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蓝柠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蓝斯的死在她心里留下的伤疤还在,尽管她对图鲁总是有种靠近就心慌的奇怪感觉,但她不能想象自己将躺在他的帐篷里,甚至……他的身下。
“请给我时间,我现在不能够——”蓝柠有些说不下去,感到喉咙里又酸了起来,而这张和蓝斯很像的面容也再次的让她难以承受。
“……我明白”图鲁见她低下了头,立即打断她说,大概是怕她更加为难尴尬,他又开始走路,并加快了步伐,和蓝柠拉开了一段距离。
蓝柠将喉咙里翻滚的酸楚压下去,在原地呆呆的站了一会儿,这才继续往前走。
这天晚上,蓝柠没有和大家一起吃饭,只吃了些树根的汁液做成的汤,便回了木屋躺着。
她回忆了自己穿越到冰原以来的种种,初见蓝斯,初见图鲁,蓝斯对她的毫无保留的爱恋,图鲁的保护和回避,等待和请求,每一样对她来说都很珍贵,都……不可玷辱。
又想到族人对她和图鲁结合的热切期望,她又有些恐惧——
当周围的人都对某个人抱有一种热切的期望的时候,这个人往往会对这件事产生一种恐惧。一种,担心不能满足大家的愿望,不能得到大家的欢心的恐惧。蓝柠不知道,她渐渐的被这种恐惧攫住了。
她又想起奴姆说的,这周围还有些其他的部落,而今年的天气,又格外的暖和,其他的部落……也许能让她忘记这段伤心。
等她伤痕平复,是不是还可以再回来找图鲁?——如果他还没有找到要相守一生的女人?
在部落人们集体期望的威压下,有些近乎崩溃的蓝柠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离开摩萨部落,找一个新的部落开始新的生活。
这个决定对她的考验还是有些大的,尽管现在天气暖和,晚上的寒风也不再冰冷彻骨,而她身体素质也比以前好了很多,在冰原上生活的这些月,使她渐渐的了解了冰原,并学会了很多必备的求生技能,而根据奴姆他们的描述,冰原上其他的部落,除了已经被图鲁消灭的人狼,其他部落和摩萨部落风俗等各方面差别也不是很大,只是随着他们的迁徙,想碰到他们只能依靠敏锐的观察力和嗅觉。
嗅出他们的味道,发现食物丰富的驻营胜地。
这种技能是蓝柠所欠缺的,但她觉得,即使找不到其他部落,先远离一下摩萨部落,一个人透口气也是好的,她只是想静一静,将伤心好好的养一养。
淡淡的,几乎看不出的星辉洒在寒冰色的大地上,整个部落里的人都在沉睡,风拂过雪野,轻轻的掀动木屋上露出的兽皮帘子,蓝柠悄悄的打好了包裹,带着几张兽皮,足够她七八天食用的食物和火种,一只锋利的渔叉,轻轻的离开了木屋,走进了雪野。
走出营地时她又回头恋恋不舍的望了一眼,这里有她的朋友,她的蓝斯,她的……她可能将永远的失去他们……
再有两个小时太阳就将升起,现在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浓稠的乳白色的雾气弥漫在冰原上,四五米之外就看不清东西,她摸索着前进,时时要小心,防止自己掉进融化的水潭里。
营地周围的一段路由于经常走,还算熟门熟路,蓝柠很快远离了营地,走进荒荒漠漠的大冰原的时候,太阳也刚刚射穿浓雾,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
蓝柠在远离营地的地方吃了她的第一顿一个人的早餐,回忆着蓝斯带她寻找部落时在冰原上的情景,心里又被悲伤填满。
温暖的天气给冰原分化出截然不同的地形,有些地方平坦而一望无际,是漂浮着碎冰的深海,有些地方奇峰耸立,寒冰崖壁看起来依然坚不可摧,有些地方凹陷成低谷,撕裂成缝隙,看来瑰丽壮阔的地方,却处处的暗藏杀机,一不小心就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蓝柠现在并不怎么惧怕冰原,她只担心猛兽,所以,当第一夜夜宿时,她在雪层下的临时洞穴内,将出气孔留到了最小。
安然无恙的第一夜过去,她已经离开摩萨部落的营地很远,而前方的人烟还很渺茫,蓝柠一直是冲着南方走的,行走的过程中几次恍惚,觉得前面一定有她的那个世界——温暖的床铺,广袤的疆土,脚能踏在地上,吹过的风带着花香,那是一个多么让人想念的世界。
大概是气候变暖食物丰富了起来的缘故,蓝柠一路上安然无恙,竟然没有遇到一只猛兽的袭击,只有一次在浮冰上看到一只正在饮水的黄色巨兽,蓝柠距离他一百米左右,正在忧心,却发现那巨兽根本就对她没兴趣,只是喝饱了水,懒洋洋的在温暖的阳光下梳理脸上的鬓毛,看起来果然是吃饱了。
蓝柠从那时起,走路更加留心。晓行夜宿,随着行程的往南推移,气候也越加的好起来,蓝柠走路的时候常常要将狼皮筒子的领口完全松开。
她对着表,看着在天空中停留时间越来越长的太阳,觉得心里又充满了希望,她甚至在谋划,如果找到了绿洲或者温带甚至热带,就想办法回来找摩萨部落,将他们甚至更多的人带离冰原,部落里的人找不到猎物时的艰辛还历历在目,如今蓝柠已经将他们当成了自己人,自己人,自己的,族人……
她一直不停的走,直到面前出现一片广袤的,无法绕过的汪洋大海……
碧蓝的大海,原本在她的概念里一直都是浪漫和美丽的代名词,但是现在,当她绕过峥嵘的冰崖,走出狭窄的雪道,忽然发现脚下的雪峰急转直下,直直的插进的是不知几万米的深海的时候,眩晕感和强烈的恐惧感吞噬了她。
她颤巍巍的扶着身边的巨石,低头看着几百米的脚下不断撞击雪峰底部的海浪,以及汪洋直到天边的深海,感到生活再次跟她开了个玩笑……
这里,果然已经不是她生活的那个世界,这个世界中静静矗立的一切,一直在向她证明这一点。
也许,穿过大海能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世界,但是穿过大海这样的壮举并不是她一个人能完成的,冰原上的人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千千万万年,无论是怎样缓慢的进化,他们也不可能在这样长的时间内没有发现过这座海,没有将子孙散布在这里。
而现在——蓝柠回忆着她这一路走来的所见,以及眼前四周的景象,全部的静悄悄,没有一点人类生活过的痕迹,那么剩下的唯一解释就是,这座大海是不可跨越的;或者,海的另一面并不值得人去追求;更或者,这座海洋也像冰原上有浮冰的地方一样,气候温暖导致海面融化,气候变冷又凝结成冰原,由于这里海岸的特殊地形,人类无法在它融化的时候来进行狩猎,唯有等到冬季。
冬季的深海,似乎也不可征服,蓝柠望了望脚下垂直而下的峭壁想。
这里断绝了人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