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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爱弥儿冷静了下来。她看着科迪莉娅,紧紧关注着她每一个动作。无论科迪莉娅是为什么动了心思,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都是活下来。

活下来才有无限的可能。

将身体的重心放低,注视着科迪莉娅的手臂,肩膀,爱弥儿扣紧了手中的武器,金色的眸子在这个时侯终于冲破了自己的控制,瞳仁变得直竖,如同一只发现了危险的猫。紧绷的身体足够让她在一瞬间做出反应——无论是进攻还是逃走。

科迪莉娅没有将全部的心思放在爱弥儿身上,她享受着这一刻,享受着爱弥儿的全身戒备,享受着爱弥儿隐约的紧张与不安。仿佛在最热的天气里饮下最冰纯的冰叶酒,那种舒爽与畅快,让她沉醉于其中。也因此,她忽视了身后不远处阿瑟尔斯塔小声的提醒,忽视了爱弥儿变成竖瞳的眼睛。

在宣布决斗开始之后,科迪莉娅第一时间给自己加上护盾,然后毫不犹豫使用了自己能够发出的最快的法术——魔法弹。

身为法师,她的反应速度还是没有爱弥儿快。在她凝聚出来的小球丢出去的时候,爱弥儿已经不在原地。护盾上乒乒乓乓传来好几声击打的声音,奈何最后还是没能破开。科迪莉娅没有看到爱弥儿,她有些愤怒。

她来这里,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出一口气,更多的是想看到爱弥儿在自己面前凄惨地号叫,对自己哭泣求饶,自己用强大的力量碾压过去。而不是现在这样,连对方的人影都看不到,自己就算空有卷轴,都不知道往哪里丢。

事实上,如果真的在这种地方使用大规模的攻击性卷轴,科迪莉娅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爱弥儿利用光与阴影小心地调整着自己的位置,让自己不直接出现在科迪莉娅的视线中。这并不简单,也很费体力。但是对无法正面和科迪莉娅交手的她来说,这样才能争取到一线生机。

她悄悄地换了自己手中的匕首——换上了自己从族里出来时带上的破魔匕首,而将自己从铁匠铺里买来的普通匕首放回去。

虽然科迪莉娅还没有晋级法师,简单的护盾魔法也已经足够抵挡住攻击力低下的匕首。

在一次次的呼吸中,科迪莉娅渐渐焦躁起来,拿着卷轴的手也开始有那么一丝不稳,终于,她无法控制心中的焦虑,启动了一个攻击力相对较小的卷轴。

爱弥儿的眼睛顿时一亮,就是这时候了。

在因为卷轴而暂时引发的元素动荡中,爱弥儿飞身扑到了科迪莉娅身后,匕首轻而易举划破了护盾,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科迪莉娅学姐,你输了。”她说。

科迪莉娅感受着脖子上传来的那一抹凉意,僵硬在原地。城防军们都是大惊,好几个人几乎都要快步上前,却生生止住了脚步。不仅是因为阿瑟尔斯塔的举动,也因为科迪莉娅的发言。

“都不要动。这是我和她的事情。”科迪莉娅在城防军有前倾动作的一刹那就叫出了声,爱弥儿警惕地看着四周,一只手环住了她的腰,紧紧地贴在她身后,另一只手一点都不敢放开。“你是怎么破开我的护盾的?”过了一会儿,科迪莉娅问。

爱弥儿沉默不语。过一会儿,她说:“阿瑟尔斯塔城卫官,请约束好您的手下。否则,我会害怕。”她示威般地将匕首更加贴近科迪莉娅洁白如同牛奶的脖子,科迪莉娅不得不往后仰来避过那种更加深重的危险感觉。

阿瑟尔斯塔沉默不语,片刻之后对着城防军大声发布着命令,让他们离开了。同时赶走了那些围观的人。

于是,广场上忽然间就只剩下三个人。喷泉汩汩流动,不远处嫣红的花随风摆动,带来阵阵暗香。

“科迪莉娅学姐,有件事,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你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我自认并没有做什么让你觉得不快的事情,就算当初和利维教授的流言,科迪莉娅学姐你也应该知道里面有多少水分。”

科迪莉娅冷笑:“你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得罪我?昨天晚上还和利维教授情意缠绵,今天早上你就差点杀了他。无论哪方面,我都不能原谅。”

阿瑟尔斯塔在一旁静静听着,目光中忽然闪过沉痛,手指紧紧地捏住。因为他轻微的动作,爱弥儿的防备更甚,弦绷得更紧了。

“科迪莉娅学姐你是伯爵的女儿,将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和利维教授结婚的。”爱弥儿回答,“学姐你也明白这一点。”

“不,如果利维能够在我成年以前……”科迪莉娅脱口而出,然后声音渐渐低下去,大概是想到了什么。“松手吧,我放你走。”三个人僵持了片刻,阿瑟尔斯塔忽然说话。

这是爱弥儿第一次认真听他讲话。他的声音带着青年特有的气息,却平静沉稳得不像话。

“你是在决斗中赢了大小姐的。”他说。

科迪莉娅沉默了片刻,也附和了阿瑟尔斯塔的说法:“他说得不错。就算我对你十分不满意,决斗输给了你,我也不会做出有损我荣耀的事。放开我,你走吧。”

爱弥儿有些举棋不定。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但是真的松开手,她也真的怕科迪莉娅再次把城卫军拖出来。

想了想,她松开了环住科迪莉娅的手臂,从储物装置中拿出了一瓶药水:“抱歉,学姐,你威胁我的先例在前,我对你的话并不那么放心。所以,喝下这个,你才能取信于我。”

科迪莉娅勉强看了看那瓶被送到自己面前的小瓶子,里面的浅紫色药剂看上去很漂亮,但是给人的感觉并不好。

“这个是什么?”

“我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如果及时解毒,不会有什么损伤。”

“如果不及时呢?”阿瑟尔斯塔问。

“毁容半个月。”爱弥儿语调轻快,“科迪莉娅学姐一定不愿意见到这种状况。当然,你可以去找其他炼金师帮忙配置解药,不过……这瓶药的发作时间只有半个小时。”

思考一阵,科迪莉娅一咬牙:“好,我喝。”随后低低地抱怨:“果然是个麻烦。”

爱弥儿笑眯眯地将药水递给她,看着她喝完之后,才松了手。随后迅速地化成一道流光,空气中只留下她袅袅余音:“解药我会交给城门的士兵。”

从广场中心到城门只用了不到十五分钟,爱弥儿将药瓶抛给显然是早就接到命令的士兵,在大路上走了几步,很快就没入了丛林。紧跟在她身后追过来的科迪莉娅夺过士兵手中的药瓶,狠狠地一口喝下。

在树林中穿梭,爱弥儿暗自咬牙不已。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团糟,仿佛什么都在和她作对一样。

“真是的,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她恨恨地自语,还在急速行走的身体忽然停下来,滴溜溜一个转弯,躲过了前方忽然出现的武器。

利维拉着自己束成一束的头发,吊儿郎当地靠着大树,将长矛丢到一边。

“反应真快。”他说。

“谢谢夸奖。”爱弥儿咬牙切齿,“你的恢复速度堪比蟑螂。”

“蟑螂,那是什么?”利维反问了一句,随后不在意地摇手指,“准备好去哪里了吗?我们出发吧。”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要和你一起出发?”爱弥儿抓狂,“我从来没有答应过。”

利维笑嘻嘻地靠过来,然后在爱弥儿匕首的威胁下后退两步,“没关系,你会发现我很有用的。”

问题是你带给我的只有麻烦!爱弥儿在心中咆哮,想抛下他,却知道大概不可能,两个人的速度不分上下,如果真的说起来,也许自己还差一点。

对爱弥儿愤怒的眼光视而不见,利维勾起半边唇角笑得灿烂:“你再这样看下去,我会以为你爱上我的。”

“呸!”爱弥儿这样回答了他。

在知道无法摆脱利维之后,爱弥儿不情不愿地选择了与他同行。看着他熟练地找了佣兵小队加入,很快和对方打成一片,爱弥儿也不得不承认,利维在这方面真是有优势。

当然,此时的利维稍稍变了变脸,否则就凭他那张脸,也会引来不少麻烦。

这个小队正好休整完毕准备出门,两个精通陷阱毒药的盗贼的加入,让他们在警惕之余也有些高兴。晚上在野外露宿时,小队队长过来详细说明了这次的任务情况,颇有几分信任有加的假象。利维也配合地说说笑笑,仿佛真的融入了这个小队一样。

到了后半夜,守夜的几个人都已经昏昏欲睡,爱弥儿躺在帐篷里,始终没有睡着。

正在辗转反侧,帐篷忽然被拉开一条缝,一个人影飞快地闪进来。爱弥儿下意识就要跳起来攻击,对方仿佛十分熟悉这套动作一样避开她的第一击,然后靠过来将她圈在了自己怀中,捂住了她的嘴,在她耳边小声说:“是我,卡莱尔。”

爱弥儿在黑暗中瞪大了眼。

“守夜的没有发现你吗?”爱弥儿放松下来,轻声问,任由他抱着自己,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着。

卡莱尔在笑,声音被闷在鼻腔里:“也许利维发现了,但是他没有说什么。你为什么要走?”他轻轻地问,嘴唇贴着她的耳朵。

爱弥儿沉默,然后同样轻声回答:“暂时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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