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为了验证她的想法，一个脏兮兮的婆子快步走了进来，对着众人跪拜。行止虽然仓促，却也看得出是学过规矩的。
她脏兮兮的头发打结成一团，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恶臭，衣服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草鞋露出的脚趾黑的像烧焦的木炭。
“老奴见过相爷。”
她一直低垂着头众人看不清楚她的脸，尹秋莲和阮玉姝却是听出了她的声音，纷纷露出骇然之色
尹秋莲从始至终都有着一种看破一切的淡定和冷静，仿佛被指责的人并不是她一般，直到现在，所有的伪装都瞬间被撕的粉碎。
“你是谁？抬起头来！”阮晟延觉得声音熟悉，强忍着恶臭说道。
老妇粗嘎的笑了声，诡异莫名，让人听着就头皮发麻，她却没有直接回答阮晟延的话，而是转向了尹秋莲。
“夫人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老奴吧？老奴可是日日夜夜都惦记着夫人呢，巴心巴肝的想！”她裂开嘴，突然抬手撩开面前的发，猛的俯身凑近尹秋莲，狞笑了两声。
“啊——”离她们最近的阮玉姝刚好将她的面容看的真切，连声尖叫着后面挪去，像是看到了什么惊悚的画面。
“你，你。”尹秋莲喘着粗气，指着她的鼻子，瞳孔蓦地放大，清晰的倒映着一张已经分辨不清五官的脸、
“我，我，我怎么了？还不是拜你所赐！”老妇一声嘶吼，伸出双手掐着她的脖子，咒骂道：“尹秋莲，你个狼心狗肺的怪物，你还我女儿命来！”
众人刚反应过来，就看到尹秋莲被那老妇掐的脸颊涨的青紫，快要断气了。
“先扯开她们。”阮晟延当机立断道，尹秋莲就算是要死，也要先把一且都交代清楚。他已经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说起来，那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侍卫很快就将她们分开，尹秋莲被她重重的摔在地上，“咳咳……”猛烈的咳嗽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心有余悸的往后缩了两步。
“姜嬷嬷？”阮晟延试探的问道。
老妇粗嘎的笑了两声，眼眶中却挤出泪来，“相爷还认得老奴。”
“你不是大夫人的陪嫁嬷嬷吗？怎么成了这个鬼样子，大夫人进府没两年，你不是就告老还乡了吗？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三姨娘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今日实在是太诡异了，和尹秋莲有关的人接连冒出来，这个姜嬷嬷还被毁了容貌，杀气腾腾的和尹秋莲对峙着，口口声声的喊着什么‘还我女儿命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的女儿是绿萝吧？”阮溪婼沉默了一会，突然轻声问道。
什么？众人纷纷扭过头去看着姜嬷嬷，她什么时候有了一个女儿？还是月前在府中犯了错事被处死的绿萝？
姜嬷嬷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阮溪婼，随后恭敬的俯身道：“二小姐说的不错，正是绿萝。”
“姜嬷嬷，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绿萝是自己犯了错才死了，怎能怪在我们母女的身上？”阮玉姝说这番话的时候，心底多少都有些发虚。
绿萝为什么会死，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做什么？你看看我这张脸，你说我想要做什么，你们母女害死我的绿萝，让她做了替罪羊，竟然还想要杀我灭口！这是什么道理，尹秋莲，我跟在你身边几十年，你也下得去手？”
姜嬷嬷冷笑着指着自己的脸，凑近尹秋莲，“你没想到吧，我居然还活着。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我哪能不了解你的性子，你将绿萝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就是为了想要让我闭紧嘴巴？”
尹秋莲眼前发发晕，她知道再让姜嬷嬷这么说下去，不仅这件事情要被抖出来，就连绿萝的死都要被重新翻出来，到时候她的姝儿要怎么办？
一想到这儿，尹秋莲几乎是毫不迟疑的说道：“不用再问了，是我买通她身边的人给澹台月投毒，阮晟延，你就算知道了又想拿我怎么办？”
她冷笑，杀了她吗？就算他想，老太爷也必然是不准的。谁会为了一个死了四年的罪臣之后得罪风头正盛的尹王府？‘
阮溪婼看了眼故意想要挑起阮晟延怒火的尹秋莲，又看了眼惊惧不已强装镇定的阮玉姝，尹秋莲虽手段狠辣，灭绝人性，对于这唯一的女儿却是极度维护的。
她是想要跳出来引开别人的注意力，好让所有人都不要再纠缠于绿萝之死和眼前这个面容尽毁，口口声声都要提起当年事的姜嬷嬷！
作为尹秋莲的心腹，她的嘴里可有不少的秘辛！
“大夫人急什么，不如先听姜嬷嬷把话说完。”三姨娘笑靥如花，傻子都听的出来，她这是想要堵住姜嬷嬷的嘴。
尹秋莲的脸色一瞬间沉了下来，“主子说话，哪有你一个妾室插嘴的道理。”
三姨娘有些难堪，身份一直都是她心底最深的伤痛。偏生每次有人拿来说事的时候，她毫无还嘴之力。
其他人没有开口，谁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去触阮晟延的霉头，静静的看着他，听姜嬷嬷这么说，绿萝的死明显是有猫腻的，就看阮晟延想不想要追查了。
“你继续说。”阮晟延沉声道。
“相爷！”尹秋莲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她都已经承认了，他倒地还想要做什么？高门贵府中谁家没有一些糊涂账，非要算的清楚只能伤人伤己。
姜嬷嬷仰面大笑了两声，对于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两三步走到尹秋莲的面前，讥笑道：“你的宝贝女儿害人不成还被抓住了尾巴，你就将我女儿推出去顶罪，又害怕我心怀怨怼做出些不利于你们母女的事情来，就想要我永远的闭上嘴。”
“可我看着你长大，你什么脾性我还能不清楚？我总是想着，或许对于阿萝的死你有那么一星半点的歉疚，那样我也老怀欣慰，觉得自己没有瞎了眼，凭着这一点点的怜悯我也会忍痛为你保守秘密。”
姜嬷嬷说着又哭又笑，语气悲凉，“可惜啊，你就是个没有心的畜牲，为了那一点点担忧想要置我于死地。你让人封死了门窗，在屋子附近浇上了火油，想要将我活活烧死。”
“可是你没想到吧，我对你是抱有一丝幻想，可也为自己准备了后路，屋内我挖了一条地道直通三里外，令我意外的是，你做了这么多还用了迷香这么下三滥的东西，我不慎吸入了一些，虽然保住了性命，可是脸却被烧成了这个鬼样子！”
姜嬷嬷颤抖着抬手摸上自己的脸，“我什么都没有了，每日在丞相府外乞讨度日，从野狗嘴里夺食，活得人不人，鬼不鬼，就想等着，等着有一日你这个毒妇所做的事情被人拆穿了，我还能为自己和阿萝讨回一个公道。”
众人唏嘘不已，看着尹秋莲的目光也化作了鄙夷，厌弃，阴寒等种种情绪。
姜嬷嬷似乎觉得不过瘾，又扔出了一记重磅炸弹，“相爷知道为何在三小姐出生之后，长房就再也没有传来好消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