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逢这个拦路鬼在此,小姐不好脱身。先前夏绿之死,明明凶手二姨娘在那里摆着,钱逢以糊弄的口吻混过去,模棱两可,既不认定凶手也不否决凶手可能性,但偏偏不还小姐清白;如今再在韩氏之死上模糊事实…他誓要将脏水泼到小姐身上才行。小姐若仅仅是御医府的女儿尚可,但她现在是皇帝亲封的郡主,身份提高,便容不得半点瑕疵,哪怕一丝丝的污点,也会被无限放大!
郡主的身份既是优势,也是累赘。
许薰清墨般的瞳中积淀着沉寂,她粉色的唇瓣微微翘起,不见半丝笑意,语气曳冷:“王妃娘娘既与钱大人都如此说,那么又何惧查一查酒杯内是否有异呢?”
“太医,劳烦您了。”许薰转头含笑望着身边的刘太医。
桌上放着两个鸳鸯戏水如意红漆瓷酒杯,刘太医颔首走过去,许菁彩急得跺脚咬牙,“那酒杯里只有一味药:知母!”只要是大夫,稍稍嗅一嗅酒杯,就能知道是什么药。可恨,许寻书居然把刘太医找来,难道她还有其他的怀疑…不行,绝对不能让太医查酒楼,若是再查出其他的药,自己就完蛋了!可奇怪的是,为什么娘亲会出事?那种药…只会使父亲致死,她娘亲绝对不会有事的啊!
老王妃见许菁彩如此说,她意识到不好,当即拍桌子:“彩儿,你在说什么!”
许菁彩委屈地捉袖子,状似很不甘愿地解释,“祖母,这也是没法子的。孙女前几日刚刚被大姐姐所伤,身上的伤口外加身子不好,总是要用些药的…莫说是酒杯,哪怕是方才孙女呆过的地方,也会有这知母的!”
她的解释,天衣无缝。
许薰笑了下,偏头望过去:“二妹妹,前情莫提,只说当下。让刘太医检查酒杯便是了。”她乃是大夫出身,药物毒物根本瞒不过她。许菁彩想借机蒙混过去,幼稚!
许菁彩咬牙露出恼恨之色,跺脚瞪向许薰:“大姐姐,你想害我也请找个合理的理由好吗,我怎么可能害死自己的亲娘!”
薛氏将许菁彩带到怀中,对钱逢道,“大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又何况是郡主呢,还请大人不必太畏惧。”
话落,南邑公主脸上露出灼灼的艳丽之色,接道:“是呢,钱大人真不必太过在意身份,既然让你来查案呢,便要查个透彻,你尽管好好查吧!”斜眼睨向许寻书,倒是要看看离了自己,她还能有什么招儿?
许薰清丽的长眉微微蹙紧,连南邑公主也来捣乱,不等她说话,钱逢像是得了御令一样,大模大样地命令道:“许郡主,验查出韩氏身上有保胎丸的成份,而这个正与你有关,本官认为只要查这个便足矣…”
“如果韩氏是喝了酒,才会死去的呢,钱大人莫非要无视这件事么?”许薰眸光锐利,语声强硬,“你自可以无视,你还可以任意办案,毕竟你是京兆尹不是吗。”
姚安澍轻抚额角,慢慢开口:“钱大人,既然许郡主已如此说,又何妨让刘太医检查一番呢,刘太医,请。”
闻听这话,许菁彩拧头寸寸盯向姚安澍,一字一字地道,“表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这是在帮许寻书!难道他是站在许寻书那边的?!
“彩儿,若你心中没鬼,又何妨让太医检查一下呢。刘太医正是最合适的人选,便等他的结果吧!”姚安澍眼中含了抹若有似无的笑,心里却暗暗摇头,明眼人一看便知,是许菁彩在冤枉许郡主。但他却不知这场局做得是否周密,如果易于识破,便很不必赔上宋王府也要帮这许菁彩,因为她还不配!
显然老王妃也听出孙儿的意思,她似想到了什么往四下雪了眼,发现冠之居然不在…他是去做什么了?
这时南邑公主似乎悟了,也跟着道:“言之有理,许二小姐若是心中没鬼,又何必这样咄咄相迫呢?”
许菁彩神色依然从容,她根本就不理会这些话,只紧盯着许薰,再度道,“大姐姐,你让刘太医来查酒杯,必定是有十足的把握了?若是这根本就不能证明什么,你又当如何?”
“既然证明不了便罢,还要怎样?”说话的是名中年妇人,穿着上等的丝绸撒花挑金丝长裙,鬓间夹杂着一丝丝的华发,却是态度很端严。
许菁彩连看都不看这昌兴伯夫人,只追逼许薰:“大姐姐,你这样诬陷自己的亲妹妹,难道不应该道歉吗?”
“道歉?”许薰语气中多是不以为然,无意一般极淡地颜色。
许菁彩像是捏到了她命门般,继续道,“大姐姐若是肯跪下向妹妹道歉,此事自然揭过…”
“若查出有异呢?二妹妹肯认罪吗?”许薰不待她说完,眸中掠过道若有似无的笑,慢慢张开那无形的网。
许菁彩冷笑,她回头看了眼老王妃,又紧紧盯刘太医。这个刘太医靠不住…换句话说,许寻书找错人了!刘太医与宋王府有些牵扯。方才她从祖母的脸色,便瞧出了安然,深知纵然刘太医查,也可能查不出什么的!
“刘太医,请。”
背着药箱的刘太医行了一礼,迈步上前,将桌上的两个酒杯分别陈放,然后检查起来。
许菁彩半是寒笑半是嘲讽地道,“大姐姐,你的医术可能还在父亲之上,若是大夫杀人,必定能做到无影无迹…这简直是件太容易的事情了。”
许薰略略沉吟,眸中闪动着精光,盯视着许菁彩,缓缓地道,“二妹妹,我并非是母亲所出,母亲死,我的感情并不是那般深刻…不过你可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呢,怎么…母亲死了,她的尸体就摆在这儿,怎么你…一点都不痛苦呢,好像也不难过,这是为什么?”
“许寻书,你闭嘴!”许菁彩霎时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整个人都被激得炸起,恨不得抓花许薰的脸。
可是四下的宾客听见后,却是纷纷朝许菁彩怀疑地望去。不管怎么说许郡主所言有道理,死了亲娘,怎么可能还像现在这样精神,早哭得不成样子了吧。
正在这时姚冠之由外而入,姚安澍看到他后,非但没有放下心,反而提了起来。但相反老王妃面上却是重新恢复一片笑意与惬适。
走到跟前,姚冠之冲祖母露出安抚一笑,便再不多说。
老王妃见此,心满意足,知道今日是真正能把许寻书这小贱人给除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