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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混沌的生病时间里,帐篷里进进出出的都是人,蓝柠很虚弱,长时间的昏睡,根本没有力气抬眼看帐篷里的人是谁。

不过她知道蓝斯一直都在。不停的用冷水擦拭她的额头和手脚。

蓝柠心里有强烈的求生欲望,毕竟她才二十三岁,鲜活的生命才刚刚开始怒放,她不愿意就这么死去。

所以,当她稍微清醒时,面对那个叫奴姆的老女人端来的浓黑色的药汁,她简直是迫不及待的就都喝了下去。

一个部落能延续至今,一定有他们独特的治病的方法。只要病能好,蓝柠不在乎喝点难闻的药汁。混沌的黑暗中,她有时能感到有人正抓着她的手,将脸贴在她的手心里,似乎在哭。

就这样一直吃药,涂冰水,昏昏沉沉,糊糊涂涂的也不知道过了几天,蓝柠的烧终于渐渐褪去。等她拥着兽皮坐起来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蓝斯憔悴喜悦的脸。

“蓝斯——”蓝柠张口想说话,却发现喉咙沙哑,发不出声音来。她虚弱的咳嗽了一阵,渐渐的回忆起,在自己生病的这段时间内,似乎有些人曾经在这帐篷里吵嚷过,似乎还有人想将她拉起来过,不知道过后怎么又都走了。她想问问蓝斯,但是说不出话来,即使说出来蓝斯也听不懂,蓝柠很泄气,闭了眼睛坐着养神。

同时感到身下十分的潮湿粘稠,猜到是这几日一直昏睡,那只简易的护垫想必都湿透了,然而她此时已经没有精神和体力去管它。

正在这时,一个大约七八岁的扎着辫子的小男孩忽然掀开兽皮帐篷走了进来,他的手里捧着三四只鸟蛋,目光中带着点好奇的望了望蓝柠,这才又走到蓝斯身边,把手里的蛋依依不舍的往蓝斯怀里一送,说:“图鲁#¥%……@@”

边说边还舔了舔嘴角,目光看着鸟蛋十分的留恋。

蓝斯放下蛋,将男孩子举了起来,嘴里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串话,逗的男孩子咯咯咯的笑起来,看得出蓝斯今天心情很好,他看了蓝柠一眼,又将蛋拣出一个,藏在了男孩子的怀里,拍拍他的小肩膀,孩子双眼放射着喜悦的光,风一样得就消失了。

蓝斯拿起蛋,一共四颗,都有拳头大小。他小心翼翼的磕破了一只,将它递给蓝柠,“尼莫”他又说。

蓝柠也确实饿了,她颤巍巍的接过蛋来喝了一口,又将剩下的大半个递给蓝斯。这次蓝斯却没有将它喝掉,蓝柠看他把蛋都拿到帐篷的一角,用石块堆起来,显然是储存起来的意思。

看着他年轻而认真的脸,蓝柠觉得很安心,暗暗的想,等自己安全期来了的时候,一定好好的补偿他……这想法虽然有点低级,但蓝柠除此之外,也没有可以回报他的照顾和保护的东西。

当然,她并没有想到感情这一项……

毕竟,他们是这样的不同,蓝柠觉得。她只是要生存。

蓝柠肚子里有了食物很快就昏昏欲睡,又一觉睡了过去。

这样多睡的退烧日子又持续了两三天,蓝柠终于彻底的好了起来。而那个叫奴姆的老女人也不再每天傍晚出现在她的帐篷外,送来一碗黑药汁。蓝柠觉得自己好了之后要好好的谢谢这个老女人,虽然她还没有想好要怎样谢人家。

她离开了兽皮垫子,将乱蓬蓬有些干枯的卷发挽了挽,盘在脑后。慢慢的在帐篷内活动着手脚,这时一阵砰砰砰的脚步声声近,兽皮帐篷又一下被人掀开了,跑进来那天来送蛋的男孩子。

男孩子看到她站在帐篷里,似乎吃了一惊,咬着手指站在帐篷当地看着她,大大的蓝色眼睛睁得圆溜溜的,脸上有好奇也有害怕的神色,蓝柠弯下腰伸出手,想碰碰他脏兮兮的小脸,男孩子却一偏头躲开了,好像害羞似地,咯咯笑着扭头飞快的跑出了帐篷,又好像在害怕蓝柠。

蓝柠觉得这个男孩子很可爱,直起腰来不由得笑笑。突然很想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在冰原上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又生了一场大病,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不人不鬼了。

这样一想,又感到身下的兽皮护垫又硬又黏,五六天的经血都在上面了……裤子上也是,贴在屁股和大腿上十分的不舒服,蓝柠尽管已经在这种地方生活了一个多月,但还是不能忍受这种腌臜,趁着蓝斯不在,轻轻的解开布条,褪下了一点裤子。

果然如她所料,里面黑黑红红,一塌糊涂,干涸经血的浓重腥气冲的她几乎想吐。

不知道部落里的人是怎么洗澡的,若是能痛痛快快的洗洗澡,洗去这一身的脏污和病气就好了。蓝柠试探着掀开了兽皮帐篷,现在是白天时间,外面的颜色比帐篷里要亮,蓝柠被光刺激的一闭眼,看到有些女人正合伙搬着一条条的大肉条,放在部落中间的一块低矮平整的大岩石上晾晒,岩石边也有几个人坐着,也在岩石上摆着一些类似于鱼干的东西。

男人则好像正准备出猎或者做什么重活,因为蓝柠远处的雪坡上有不断往远处蠕动的身影,而近处,则有陆陆续续的男人扛着人腿粗的黑木往部落内走。还有些男人围坐在一起,用一种类似树皮的东西在手中搓,似乎是想搓成麻绳。

蓝柠在这里面搜索着蓝斯的身影——蓝斯一大早就走了,在她的皮垫子边放了一只鸟蛋。不过蓝柠没有看到蓝斯,倒是看到了那晚给她指路的高大男人,没有带帽子,正和几个同样身强力壮的男人一起,往雪里打木桩。

不时的有人过来向他请示着什么,他便放下手里的活,去教正其他人的错误,看得出,这些男人都很信服他。蓝柠想起那晚他带头领着满载而归的狩猎队伍走进营地,再次确定他应该就是这里的首领。

后来蓝斯告诉了她她才知道,他就是蓝斯口中的图鲁,蓝斯的哥哥。

几个在近处砸一种类似于小核桃一样的坚果的女人发现了她,互相之间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话,都不时的转头向她看过来,神色和那男孩子相似,有好奇,也有一点点的恐惧。蓝柠想大概是自己完全不一样的样貌震惊了她们。

看来这里相当的封闭和原始,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与他们不同种族的人吧。

蓝柠冲她们温和的笑了笑,看到她们都迅速的回过了头去。心里还是有点失落的。

不过她一转眼就看到了窝在她的帐篷后的,正顶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偷偷打量着她的那个男孩子。

这孩子好奇心倒挺重的,还没走。蓝柠不禁笑了一下,冲他招了招手,男孩子又想跑。

但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停下了小腿,慢慢的转过了身,蹭了过来。

“吉亚”那群正在磕小核桃的女人中有一个喊了一声,男孩子回了下头,那女人从旁边的地上抓了一把砸好的坚果扔给男孩子,又说了一串话,还对蓝柠似乎是笑了一下。

男孩子捧着坚果走过来,把坚果往蓝柠面前一送,也像蓝斯一样说了一句:“尼莫”,这话大概是“给”的意思,蓝柠想,默默的记诵。拿了一只坚果,发现这坚果长的很像松塔,她试探着放进嘴里咬了咬,很香很脆,简直是蓝柠到冰原上以来吃的最美味的东西了。

于是又对那女人和男孩子报以感激的一笑。

那年轻女人倒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蓝柠想起自己想洗澡的事,便想问问这男孩子或者这群女人。

于是她回身拿了张兽皮,裹在衣服之外,也走出帐篷,来到女人群中,没想到她一走近,女人们立即发出了惊慌的尖叫,纷纷丢下核桃和石片,退到了远处。

蓝柠很惊讶,看看自己的双手和身体,虽然有些黄瘦,但也没有什么很恶心的异常。难道是因为自己大病初愈,他们怕自己传染?

蓝柠忽然想起发烧的时候听到的吵嚷声,和被人拉扯过的事情,隐隐猜到他们可能以为自己得了什么可怕的不治之症,因此都将自己当病魔看了……

感冒发烧,在这寒冷的冰原上不应该是很平常的事吗?

很久之后,蓝柠才知道,这在冰原上不是很平常的事,摩萨部落(蓝斯所在部落名)的人体格强健,长期的吃生肉喝生血,饥不择食寒不择衣,已经使他们的免疫系统进化的十分强大,极少生病,受伤自愈系统也比正常人要强很多。

一般像蓝柠这样发烧的人都是初生婴儿或者儿童,而他们发烧的结果一般都是会死亡,因此冰原上的人将发烧呓语这样的病,统一归成了可怕的恶魔一样的疾病,避之唯恐不及。

蓝柠喝了那些黑药能医过来,的确是运气上佳。当然这可能也与她从小体质弱吃的药多有点关系。蓝爸爸因为蓝柠体弱多病,抓药抓的都快成半个医生了,家里保健医药书一大堆,掌上明珠一样的养着,只是不曾想明珠却穿越到了这么一个地方……

蓝柠站在帐篷前面,看着女人们像受惊的鸟群一样四散,有些囧,便弯腰拿了个那种松塔果子放在嘴里吃,吃了一个,眼睛的余光看到那个男孩子还站在那里。倒有些吃惊了,他倒不怕的。

蓝柠好奇的望了望他,指着自己说:“蓝柠”

又指指他问:“吉亚?”看男孩子愣愣的,蓝柠无奈的笑了一下。捡起一块石片,在雪地里开始画。

她画的是一个不规则的小湖,湖心有一个光着半身的女人在洗澡的样子,蓝柠虽然不具备专业画画技能,但好在一直爱好动漫,没事自己常常模仿两笔,因此这图画的十分流畅神似(深得动漫的精髓……)

男孩子贴着帐篷站着,被蓝柠的画吸引,慢慢的迟疑的蹭了过来。好奇的打量着地面,又看看蓝柠。

蓝柠对他露出自己最温柔的笑,指了指那画,说:“蓝柠要去这里——”自己一边觉得这样说话别扭的要死。

男孩子似乎明白了蓝柠的意思,却有点为难的抬头看了看前面,前面一群男人正在将一排的黒木竖起来。那个高大的男子正站在一边指挥着众人,寒冰色的阳光下,他的栗色头发泛着流光,扎在脑后,更显得侧面的眉眼英挺冷峻,是一种与蓝斯完全不同的英俊。

蓝柠不由得呆了呆,而那个男人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突然回了一下头,碧蓝色的眼睛微微的有光流动,他很快的就回过了头去。

“papa”蓝柠听到身边的男孩子这样叫他,很像意大利语中叫“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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