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以来,南方地区阴雨绵绵,且连日下了几场暴雨,南部平原地区多处地方发生洪涝灾害,百姓流离失所,灾民泛滥。苏皓阳请旨全程办理所有受灾事务,整日在灾患之地奔波,看来灾民已被安稳,整间事情已经办理妥当了。
苏皓宇爽朗一笑,一身白色射骑装束也遮不住他卓尔不群的英姿,“二弟可是刚去了父皇宫里?看来二弟请旨的赈灾之事已经全权办理好了?”
“如此小事,轻而易举。”苏皓阳轻傲一笑,侧身拿过一把弓箭,“皇兄被父皇封为太子之后,政务繁忙,今日既得了空闲,难得沈将军同在,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如何?”
正说着,空中劲风拂动,一道尖锐的箭划破空气直冲沈煜宸而来,沈煜宸眼波微转,就在箭头离沈煜宸不足一尺远时,沈煜宸的头微微一侧,箭头直直朝前射去,深深扎入箭靶子里。
“沈将军好身手!”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三人回头看过去,七皇子苏皓翎和八公主苏安定正站在不远处,苏安定的手上正拿着一把弓箭,目光炯炯地盯着沈煜宸。
沈煜宸拱了拱手,就像刚刚的箭矢只是一只飞鸟飞过,眼里没有丝毫的波澜。
“定儿,”苏皓宇微微发怒,“休得无礼!”
“皇兄,”苏安定收了箭,走来过来,神色之间隐隐透着一股英气,“定儿只是和沈将军开个玩笑而已。”
“拿箭指着人也是随随便便开玩笑吗?若是一个不会功夫的人,岂不是会被你中伤?”苏皓宇的眉目之间隐隐有些薄怒。
“皇兄,定儿知道,若不是定儿知道中伤不了沈将军,定是不会如此做的,”苏安定撅着嘴,“你看,沈将军都没有怪罪我,皇兄就不要生气了,定儿只是跟沈将军闹得好玩呢。”说完,看向沈煜宸,“沈将军,你不会怪罪定儿的吧?”
沈煜宸眼帘微垂,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不敢!”
苏安定微微一愣,盯着沈煜宸眉目如画的眼眸,眼波微转,只觉得有些失落。
苏皓阳笑道:“皇兄如此疼爱定儿,怎会舍得生定儿的气。”说完,宠溺地摸了摸苏安定的头。
“谢谢二哥,”苏安定调皮一笑,跳到苏皓宇的面前,“皇兄,你不会生定儿的气对不对?”
苏安定一向胆大,苏皓宇怎会不知,他也知道他这个妹妹对沈煜宸的心意,此时只是她为了吸引沈煜宸的小把戏,便也没有再说什么,眼里盛了些宠溺,“下次不能再这样了,小心父皇知道了罚你。”
苏安定忙点了点头,一双狡黠的眼睛滴溜溜地盯着沈煜宸看,“对了,二哥,你们方才说要玩什么游戏?定儿也要玩。”
苏皓阳笑道:“本王只是说要玩游戏,倒还没想到什么有趣的,不如定儿说说,想要玩什么样的游戏?”
苏安定略略一想,道:“不如将箭靶子按照远近不规则的方位摆放,将箭上坐上各自的记号,射中过的箭靶便不能再射,若谁射的最多算谁赢怎么样?”
“好主意,”苏皓翎解下绣着繁复花纹的深色外套,活络手腕道,“去拿本王的弓箭来。”
苏定国自诩为马背上的国家,当初南方战乱,敌寇入侵,先帝带兵亲自出战迎敌,凭着一骑一弓,数里之外取下敌方首级,士气大振,一举击退南鼎入侵之国。
由此,皇帝重骑术射击,各位皇子将军和士兵也多精于骑术射击。
苦练已久,今日沈煜宸也在,如此好的机会,苏皓翎当然要展示一番。
随从速速去取来了一把弓箭,这弓箭足有半人多高,是父皇赐给他的,虽不及先帝的飞羽弓,却也是世上难得的金流弓。金色的弓身似一轮金色的弯月,在温和的太阳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几颗明黄色的宝石熠熠发光。
箭靶早已经备好,苏皓翎摸了摸箭声,率先射出了第一箭,金灿灿的箭头直冲箭靶而去,咻地一声,紧紧地扎入红心。
“且慢!”苏皓阳道,“七弟,未设奖励,只怕在场的人难提兴致。”
“奖励?”苏皓翎收了弓箭,“皇兄觉得有什么奖励才好?”
苏安定眼眸一转道:“前日西原国进贡了诸多奇珍异宝,父皇赠与定儿一方印台和一支画笔,定儿用此来作为奖励如何?”
“你是说那方磨墨时能显现出梅花图案的砚台?”苏皓宇问道,他记得那方印台是苏安定向皇太后讨要几次才讨要来的。
“正是,”苏安定的眼神从沈煜宸的脸上扫过,脸上尽是肆意傲然的笑意,“除了这独特的砚台,还有一支画笔,这画笔乃由白曽象牙和雪山白狐的毛发所制,天下独此一支,这份奖励如何?可能提起兴致?”
“定儿果然大方,”苏皓阳挥袖笑道,“不如再加上一份奖励如何?中箭最少之人在狩猎大会时要帮最多人狩猎如何?”
“好!”苏安定接过弓箭,笑得神采飞扬。
沈煜宸虽是将军,却喜好读书,苏安定喜欢沈煜宸,她又怎会不知,那方砚台她虽十分喜欢,可若能将喜欢之物赠给喜欢之人,让他每每在研磨书写之时看到这方砚台想到自己……想及此,苏安定便将这稀世砚台拿了出来。
沈煜宸箭术高超,百发百中,箭无虚发,苏定国内无人不知,苏皓阳提出射箭不过是想切磋切磋罢了。但他最后提出的奖励,倒是卖了苏安定一个人情,苏安定箭术虽好,但最后一名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让她帮沈煜宸在狩猎大会上狩猎,也是如苏安定之愿,给他们正大光明制造相处合作的机会。
“好!就这么定了。”苏皓翎早已等不及,拿起弓箭射出了第二箭,一道金光灿灿的箭矢直冲而出,直中靶心。
苏安定冲苏皓阳一笑,也拿起弓箭嗖嗖射出几箭。
“宸,”苏皓宇抬起弓箭,不忘和沈煜宸聊天,“近日可有见到修?”
沈煜宸摇头,“前些日他来过我府上,这些日子没有过来。”
苏皓宇拉弓道:“好久没有去他的莫愁山了。”
沈煜宸点点头,是啊,自从苏皓宇当上了太子,自己成了亲,他们就很少再一起相聚了,想起他出战的那几年,苏皓宇和白云修千里迢迢跑去和他一起抗击南鼎,一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日子,那时候他们是多么洒脱随性。
可是现在……为什么如愿和喜欢那么久的人在一起了,一切都那么的不受控制,心总是会那么的难受……
手上的箭一张一合,箭矢已经如闪电一般连连射出数支,远近不一的箭靶子上,一只只箭猛地扎进靶心。
除了在战场之上,苏皓宇还从未见过如此专注猛射箭的沈煜宸,他盯着他的眉目半晌,眼里闪过一丝了然,手上的箭也直直朝箭靶子射去。
苏皓翎的箭术一向是皇子里最好的,在他十四岁时,就因箭术受过皇帝的嘉赏和赞扬,将金流弓赐予给他,他也一直以他的箭术为傲,不想今日被沈煜宸心不在焉地甩下一大截,心里一阵着急,抽取一根根金色的箭猛射。
箭矢如雨,转眼之间,只剩下了最远最后的一个箭靶子,因为距离太远,只能看见一个淡淡的红心,箭靶子连肉眼都难以看全。
苏皓翎已经落下了沈煜宸一大截,他看了看这远处的箭靶子,箭术不够精进者恐怕是箭围都难以射中,若是他能射中,说不定能在这最后一箭上扳回一局。
苏皓翎看了沈煜宸一眼,见他正看着侍卫拿来的画笔在愣神,心下一喜,用尽全力拉开漂亮的金色弓弦,瞄准了箭靶射出了最后一箭。
飞弦而出的箭就像一道金色的光线,直行而去,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一个侍卫远远地跑过去看了一眼,立即跑回来回禀,只射中了外围。
“什么!”苏浩翎急了,眼睛扫向侍卫,侍卫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苏皓翎的亲信跑过去看了一眼,果然没中红心,金色的箭矢紧紧地射在了外围里。
苏皓宇眼眸远远地看了一眼淡淡的红心,也拉开了弓箭,箭矢消失在视野里,同是没中。
距离太远了,苏皓翎看向沈煜宸,“沈将军箭术超然,不如试试?”
沈煜宸正看着眼前白玉画笔,想起了苏锦儿拿着在茂密的树荫下执笔画画的样子,他面色一凝,抬眼扫了一眼远处几不可视的箭靶子,从身后的箭篓里取过一直寻常的箭,弓满手松,出弦的箭扫起微微波澜,直朝化为一点的红心而去。
一旁穿着护甲的侍卫立即跑来汇报,正中红心。
“真的吗?”苏皓翎道,“你可看清楚了?”
侍卫颔首,道是千真万确。
苏皓翎微微震惊,他早就听闻众人夸赞沈煜宸带兵箭术如何如何高超,一直不屑,今日一见,才知果真不虚。
苏皓阳放下箭,大笑着道:“真不愧是沈大将军,箭术果然不凡。”
“沈将军真厉害!”苏安定一脸崇拜地看着沈煜宸道,“定儿箭术不精,往后定儿请教将军,还望将军不吝赐教。”
“安定公主的师傅乃是京城内禁卫军陈大统领,”沈煜宸放下弓箭,眼神从那浑体通白的画笔上一扫而过,淡淡道:“陈统领武功不仅高强,箭术也是百发百中,若论赐教,在下无法企及陈统领。”
这番话的意思再明确不过,苏安定微微一愣,但看见他的那张脸却如何也生不起气来,随即想到自己的砚台和画笔不仅能正大光明地赠给沈煜宸,还能再狩猎大赛之时,和沈煜宸一起狩猎,心情又变得十分明朗起来。
“定儿平日里有陈统领赐教,但还望狩猎大赛那日,沈将军能多多指教定儿,让定儿能更加全力辅助将军。”
“在下收了八公主这天下罕有的印台已是倍感荣幸,至于八公主要替在下狩猎之事在下愧不敢受。”
“你……”沈煜宸的话语里尽是疏离和客气,苏安定刚想说什么,又跺了跺脚,扭头看向苏皓阳。
“沈将军,定好的奖赏岂有退回之理,定儿箭术虽不及在场之人,但定儿的箭术方才大家都是有目共睹,也是十分精通的,定儿既然是真心想要帮助将军,将军还是不要客气了。”
见沈煜宸果然没有再拒绝,苏安定这才放心下来,对着苏皓阳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苏皓阳也露出了笑意,他定是知道苏安定的心思的,他也是故意如此帮助他接近沈煜宸,他这个妹妹的母后瑛妃正是皇帝最爱的宠妃,他这样不仅能多得一个妹妹的喜欢,或许还能由此多得瑛妃的好感,苏安定靠近沈煜宸也正是他所期望的,如此一举多得,轻而易举之事他又怎会放过呢。
“那就这么定了,”苏安定突然拍了拍头,“我忘记母后正找我有事呢,先走了。”
说完,眼睛盯着沈煜宸的脸上滴溜溜地看了几眼,转身离去了。
“今日是皇兄邀沈将军来此一聚,想必是有要事要商量,皇弟就不打扰了,五弟走吧?”苏皓阳别有深意地看了两人一眼,披了外袍道了别,转身走了。
沈将军一向是不理朝政之事,但和自己的皇兄关系一向要好,若论支持,多是会偏向自己的皇兄,苏皓宇一直对此觉得暗暗可惜,若是能得到沈将军这个有力的军方支柱,那自己的把握定是会多胜一筹。
苏皓翎见两人都走了,也不打算再留,道了别正欲离去,走了几步又转了过来,道:“沈将军,等过一些时日,本王还要再找你比试一番。”说完,这才离去。
苏皓翎从小爱武,性格狂放不羁,对宫内暗斗不敢兴趣,对武力战场倒是迷恋不已,颇投武将之人之意。苏皓宇虽为太子,多习文,对这个皇弟也颇为喜欢,他爽朗一笑,道:“我这五弟,最喜射箭,今日你一番展示,怕是从此缠上你了。”
“无妨。”沈煜宸似还不尽兴,拿起弓箭继续射箭。
见过沈煜宸在战场上的骁勇,苏皓宇对沈煜宸的箭术便不觉震惊,但苏皓宇对沈煜宸的表现倒是有些奇怪,一般情况而言,沈煜宸并不喜欢出风头,今日这是怎么了?似乎有些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