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勃宁 （无精打采地）我骑什么回家呢？
基奇金 你看，莫凯……啊？
季普诺夫 啊……啊……这是怎么一回事？以前一点也没有听说过……
〔三个人跑到一起去，商量什么事情。公爵轻声地同马丽雅谈话。柯斯佳竭力设法去偷听。塔吉雅娜专心一意地跟叶夫斯季格聂卡开玩笑。
旅客 （上，很高兴地，对布平戈夫说）您……是德国先生吗？你会说德国话吗？
布平戈夫 （骄傲地）那当然！自然会说！
旅客 （用手指戳他的肚皮）普鲁士！我尊敬你！我的火车开走了！我想把这个事情写到意见簿里，可是站长的太太牙齿疼……我可怜他！
布平戈夫 那你的要我的干什么？
旅客 （奇怪地）老兄，我第二次把火车脱班了！可是我还要走三百里地……多远啊，啊？
布平戈夫 你的要怎么样呢？……
旅客 我要喝酒……咱们到食堂去！（布平戈夫很乐意地跟他一起去）你把这个人给我介绍一下……他是公爵还是什么？……
布平戈夫 （倒伏特加酒）噢，不行……
旅客 由于……为什么？（喝酒）
塔吉雅娜 （哭）啊呀。天哪……
旅客 漂亮的女服务员——你为什么哭？
塔吉雅娜 话没有这样说的！
旅客 由于为什么没有？亲爱的，咱们来喝一杯吧，为我姑母的健康，真的……
她快要死了……我是到她那儿去的……我是遗产承继人，乌拉！塔吉雅娜 你这人真可笑……
〔厕所的门砰然大开——叶夫斯季格聂卡飞奔出来，跪倒在公爵的面前。公爵往后倒退，马丽雅尖声地叫了起来，塔吉雅娜哈哈大笑。布平戈夫抓住叶夫斯季格聂卡的双肩，所有别的人都很惊讶，但都带着一种好奇心看着，等待发生什么乱子。旅客在塔吉雅娜的旁边坐下，向她殷勤地微笑着，并且也开始醉醺醺地大笑起来。
布平戈夫 怎么的一回事，啊……
叶夫斯季格聂卡 （颤抖着）红发鬼，去你的吧！大老爷，求您给祖国效劳效劳吧！我工作了七年，我破产了……
公爵 你怎么啦？你是谁？
叶夫斯季格聂卡 我是本地的钳工……大家都认识我的……大家都笑话我……我为了给祖国效劳，真的！我白白地贡献一切，只要它能工作……
公爵 谁能工作？（对大家）诸位，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是什么人？
柯斯佳 （缩缩肩膀）他不过是发明了一种机器……
旅客 （要睡着）邻居……等一会请你叫醒我……
叶夫斯季格聂卡 大老爷！我造了一个万年发动机。
布平戈夫 他的说什么？
季普诺夫 我不知道！德国人都知道，我们吗……我们知道什么！
叶夫斯季格聂卡 （含着眼泪）万年发动机，老爷，真的！希望全在你身上……最后的希望！……否则——我完蛋了！很简单：它就像钉马掌的架子那样……
公爵 他要什么？
基奇金 （阴沉地）你去猜吧……
叶夫斯季格聂卡 （兴奋地）当中是一个带着许多勺子的轮子，像水戽似的。现在只要在架子上面站一个人，让他拿秤砣或是圆卵石扔到勺子里去——轮子就会转起来，真的！就会一停不停地转，一辈子地转，不过，就是要给它扔进重的东西……
布平戈夫 （猜着了）噢，这是万年发动机……哈哈！（哈哈大笑）
公爵 （心绪紊乱）不，我受不了啦……我——对不住……我要去请求……这里一定有马的！
布平戈夫 （对基奇金）你们的马在什么地方？
基奇金 （暗笑）你要做什么？你是偷马贼还是什么家伙？
布平戈夫 我们的要走！
季普诺夫 （有礼貌地）愿上帝保佑！我们并没有站在路当中挡着你们啊！
布平戈夫 （对佐勃宁）马呢？
佐勃宁 柯斯佳，他跟我找什么麻烦？
公爵 （对大家）诸位……你们大概生了气了……可是树林子我早就卖掉了……喂，布平戈夫……应该去请求火车站站长……他会给我们预备马的……（走到门口去，用布平戈夫来掩护着自己，喃喃地说）我非常感谢你们的诚恳……你们的朴实……再见了……
马丽雅 （对塔吉雅娜）呸，没有礼貌的家伙！（塔吉雅娜向她问了一些话）
叶夫斯季格聂卡 （站起来）怎么样，他明白没有明白呀？
季普诺夫 他们会明白的，你等着吧！
佐勃宁 他们太需要我们啦！
叶夫斯季格聂卡 （向门口冲去）嗳，我要去……
柯斯佳 （抓住他）上哪儿去？
叶夫斯季格聂卡 他没有明白……放我呀！
柯斯佳 要喝一杯吗——我去拿来？
叶夫斯季格聂卡 （绝望地）来一杯……壮壮胆！我的事情完蛋了！（柯斯佳拿所有的酒瓶都一一给他倒一杯来喝）
佐勃宁 怎么样，老兄，伊凡·伊凡纳奇？
基奇金 哼，你看，看上去，倒是一个很有礼貌，很可亲近的人……可是却这样急急忙忙地卖家产！
季普诺火 他们卖家产倒学得很精明了！
佐勃宁 我们都白白地操心了……（探视门外）老太婆还是把他缠住了……
基奇金 他们是卖家产的能手……
〔大家都垂头丧气地叹息，沉默无言。柯斯佳在跟叶夫斯季格聂卡周旋着，那位旅客在屋角里打着鼾声。
马丽雅 （放低了声音）我甚至于想，他是不懂法文的……
塔吉雅娜 他眼看着一位太太端着盘子站在他的面前，手在发抖，他连声谢谢都没有说……
马丽雅 他对女人很不礼貌……
塔吉雅娜 要是别人的话……（耳语）
马丽雅 那当然！
季普诺夫 哎呀，弟兄们！我们来喝两杯怎么样？
佐勃宁 不能把这些吃的东西全都运回去啊……塔吉雅娜，倒酒啊！
塔吉雅娜 （对佐勃宁）他根本不是聋子……
基奇金 他聋不聋跟我们有什么相干？
季普诺夫 （指旅客）还有一个倒霉的人呢……
佐勃宁 他在这里做什么？
季普诺夫 他没有赶上火车！
〔大家喝酒。
柯斯佳 应该叫醒这个人……
叶夫斯季格聂卡 （已经喝醉）应该揪他的耳朵……让我来揪他……
佐勃宁 就这样，他也会醒过来的……柯斯佳，拿酒杯端到他鼻子跟前去！
柯斯佳 （端过去）旅行的人哪！莫斯科快到了！
季普诺夫 （把柯斯佳的手肘推了一下）这样！
〔柯斯佳把酒倒在旅客的脸上——大家哈哈大笑。
基奇金 （和善地）你看，莫凯，我跟你争吵，争吵……
佐勃宁 （也和善地）什么名堂也没有吵出釆……说老实话，我们不该互相阻挠的，白费气力！
基奇金 你可太机灵了！
佐勃宁 你可太贪心了！你为什么这样贪心？
基奇金 难道看得出来吗？
佐勃宁 火热火热的！简直像只野兽……你要赶到什么地方去？你快要死啦……
基奇金 这话对！我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我这是贪财已成习惯……
佐勃宁 嗳，好吧，我们来大喝一顿吧！
基奇金 你也想阻挠我呀……你也太机灵了……太会抢先了……
〔人们在屋角里摆弄旅客。
季普诺夫 （很操心的样子）什么地方有鼻烟？拿点鼻烟来塞到他的鼻子里……
柯斯佳 别动……他醒了……
旅客 （惊讶）什么……什么站？
季普诺夫 还是那个站！
〔太太们大笑。柯斯佳做出可怕的面目，弯腰对着旅客。
旅客 对不住，……又是你？
〔大家哈哈大笑。
塔吉雅娜 喔唷，我要死了……啊呀！
马丽雅 （笑着）真格的，这算什么……简直是小孩子……
佐勃宁 柯斯佳，把站长和所有要喝酒的人都叫来……单是我们几个人喝不完这些酒……看，还有这许多！嗳呀，兄弟们，我们不走运，我们运气不好……
——幕 落
原载《高尔基剧作集》，中国戏剧出版社1959年版
署名：林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