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走了多久,苏锦儿竟远远地看见了一家小酒馆,有酒馆就代表着有顾客,有顾客就有离开这里的希望。
终于看见了有一丝平常人家的痕迹,苏锦儿有了一丝希翼,迈着步子朝小酒馆走去。
小酒馆门前写着“酒”字的招牌看着倒近,走起来却走了很远,已经是了傍晚,走到近处时天色已经暗了许多,小酒馆门前点了盏暗黄的灯光,在整条清冷并无行人的街头看起来有几分诡异。
苏锦儿已经顾不了这么多,她走到门前,向里面看了过去,对上的确是一双空洞凹陷的眼睛。屋里没有点灯,那双眼睛在更为幽暗的屋里看起来极为可怕,苏锦儿尖叫一声,屋子里几双同样空洞的眼睛齐齐看了过来。
一群衣裳褴褛的乞丐正坐在酒馆里面喝酒,几双眼睛只是看了她一眼,又侧过头去,喝起酒来。
苏锦儿尖叫着向屋外冲去,刚一冲到街口,她硬生生地止了步,又深吸一口气走回了屋内。
“你们能听懂我讲话吗?”苏锦儿站在门口,颤抖着问道。
屋子里的人只是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喝酒,没有人发出半点声音。
“你们……知道金陵城吗?能不能告诉我该怎么走?”
还是没有半点儿回音,苏锦儿顺着门沿跌坐在门口,绝望至极。
太阳慢慢西斜,薄薄的夜色笼罩着清冷的大街,远处有了几道犬吠声。
小酒馆门前发出微弱的灯光,一个白面馒头从屋内扔出来,苏锦儿三天未进一滴米食,早已饿的头脑发昏,她刚欲过去捡了馒头,一条恶犬从一旁冲了过来,她猛然往后倒了过去,抱着头蜷缩在一旁。就在以为恶狗会扑上来时,却只听见十分靠近的犬吠声,而不见扑过来的恶犬。
恶犬正被拴在一根树桩之上,她看着恶犬身旁的馒头,拾了一根木棍慢慢靠近,欲将馒头从地上移了过来,就在馒头越来越近时,她伸手去拿,稍不注意,恶犬扑了上来,尖利的獠牙狠狠撕咬上她的手臂。
苏锦儿疼地倒抽一口气,拿起棍子狠狠地朝恶犬头上猛砸,可这疯狗却越咬越紧,她疼地快要昏厥过去,另一只手胡乱摸着,一下摸到了腰间的白鹿。她心中一狠,抽出白鹿狠狠刺向了恶犬,恶犬满目猩红,啊呜一声倒在了地上,扑腾了几下,没了动静。
苏锦儿的手上已经血肉模糊,鲜红的血液从手膀子上流下来,破碎的衣服上满是鲜血,她用力撕下裙摆处的布料,咬着牙包扎住了伤口。
馒头上沾满了泥土和鲜血,她已全然不顾,咬了几口咽下了肚。
将军府内,灯火通明,将军夫人不见了,将军府早已炸开了锅。守在门前的下人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只道是两人同时被下了药晕了过去,前门后门都不见苏锦儿出过将军府,但沈煜宸将府内掀了个底朝天也不见苏锦儿。
这一找就是一夜,连竹林树林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翻遍了也没有发现苏锦儿的踪影。黎明将至,一个守门人来报,道是中秋节那天江太医来找过苏锦儿,但没有通报,只是问了声便走了,昨天下午,他也看见了江太医。
寒香惊道:“莫不是苏夫人和江太医……”
寒香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冲上来的时夏堵住了嘴,时夏一夜未找到人,已是心慌至极,听见寒香的恶意猜测,她已经全然不顾,冲上去就拍向了寒香的嘴,“你放屁,就是你们设计害了公主……”
转眼,两个人厮打在一起。
沈煜宸眼里泛着血丝,看也没有看向厮打在一起的两人,揉着太阳烦躁道:“拖下去。”
泪眼婆娑的代曼慌张跑过来,她身后跟了个年纪稍大的婆婆,“曼儿、曼儿有了姐姐的线索。”
沈煜宸一顿,侧身抓住了代曼的肩膀,充斥着血丝的眼睛紧张地盯着她,“她在哪?”
代曼轻轻地拉住了沈煜宸的手,眼里满是泪水,“煜宸你不要太担心了,这个婆婆昨日看见过姐姐……”说完看向身后的婆婆。
婆婆从代曼身后上前一步,颤抖着道:“将军,老奴昨日看见从府上的墙头跳下来两个人,老奴虽不认识夫人,但其中有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身着不凡,并非寻常世家的女子,故听了代夫人的询问,特来禀报。”
代曼抽泣不已,“姐姐……姐姐她肯定是觉得受了委屈,不然也不会不告而别,曼儿想……过了这几天,姐姐消了气就回来了。”
沈煜宸周身的气温低的低似一块千年不融的寒冰,他备了马,带着侍卫,全然不顾一路朝江太医府上直奔而去。
风声呼啸,正如那夜他赶回府内时的场景,也正如那般心情,心慌至极。
“给我搜!”沈煜宸隐忍着怒气。
一群侍卫不顾家奴的阻拦,朝江少泽的府上冲过去,府上房屋购置很简单,除了几间书房,药房和一间大的院子以外,没有其他复杂的构造。
几个家奴,一个小药童和一些病人都在院子里。小药童去过将军府,自然也见过沈煜宸,他进后院告之一声。江少泽微微一怔,擦了擦满是草药的手起身出来。
“请问沈将军亲临敝室可是有何事?”
沈煜宸冷冷地看他,眼底盛满怒火。
“将军,没有。”朝东去的侍卫急匆匆前来禀报,同一时间,其他两个方向的侍卫也回来禀报,没有发现苏锦儿。
l沈煜宸的眼眸紧紧缩起,“你可见过本将军的夫人?”
江少泽面色沉静,“今日来的病人除了几个年迈的老人和小孩,就这有院子里的几个年轻人,别无其他,将军夫人在下更是没有见到。”
沈煜宸凝眼看着他,脸色阴沉,“若是发现本将军的夫人出现在你的院子里,本将军一定带人拆了你这院子。”
话落了音,人已再次策马离去。
江少泽看着来人匆忙离去的背影,眉头微微皱起。略路沉吟,褐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慌乱,他侧身进屋换了身外出的衣裳,动身往将军府方向而去。
脏乱不堪的街道上,苏锦儿一路摸索只朝一条大道走,可无论走了多久都没有见到一个正常人的踪影,空荡破烂的矮小房子和街道,直勾勾看着她的乞丐,随处可见带有伤痕的野狗……
就是没有一个眼里有一丝温度的人。
这样的地方,真是能将人逼疯。
除了几个从野狗嘴里抢来的馒头,她肚子里没有任何东西,一只身上满是伤痕的野狗在她腿边嗅了嗅,她使出全身力气踢过去一脚,野狗哇呜几声跑了开去,远远地跟在后边。
她紧紧抓着白鹿,顺着墙往前走,路边几个脏兮兮的乞丐睁着泛着白森森光的眼睛盯着她,走到一片墙头,她早已无法走动,昏沉沉地瘫软在地。
野狗一路嗅着走了过来,两只黑溜溜的眼睛里泛着盈盈水泽,在苏锦儿身上嗅了嗅,蹲在了一旁。
一道人影从屋顶上冲了下来,似连夜赶过来,气息微喘,野狗耷拉着脑袋跑远了。
来人看见浑身血迹,手紧紧握着白鹿的瘦弱女子,伸出手来轻轻抱住了她。苏锦儿浑身一颤,挥舞着手上的白鹿狠命扎了过去,可只是轻轻一挥,她就软软地倒在了男子的怀里,如随风飘零的羽毛一般,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
江少泽像是抱着极其珍贵易碎的宝贝轻轻抱着她,连呼吸也是轻轻地,好似一动她就会消失不见,他轻拂开她脸旁凌乱的头发,眼睑微微颤抖。
沈煜宸这几日疯了一样天天在外搜寻,军营里的副将和战士也也全员出动,拿着苏锦儿的画像分为几个大队,地毯式搜索,但整整几天过去了金陵城被翻了个底朝天也还是没有消息。
幽静的城外小竹屋内,江少泽临窗而坐,手执一柄石器正在轻轻研磨药草,和煦的阳光从窗子外照进屋内,温暖透亮,散发着暖暖桂花的清香。
床榻上已昏睡多日的人儿不安的动了动,猛然惊醒过来,虚汗将额边细碎的头发丝粘在苍白的小脸上,她神色惊恐地左右看了看,一眼看见了正在研磨草药的素衣青年。
青年见她醒了,眼底满是温柔,修长的手指拂开粘在她脸上的发丝,柔声道:“醒了。”
看清青年的脸,她微微一怔,伸手紧紧抓住青年欲收回的手,眼底迅速泛红,鼻头一酸,抱着青年放声痛哭起来。
边哭边说着含糊不清的话语。
江少泽微愣,伸手环住了苏锦儿,轻轻拍着她背。
哭了很长时间,苏锦儿才哭的尽兴。她用袖子抹了把眼泪,放开江少泽的手,由衷道:“看见你真好!”
对于她抱着江少泽的手痛哭之举,苏锦儿已经顾不得太多了,不管是失礼也好,不妥也罢,经过这几天,苏锦儿就像经历了一次重生,这样的虚礼她已经不再放在心里。
在那样的地方,任凭是谁,再多待几天都要被逼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