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卉把身子靠在身前的树上才勉强站稳，只觉得腿像灌了铅似的拖不动。
站了许久，看到皇上的近身太监从观星台上抬了几个人下来，看样子就是刚才被皇后带去的那几个年幼女子。
她们最大的才不过十一二岁。
陈文卉吓得把手死死的咬在嘴里才勉强让自己没有被吓得叫出声来，再不敢挪动半步，直到皇上离开后，她才连滚带爬的跑回去。
“当时可有人发现你？”别说是陈文卉，就是青橙都被惊住了，没想到这后宫竟然到了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
陈文卉把压在心中多日的秘密说了出来，整个人反而冷静许多，摇了摇头道：
“没有人发现，可是我回宫的时候沛儿说赵才人去找过我，当时我并不在宫中。
她声音还略带了颤音，许是因为做贼心虚的原因。
青橙点了点头，安慰道：“既然没人发现，你万不要露了马脚被人看出来，我回去和王爷商议后再想办法，你先安心呆着等我们消息，没事千万别再出去，凡是谨言慎行。”
这些日子的经历，让陈文卉几近奔溃，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公主救我出去，我想回家，我想见我娘！”
说完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这是皇帝内宫，想要出去谈何容易。
陈文卉不像锦妃是被打入冷宫多年无人过问的，甚至因为何从的原因，她还被皇后惦记着。
青橙不敢轻易许愿，却到底心存不忍，蹲下去温声道：“你这样出去，置你的家人至亲于何地？”若她逃了，只怕不光她的家人，连九族都保不了。
皇上心胸何其狭窄，又是睚眦必报的性格，而陈家人在皇权的倾轧下连反抗的权利都没有，简直就是皇上案板上的肉。
见她咬着唇绝望的无声哭泣，青橙轻轻拍了拍她：“别担心，你没事别去皇上和皇后眼前晃，虽然不能带你出宫，但是保你完好还是可以的。”
陈文卉面带希望的看着青橙，见青橙用力的点点头，表情笃定，才咬着嘴强行勾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
至少，至少她不用去服侍皇上。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她再不想去争宠，只恨不得离皇上远远的才好。
两人出来许久，青橙掏出袖中的手帕给她擦干了眼泪，道：“我先回去，你让你的丫鬟进来收拾一下也快回去，出来久了引得人注意就不好了。”
见陈文卉情绪渐渐稳定，青橙便收起手帕离开。
陈文卉的所见所闻简直让她觉得骇人听闻，这样的丑闻要是传出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她知道大楚皇帝昏聩，却没想到竟然畜生到这样的地步。
青橙绕到御花园的方向赶回永寿宫的时候，宴席正要接近尾声，皇后还依然一脸端庄的坐在那里，任人恭维，偶尔露出两个克制的笑容来。
想到陈文卉的描述，人是皇后带过去的，她未必就不知道皇上的兽行，甚至，助纣为虐。
再看向皇后依然维持着那矜持而端庄的形象，就觉得虚伪的令人作呕。
略微安静的宴席外，有喧哗声而入：“圣旨到！”
喧哗声中，几个太监鱼贯而入，为首的正是皇上的大伴刘太监。
哗啦啦的跪倒一片，青橙皱着眉头不知这又是唱的哪出戏，听到皇上这个名字，她都觉得恶心。
这样的皇上，简直是大楚最大的灾难。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轩曜垂象，闺廷列位，助宣阴教，取则上玄，爰从古昔，寔惟通典。贵人惠氏，识悟开朗，性履清畅，誉流笄翟，义彰苹藻。擅美公宫，移芳椒掖，情深惟旧，宜正恒序。戳封皇贵妃。”
竟是惠贵人被擢升为皇贵妃的甚至。
按大楚制度，皇贵妃只得一人，地位高于四妃，仅次于皇后之下，没想到皇上竟违例把惠贵人连升几级，直接封到了皇贵妃的位置。
青橙抬头正看见惠贵人躬身接过圣旨，挑衅似的看向皇后，皇后脸色的仪态差点都维持不住，勉强扯出个笑容来，眼中的阴狠像是要化成利剑似的看向惠贵人。
气氛如此微妙，一时间大厅中一时鸦雀无声。
青橙看着兰皇后和如今的皇贵妃之间刀光剑影般的寂静，之觉得心中闷得慌。
曾经那个缠着上官瑾要报救命之恩的惠贵人再也见不到了，她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县令之家，父母喊冤而死，她为报仇入京。
可如今，早已南辕北辙，她大仇已报，却掉进了权利欲望的漩涡之中，早已面目全非。
若只是争宠也就罢了，却拉上了无辜人的性命。
好在这道圣旨加速了宴席的结束，众人无不小心翼翼谨言慎行的鱼贯出了永寿宫。
一个是皇上的宠妃，一个是皇后，生怕不小心招了人忌讳。
知道出了宫，看到瑾王府的马车一如既往的停在那里等着她，青橙才觉得踏实起来。
她掀开帘子进去的时候，上官瑾正侧身躺在里面，背对着车门，似乎睡着了。
这是青橙的马车，她没想到上官瑾会在，也不知道他等了多久了，青橙轻手轻脚的关上车门，正要坐下就被一只长臂揽了过去。
醉眼松懈的样子，看来晚宴上没少喝酒。
青橙靠在上官瑾的身上不想说话，也闭上眼睛假寐。
感受到她身上低落的气息，整个人恹恹的疲惫的像是提不起精神来，上官瑾睁开眼睛，见她在闭着眼睛假寐，顿了顿没说话，用手轻轻的拍着青橙，无声的安慰着她。
青橙感受着上官瑾的手有节奏的拍在自己身上，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进了王府，四周静悄悄的，上官瑾依然半躺着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也不知道她睡了多久了。
上官瑾见她醒了，从马车内的小几上拿了个杯子倒了茶水递给她，在这样寒冷的冬夜里，还冒着袅袅热气。
这世上，再也找不到像上官瑾这样用心对她的人了吧！青橙喉咙一哽，鼻子就有些发酸，接过上官瑾递过来的热茶，仰头就喝了下去。
热热的茶水滚入喉咙，四肢百骸都跟着舒适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