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武 范银芳
时间 现代。
地点 四川某县城开发区农村院坝。
人物 小王——女，20多岁，大学生村支书。
二癞子——男，40多岁，钉子户。
张爱财——男，50多岁，开发办主任。
民警——男，30多岁。
［一棵大树横跨舞台，台上有石凳。
［凌晨，四处传来悦耳的鸟叫声。
小王（边喊边上）二癞子，二癞子！
二癞子（边伸懒腰，边打呵欠上）大声武气喊啥子，喊冤啦！
小王 二癞子。
二癞子（见王，转笑地）我说是哪个，原来是王支书，请坐。（从身上拿出烟）王书记，请抽烟。
小王 谢谢，我不抽烟。
二癞子（反问地）现在的人哪个不抽烟嘛。（突然转笑）哦，不抽烟好，不抽烟好。（旁白）我少散一支烟，就可以多烧一支烟，多过一次瘾。（转向王）哦，王书记，你喊我有啥子事？
小王 啥子事？（从包内拿出表格）你签不签？
二癞子 我不签。
小王 全村的人都签了，就只剩你一户了，你到底签不签？
二癞子 我就是不签。
小王 你简直没得道理。
二癞子 我啥子没得道理，我房屋拆迁的面积还没算够。
小王 你房屋拆迁的面积是算够了的。
二癞子 我底楼那层老房子，你们是算够了的，我楼上搭的那层，为啥不给我算面积？
小王 你楼上没得面积。
二癞子 你在吊起嘴巴说瞎话。我给你打过招呼哈，这开发区周围团转都晓得我二癞子是个天不怕，地不怕，一个人吃饱了，全家都不得饿肚皮的哈。
小王 我早就听说过了。
二癞子 你听说过了就好。你现在大学毕业出来，当了个村官，有啥子不得了嘛！你地皮子都没有踩熟，板凳都还没有坐热，你就跑到这家去调解，那家去帮助；喊这里要执行，喊那里要过硬，你就不怕别个在后头摁你的冷砣子！
小王 人正不怕影子歪。（谦虚地）我做得不对，你们可以向上级反映；我有缺点，你们可以给我提出来嘛。
二癞子 哪个敢给你提嘛，你是我们村的书记，好大的官嘛！哪个敢得罪你哟。
小王（欲解释地）你……
二癞子（紧接地）说实话，现在的干部，哪个不想捞几个，有酒就喝，有事就拖；有肉就拈，有空子就钻。再说，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想了一下，从身上拿出红包）书记，一点小意思。（送红包）
小王（拒绝地）不行。
二癞子 哎呀，只有天晓得，地晓得，你晓得，我晓得，其他没得哪个晓得。（再送红包）
小王（再次拒绝地）不能这样。
二癞子（死皮赖脸地）这个钱来路很正当，不是歪的，不是偷的，更不是抢的。昨天，我在牛皮场的街檐边上，同几个兄弟伙，吃了点麻辣烫，看了点歪录像，打了点小麻将，（高兴地笑）哈哈哈，手气不摆了，自摸清一色、自摸大对子、自摸龙七对、自摸小七对，外加杠上花，（笑）嘿嘿嘿！（又上前送红包）
小王（义正词严制止地）二癞子，坚决不能这样，你这是什么行为嘛！
二癞子 你正起个样子干啥子嘛？这开发区四面八方的事情我看得多，你麻得到别个，还麻得过我二癞子吗咋个啰。
（幕后声 王书记，王书记。）
小王（大声地）哎！
（幕后声 喊你到村委会去一下，有人找你。）
小王（大声地）来了。（转身）二癞子，你等一下，我马上就转来哈。（急下）
二癞子（看到小王下的方向）大学生村官我看得多，有啥子了不起嘛，不是摆资格的话，论年龄，我可以当你的老汉儿啰！（自作清高地）不跟你一般见识。（在一旁坐下抽烟）
张爱财（边说边上）不给哪个一般见识？
二癞子（笑迎）主任，张主任好！
张爱财 刚才又在跟哪个奔砣砣？
二癞子 还不是那个小小的芝麻村官。（用小手指一比）
张爱财 你两个又在奔啥子嘛？
二癞子 她又来喊我签字。
张爱财（担心地）你签了吗？
二癞子 我签？我会签啦！
张爱财（打气，鼓励地）你是我们开发区出了名的钉子户，我怕你屙粑蛋！
二癞子 屙粑蛋？我二癞子是这种人啊？再说还有你老人家在后头给我撑腰，我怕啥子，（趾高气扬地）我怕哪个！
张爱财（制止地）小声点，小声点。
二癞子 主任，请抽烟。（边说边给主任点烟）
张爱财（长长地吐了一口烟子说）几十岁的人了，吃饭都不长了，说话也不看看地点，（警惕地）这墙有缝，隔壁有耳，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大声武气地怕别人听不到啥！
二癞子 是，我错了，我错了，我该死，我该死！（边说边打自己嘴巴）
张爱财（进一步教训地）我经常给你打招呼：说话、做事，要考虑影响，要考虑后果。
二癞子 是，是，主任，你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我都记得这心里头的，其他人说的，我不得听，喊我办事，我二癞子不得买账。
张爱财 这点，我清楚的。
二癞子 我楼上那百多个平方的面积，会不会出问题哟？
张爱财 你放心，没得问题的。再说，你的房子都被上次涨洪水冲垮了，房子都没得了。
二癞子（担心紧接地）那旧房子的照片？
张爱财 照片，我已经处理好了。
二癞子 这我就放心了。
张爱财（打气地）这件事情，只要你硬起，我给你扎起，硬是坛子头捉乌龟——手到擒来。（进一步地）稳当得很。（提醒地）就看你的表现了，（笑）哈哈哈！
二癞子（心领神会地跟着笑）嘿嘿嘿！（从身上摸出红包，四处张望后，送给张）这一坨钱，你先收下。
张爱财（假意拒绝地）我两个不讲这些，这咋个要得嘛！
二癞子 以后我补的钱到位后，再感谢你。（再送红包）
张爱财 好，好，好。我不打击你的积极性，我先给你保管了。（速把红包放在身上）
小王（边喊边上）二癞子、二癞子！
二癞子 又在喊啥子嘛？
小王（上，见了张）张主任也在这里。
张爱财 我今天是专程下来检查你们村拆迁房屋的收尾工作，看看还有啥子问题没得。
二癞子 我们村没得问题，特别在我们优秀、年轻的王书记领导下，在她的支持帮助下，群众非常满意，一点问题都没得。
小王 不，有问题，二癞子二楼上搭建的那层，有人反映，我问了群众，莫得哪个晓得。
二癞子 群众反映是在乱说。
张爱财 群众的意见，我们也要一分为二。有的人是愿人穷，不愿人富。
二癞子（紧接着）对。
张爱财 小王呀，（把小王拉向一边）你人年轻，基层工作经验差。
小王（诚恳地）是。
张爱财 应多注意同群众的关系，对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有时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针过得，线过得就行了。不然，群众的意见多了，特别是有些人。（看了一下二癞子）
二癞子（大声干咳一声）咳！
张爱财 意见多了，对你的发展，对你今后的前途没得好处。
二癞子 主任说得对。
张爱财（进一步引诱地）我们开发区办公室，正差一个人，准备从基层调一个上来，我反复考虑，从学历、年龄、思想、品德、能力来看，还是你最合适。
二癞子（指王）你数第二，没得哪个敢数第一。提拔，提拔，领导提你，你就要爬。
张爱财（挥手制止地）去去去！
小王 主任，你的心意我领会了，我不够条件，我也不愿意。你另外找人吧！
张爱财（有点生气地）你以为我找不到人吗？想来的人多得很。
二癞子 我都在排队等起的。
张爱财（对王）说实话，我吃的盐巴比你吃的大米多，我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要多。
小王 你是长辈，我要尊敬你；你工作经验多，我要向你学习；你是领导，我是下级……
张爱财（紧接打断地）不，我不是你的领导，你才是我的领导。有你这样不听从领导安排？有你这样不理解领导的好意？有你这样不配合领导意图？有……
二癞子（打断，紧接地）有你这样专门给领导扯拗拐拐的下级吗？
张爱财（生气地）滚开！
二癞子（摇头摆尾地）是，是。
小王 主任，你安排正确的我支持，你安排错了，有问题的，我坚决反对。
张爱财 我安排的没得错，没得问题。
小王 二癞子多报房屋面积的问题。
张爱财（肯定地）没有多报，没得问题。
二癞子（附和地）对对对，没有多报，没得问题。
小王 多报了。
张爱财（进一步肯定地）没有多报。
小王（坚定地）是多报了。
张爱财（进一步狡辩地）今年下那场大雨，山上的洪水把二癞子的房子都冲垮了，现在房子都没有了，你拿得出依据来吗？
二癞子 对，你拿得出依据来吗？拿不出来，我要当众撕你嘴巴。
小王 有依据（从身上拿出照片）。你们看！你们看！这照片上根本没有二楼，完全是虚报！
张爱财（看照片后，惊奇地反问）你有这张照片？
小王 对。这是在二癞子房屋还没有被洪水冲垮前我亲自拍的照片。
张爱财（惊奇地）啊！（在铁的事实面前，见风驾舵，推责任地）二癞子，你看这照片上根本没有二楼，你咋个搞起的，要多报建筑面积？
二癞子 吔，张主任，张爱财，喊黄啥！（气愤地）要喊黄，大家都要喊黄哟。
张爱财 我老张正派得很，腰杆硬得很，屁股上没得屎，我怕你呀！
二癞子 你不怕，我二癞子还怕你呀！老子今天要当着王支书的面把你的老底子揭出来。
张爱财（高压地）你敢！
二癞子 你看老子敢不敢。
小王（鼓励地）你说。
二癞子 他，（指张）亲自跑我屋头来给我说：这次开发区房屋拆迁，是个发财的好机会，多报一层，可以多得赔偿。
张爱财（辩解地）你是我们开发区出了名的钉子户，你是在打胡乱说。
二癞子 我没有打胡乱说，你还给我说：你在负责申报表，一切报表都要经过你的手，随便在报表上做点文章，多报一层房屋面积就行了。这又不是私人的钱，是开发商老板的钱，是国家的钱没得哪个来管。
张爱财（制止地）二癞子，你不要添油加醋地乱说。
小王（鼓励打气地）二癞子，你大胆地说。
二癞子 是。（向张）张爱财，你还对我说：二癞子，你一定要想方设法给王支书送红包，千方百计地把她拉下水，一定让你（指王）黄泥巴滚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张爱财（气急败坏地）二癞子，你是在血口喷人，你是在污蔑我，你是在陷害党的基层领导干部！
小王 二癞子说得完全是实话，村里面还有人揭发你。
张爱财（胆怯地反问）还有人揭发我呀！
二癞子（反悔地）张爱财呀，张爱财，我上了你的当啰！我硬是巴着你烧蓑衣哟，偷鸡不成蚀把米，我是羊肉没吃着惹一身的臊哟！
小王 二癞子（从包里拿出报表）这个字你还签不签？
二癞子 我签，我签。
民警（大声地边喊边上）王支书，王支书。
小王 啥子事？
民警（上前同王支书耳语）张爱财，根据群众的检举揭发，我们调查了解，经组织批准：（从包里拿出拘留证）对你执行刑事拘留，立案审查。（大声地）走！
［切光
（剧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