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极领了命,转身走了出去,出了殿门,顺手招呼过来一个小太监,在小太监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便挥挥手让小太监退下了。
小太监离开后,王极抬眼望了望天空,此刻的天空阴霾密布,口中低声地自言自语着:
——“天气,真是越来越冷了啊。”
说罢,王极理了理衣袖,缓缓走出了宫苑。
次日,秦湘疯癫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宫闱,太监婢女们不敢明着讨论,却都在干活的时候,忍不住地交头接耳:
“张公公,您听说了吗?青鸾殿的湘妃娘娘怕是已经疯了啊!”
“诶哟姑娘,你这话可不能乱讲啊,妄议后妃,你可要当心自己的脑袋!”
扫地的小婢女明显不太高兴:“我才没有乱讲呢,是那长阳宫里的静儿说的,说得可是有模有样的。”
“那静儿姑娘亲眼看到了?”接话的太监一脸的不屑一顾。
“那倒没有,她呀,也是听容沁公主的管事公公说的,管事公公随公主出入大小宫殿,看到了湘妃娘娘的样子,这才传了出来的。”
太监也被吊起了兴趣,便忍不住往细了打听,越听越起劲,不知不觉,四周围满了前来听个乐子的太监婢女,不一会儿,有马车路过的声音,大家作鸟兽散,纷纷离去后,将各自听到的版本添油加醋地传了出去,一时间,宫闱内的传言甚嚣尘上。
午膳过后,香儿奉容沁的命令,去御膳房拿些养颜的花草茶,还未走到御膳房门口,香儿就听见里面传出来的嬉闹声音,想必是宫女太监们此刻闲暇互相取乐罢了,香儿并未多想,抬腿迈入了御膳房的大门。
有些话传到了香儿的耳朵里,香儿听到后,赶忙趁着没人注意到她,躲进了身后的一颗壮硕的槐树后面:
“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这还用问吗,咱们大家不都是听容沁公主的宫里人说的嘛?那些公公可说了,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不可说的事儿,公主都发话了,咱们可以随意议论。”
“公主哪是这么嚼人舌根的人啊。”
“还真别说,公主向来与湘妃娘娘不合,这个消息啊,就是公主放出来的,不然你们想想,湘妃娘娘贵为贵妃,我们哪敢这么大张旗鼓地议论啊!”
“真的真的吗?还真没看出来呢,公主也是个狠辣的角色呢。”
香儿站在一群人的身后,用力地咳了一声,众人见到香儿后,赶忙散开,香儿阴着脸,对众人说道:“背后不要随便议论,难道脖子上的那个东西,是不想要了吗!”
香儿也不是没有听宫人们议论这件事,她只是没有想到,这件事的来源竟然是公主,匆匆取了写花草茶后,便赶紧向长阳宫的方向跑去了。
“你说什么!本宫何时做过这样的事!”
长阳宫内,容沁听完香儿的汇报,忍不住怒从心生,手中越来越用力,握住茶杯的一双玉手指尖发红,突然容沁将杯子狠狠地摔在地上,墨玉的茶杯碎了一地,香儿赶紧下跪:
“公主息怒,都是那群下人们不懂事,公主若是生气,杖责了他们便是了。”
“杖责?太便宜他们了,不过本公主现在没精力惩罚他们,本公主就想知道,到底是谁,想要借我的名义去杀人?”
容沁挥了挥手,有婢女拿着扫帚前来打扫地上的碎渣,香儿也赶紧起身帮忙,容沁坐回桌子旁边,指尖轻轻点击着桌面,思考着什么,久久不说话。
——“会是谁呢?这后宫之中,秦湘已经是那副样子了,不可能,也没有那个意识去诬陷我了。”
——“难道是我那四哥?也不对,他整日呆在小院里吸他的人间极品还来不及呢,哪有那个心情对我下手。”
香儿打扫完地上的碎渣,慢慢走到容沁的身边,俯下身子,在容沁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容沁的面色一惊,瞳孔瞬间放大。
——“原来是他……”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以及香儿的灵犀一点,容沁很快就猜到了,将秦湘疯癫之事传遍宫闱,又能栽赃嫁祸给自己的人,只有一个人,那便是——容潋。
容沁此刻不肯相信这个事实,心中涌起阵阵的酸楚,似乎有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香儿眼尖地递上手帕,容沁推开香儿的手,对着她,也是对房中众人说道:
“你们先下去吧,本宫想要一个人静一静,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的话,不要进来打扰我。”
众婢女们称是后离去。长阳宫内殿又恢复了宁静。
容沁此刻悲从中来:“皇帝哥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低下头,眼中有泪珠滑落,容沁伤心至极,她仍然不肯相信,这个暗中将各种矛头都指向自己的人,竟然是容潋。
但是,容沁恨不起来容潋,幼时两人在一起的种种,走马灯一般浮现在容沁的面前:
容沁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哥哥,他不爱笑,所有的皇子都欺负他,也都爱欺负自己,看着自己被别的皇子戏弄,容潋还曾经出手打过他们,因此被先皇责罚禁足三个月;
容沁最喜欢在容潋的面前,容沁喜欢在自己跳舞的时候,看得到容潋对自己温柔的笑,这个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小哥哥,想必也只是对自己才有这般笑容吧;
跳舞的时候扭伤了脚踝,园中嬉戏的时候被树杈划伤了手臂,或者是池边戏水的时候打湿了衣裙,容沁都能够在容潋的脸上看到那些若有似无的怜惜心疼,这种被人疼惜的感觉,长久地伴着容沁的成长,成为容沁心中挥之不去的记忆。
可是容沁并不傻,她自幼长于深宫之中,对这些表面文章都谙熟于心,知道在这深深宫墙之内,并没有什么真心可言。
想到这里,容沁的泪水更加汹涌了:“皇帝哥哥,即使你不是真心对待我的,但是能够常伴你左右,为你做一些我能做到的事,付出一些,牺牲一些,又何妨呢,只要是对你,我心甘情愿,能被你利用,我甘愿。”
宫墙之中,流言仍然在传播,所有矛头来源纷纷指向容沁,容沁擦干了泪水后,走出内殿的大门,天色阴霾,阵阵冷风吹得容沁微微发冷。
御书房外,一个高挑壮硕的身影站在殿外,冷风吹过,殿外值班的太监们都瑟缩着,但是他没有一丝颤抖的凉意。
片刻之后,那身影开了口:“烦请公公前去通报一声,沈霁求见皇上。”
殿外的小太监轻轻鞠了个躬,便转身跑向了御书房内。
“皇上,沈将军求见,此刻正在外面后者呢。”
容潋没有抬头,提笔写着什么,随口说道:“让他进来吧。”
小太监又转身跑了出去,对着庭院中间的沈霁说道:“沈将军随奴才来吧。”
“有劳公公了。”
沈霁随着小太监走进御书房内,容潋听到脚步声,也没有抬起头,指了指右手边的椅子,“坐吧,有什么事?”
沈霁并没有落座,而是站在容潋的面前,行礼说道:“皇上,臣也不拐弯抹角了,臣劝皇上一句,此刻不要对湘妃娘娘下手。”
容潋停住了笔,这时才慢慢抬起头来,看向沈霁,眼中似有一番玩味的神色:“看来,你在宫外,都知道了?”
“皇上,不仅仅是臣的府邸,这京城之中的大街小巷都在传言湘妃娘娘的事情,这件事情早就已经脱离了皇宫的范围,皇上,流言似虎,要及时制止啊!”
容潋冷笑一声,对着屋内的小太监们挥了挥手,小太监们识趣地都离开了,屋内只留下容潋和沈霁两个人。
“朕为什么要制止,这样不是很好么?”
屋内已无外人,沈霁便更加直接地说道:“秦湘乃是秦野的掌上明珠,你将她疯癫之事传遍了大街小巷,你就不怕秦野找你的麻烦吗!”
容潋笑了笑:“秦野算个什么,不过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罢了,我为何惧他?”
沈霁看着容潋一脸的无所谓姿态,便转了话题:“宫里人都说,消息是容沁传出去的,想必,这也是你的主意吧?”
容潋从桌案后边绕出来走向沈霁,正对着沈霁说道:
“我知道,我的这些手段,瞒得过别人,却瞒不住你,今日,我不妨直接跟你说明白了,我要为阿泷报仇,无论是谁,只要他牵扯到这件事里来,只要他伤害了阿泷,这个仇,我非报不可!”
“你疯了?你知道你这么做,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
“朕,不怕,搞疯一个秦湘,顺带着把容沁也搭进去,她们两个早已经联手决定要置阿泷于死地,朕若不出手,难不成阿泷就这样平白无故地遭此劫难吗!”
沈霁不说话,容潋继续说道:“所有害了阿泷的人都必须承担这样的后果,不过,除掉一个秦湘,还能重创秦野那个老家伙,朕,等着他气急败坏的那一天。”
沈霁看着容潋的眼神,那眼神中的恨意怒火似要喷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