脚被手臂粗的铁链锁住了。
这里是一间装饰简洁的卧室,他正躺在坚硬的单人床上。门被人打开,赤爵走了进来,回头深深地弯下腰:“请您尽管和赛颂大人叙旧,不会有人来打搅你们的。”
赛颂默然看着门口,看见蒙蒂亚勒悠然走了进来。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这……是真正的蒙蒂亚勒,不是灵魂,更不是三头身,而是真真切切的实体,他曾经再熟悉不过的那个人。但是他很快清醒过来,意识到这是赤爵的复制身体,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在研究所门前看到的那副可怕情景——上方的房间被爆炸所破坏,硝烟散去之后,他看见那个房间里有数十具一模一样的身体。
一模一样的蒙蒂亚勒,都是他的复制身体。
而眼前的应该就是那些身体的其中一个,想到这里,赛颂突然感到一种说不清的恶寒和恶心。
卑劣的骑士团,居然偷偷造出了这种东西。
门被轻轻关上,房间里只剩下了赛颂和蒙蒂亚勒两个人。
赛颂坐在床边,神情有些落寞:“……都怪我的无能,做出这种选择,一定让你和悠司很痛苦。”
蒙蒂亚勒浅笑着摸摸自己的脸:“能再体验一次血肉之躯,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呢。也许这一次,我们真的可以重建伊斯佩里亚帝国,这一次,只有我和你。”
赛颂皱起眉头:“你不是真的要大开杀戒吧?我早就说过这不是你的时代了。”
蒙蒂亚勒冷哼一声:“这谁知道呢,或许我还宝刀未老?”
赛颂猛地站了起来:“我会阻止你的!”
蒙蒂亚勒赶紧拍拍他的肩膀:“别紧张嘛,我当然不是过去那种疯子了。悠司小混蛋这次真的很为难,但他还是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新的计划,我们——要从内部击溃骑士团。”
他说着拍拍自己的脑袋:“你可以出来了,已经安全啦。”
很快,一个东西从他的耳朵里慢慢爬出来,站在他的肩膀上抖了抖身体,然后就慢慢变大了。那东西变成了一个三头身小孩,一脸疲惫都坐在蒙蒂亚勒身上,嘴里在抱怨着:“刚才不小心跑到你的记忆里面去了,你以前做过的事情真是太可怕了,好一个变态!”
赛颂表情复杂的看着这一幕。
眼前这个三头身很熟悉,似乎是……临生。
Q版的临生,成人版的蒙蒂亚勒。
他和蒙蒂亚勒之间的情况似乎颠倒过来了。
蒙蒂亚勒很高兴的样子:“看吧,我不是一个人来的,小临生和我一起呢。悠司小混蛋运用镜月的御界和静风的咒文技术,改变了小临生的外在形态,藏在我的灵魂里被一起带到骑士团的领地里面来了。
三头身的临生,对待赛颂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惶恐:“那……那个,蓝橙学长,你平安无事就好。这种事听起来确实很奇怪,不过亚勒说的是真的。”
赛颂没说话,最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悠司那家伙,可真会乱来……”
所以,这就是悠司交给临生的重要任务了。
赛颂和蒙蒂亚勒在骑士团的领地肯定会被严密监视着,所以需要第三个人自由行动。临生的生命之光波动频率很弱,几乎不会被发现,而且能够跟蒙蒂亚勒的灵魂融合,自然就成为了最合适的人选。
接下来,就是找到合适的行动机会和行动内容了。
蒙蒂亚勒问赛颂:“你知道骑士团有什么弱点吗?”
赛颂想了想:“我一直被囚禁着,知道的事情也不多。但是在这里我没法变成蓝橙的样子,可能是附近的咒文力场有问题。”
临生想了想:“悠司学长说,长期处于负念浓雾的状态下,身体机能会逐渐衰弱。原住民已经衰弱的快要灭亡了,骑士团看起来却还生龙活虎,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赛颂想了想:“……对了,研究所里似乎有一个只有赤爵才能进入的房间,我曾经听到误闯的人遭到他的斥责,说不定里面会有什么秘密,它就在最顶层楼。”
临生点头:“我记住了。”
蒙蒂亚勒揉弄着临生软软的三头身体:“哦呵呵,你也有今天。”
临生愤怒地咬着蒙蒂亚勒的手指:“我要积蓄体力,所以才不变大的!”
赛颂略微头痛:“你们安静一点,这么吵会被人发现的。”
这时候,外面有人在敲门:“陛下,第一次战略会议就要开始了,希望您可以出席。如果赛颂大人愿意,也可以一起去。”
蒙蒂亚勒和赛颂对看了一眼,临生敏捷地钻进了蒙蒂亚勒的衣服里。而后,两人站了起来,这就准备与骑士团正式的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