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向宛出差回来回了趟家,给家人带了些纪念品。她父亲简国锦听说她回来特意推掉饭局就为了一家人能够待在一起吃顿饭。
本来吃饭氛围很好,简母话锋一转,忽然说:“前两天我跟你张阿姨打牌,她家一个亲戚刚好跟你年龄相当,明天晚上抽空去见见?”
简向宛闻言放下筷子,微微垂下眼脸,简母见她这样,皱了下眉:“你倒是见还是不见呀?”
简向宛拿起汤勺喝了口汤,婉转拒绝:“我现在工作忙,抽不出时间,改天吧。”
“工作,工作,你就拿工作敷衍我吧。我跟你说人家也是大学生,虽然家世不如我们家,但是配你也不算高攀了。”
简向宛皱眉,很想反驳她妈妈但是话到嘴边却不得不承认世人的眼光就是认为离过婚的女人不光彩,无论配什么样的未婚男人都算是高攀了。
可是她又何其无辜呀。
她放下汤勺,忽然没了食欲,“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简国锦见她放下筷子,也放下筷子,威严的声音响彻整个餐厅:“她好不容易回家吃个饭,你就不能态度好些。”
说着也跟着走了出去,简国锦出来看简向宛一个人垂着头想事情,在她身边坐下,“你妈就那急脾气,你别往心里去。”
“爸。”简向宛心底一阵温暖,轻轻喊了声。
简国锦拍拍她头顶,安慰着说:“没事,不用管你妈,爸爸知道你心里苦,怎么想的就怎么选择,不用在意媒体怎么写的,他们不了解情况都是瞎写的,过段时间就过去了。”简国锦又说:“无论什么时候,爸爸都尊重你的选择。”
简向宛努力压下心底的委屈,伸长手臂紧紧地搂住这个老者,瓮声瓮气的撒娇:“谢谢爸爸。”
简国锦搂着她,手掌轻轻拍着她后背,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孩子,思绪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那时候她才那么大,才刚刚过百天的样子。
是他没有照顾好她。
第二天简向宛还是被母亲逼着去相亲了,中午来到和对方约定的地方。她停下车老远就看到一个人站在商厦楼前,那人穿着轻薄羽绒服,下身穿着仔裤徘徊在原地。
来之前简母早已把男方的联系方式及照片发到了她手机上,她确定那人就是跟她相亲的人。
简向宛解开安全带,下车走过去,大方伸手,“方齐你好,我是简向宛。”
方齐先是看了她一眼,然后飞快的碰了她手指一下:“你,你好。”
简向宛微微一愣,但也没说什么。
那人似乎意识到自己反映过速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憋了半天对她说:“先进去吧?”
简向宛没有意见,因为楼上就有吃饭的地方,心想这人虽然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但是吃顿饭也没什么。
事情证明一切是简向宛想多了,那位方先生并不是带她来吃饭的。
两个人从一楼超市逛起,方齐扶了下眼镜,偷偷打量下她,问:“你,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名设计师。你呢,在那里上班?”
“我做计算机编程工作。”他说完又不看她了。
简向宛只好没话找话说:“你平时有什么爱好?”
“我们平时工作很忙,也没什么爱好。”对方双手握拳,面部表情紧绷的回答。
不知道是不是简向宛的错觉,方齐好像跟她说话很紧张,她给人感觉很严肃吗?意识到这些,她刻意放柔脸上的表情,微笑着问:“平常休息的时候呢,不跟朋友出去小聚或者参加感兴趣的活动吗?”
谁知方齐听她这么说更紧张了,看着她的神情就差掉头就跑了。结结巴巴的说:“没,没有。我平常,平常休息就在家,没,没什么朋友。除了工作,也没……没什么感兴趣的事情。”
简向宛无语问天,这位仁兄也算奇葩一枚了,没爱好,没朋友,而且还害怕跟女生讲话。方齐回答完她的问题,走的奇快,简向宛穿着跟鞋必须迈快脚步才能走在他后方。那位方先生带着她经过一层,上了二层又到了三层男装区。
简向宛不得不喊住他,“方齐,要不我们直接上六楼吃饭吧。”
对方却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一脸惊慌的问:“你,你还没走?”
简向宛叹息一声,连忙安抚受到惊吓的人:“别怕,我走,马上就走。”
出来的时候简向宛在楼下咖啡厅喝了杯咖啡,临窗的位置非常惬意,等咖啡的空挡她拿出手机向梦露吐槽今天的相亲男。
梦露听了,哈哈大笑,给她回过来:那男的不会是恐女症吧。
恐女症?
这是什么新名词?
梦露给她发过来一条链接,简向宛点开。
恐女症,其实就是社交恐惧症的一种特异形式,有些男孩专门怕见女孩或者女性,见到女性如同见到洪水猛兽一样害怕和恐惧,这是恐女症。
简向宛想想那个方齐见到她的反应,可不就把她当成洪水猛兽了,不由摇头:开始我只当他是同性恋呢。
梦露:不是。恐女症更可怕,他既不喜欢男人又害怕女人。
简向宛:那岂不是要孤独终老?也不知道他恐不恐惧他妈和他姥,干脆出家去少林寺得了。
人类真复杂!
梦露:hahaha,你不懂的多了,有时间姐给你普及下,不跟你聊了,要外出有个采访。
简向宛在咖啡厅喝完咖啡看时间还早,顺便去美发沙龙修剪了个头发,专门负责给她做头发的理发师正在忙,简向宛坐在沙发上随意翻着杂志,慢悠悠的等。
等轮到她的时候,理发师建议她把头发上个色然后烫个卷,简向宛是很容易沟通的顾客,只要使用的染色剂健康,价格她能接受做出的头发不那么另类她都OK!
小半天时间耗在理发店,等做完头发从理发店出来,天都黑了。
夜晚已是华灯初上,灰蒙蒙的天空笼罩着一层雾霾,简向宛将车挺好走下来。
朦胧中她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正靠在车前抽烟,身材挺拔,器宇不凡,惹得路人不由多看几眼,只是那副生人勿扰的强冷气场,镇的人退避三舍。
其实在她刚刚下车时时裕就发现是她了,她从黑暗里慢慢走到路灯下,轮廓越来越清晰,一头新做的头发,大大的波浪卷半垂在胸前,一身浅粉色的碎花蕾丝连衣裙,配上一款浅粉色的呢子大衣,整个人更加的明媚动人。
她手里拎着一些蔬菜和生活用品,停在他面前,用手拢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你怎么来了?”
时裕只是看着她笑,两个俊男美女就这么站在人来人往的路上也算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简向宛看着这一人一狗,二哈哈士奇凑上前舔了舔她鞋面,然后赖在她脚下不起来了,对她又是撒娇又是卖萌的。简向宛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一只手上,眉眼弯弯的俯身摸了下哈士奇脑袋,“你带它遛弯吗?”
“送你的。”
“送给我的?”简向宛不由抬头,起身收了手,就连脸上的笑意也变浅,“我不喜欢养动物的。”
聪明的哈士奇像是听动了他们人类对话,呜咽一声又回到时裕跟前,就连看简向宛的眼神都是楚楚可怜的。
那天送她回来,她看那只狗的眼神里明明就是喜爱,怎么可能不喜欢呢。时裕看了眼手里的狗,笑着说:“没事,你不喜欢就养在我那里,等你想看它了就去我那里看看。”
简向宛抿唇不语,只是目光低垂,看着那只哈士奇,其实她从小就喜欢体型庞大的狗,一是不粘人,二是看着有气魄。
大概七八岁那年爸爸还送了她一只,陪伴了她十一年,在她出事后母亲把那只狗卖给了狗贩子,她亲眼看到他们把它杀死了,眼底还留着泪,似是怨着她为什么不救她。从那以后她就不再养动物了。
看着无比乖巧的哈士奇,喉咙似是被什么堵住,几秒后,她抬头问他:“它叫什么名字?”
时裕看她:“还没来得及起,它这么喜欢你,还是你来起吧。”
“我不管。”
“那我起。”时裕看着她,嘴唇淡淡噙着,笑的一点也不正经,“dearling,你说好吗?”
简向宛被他逗笑,“名字真俗。”
“我还没起,俗什么?”
简向宛慢半拍反应过来,原来他刚刚那句dearling是在叫她,她脸颊一红不自然的瞥向其他地方。
她看了眼哈士奇的性别,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说:“既然它是公的,毛色又是白的,要不就叫大白吧。”
时裕对哈士奇叫什么名字根本就不在意,他送简向宛狗本来就是为了讨她开心,所以她起什么名字在他眼里都是好的。
过了会儿,时裕问她:“不请我上去坐坐吗?我还没吃饭。”
简向宛想两个人就这么站在外面的确不怎么美观,本来想撵他走的,忽然想起前几天因为福利院的事情还欠他一个人情,略一思索,伸手请他上楼。
上次来过一次,时裕对她家并不陌生,客厅的茶几上多了花瓶,长颈玻璃花瓶里粉嫩的荷花开的亭亭玉立。让他想起刚刚楼下见到她一刹那的惊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眼前的女人就像静立在水中央亭亭玉立的粉荷,心仪许久却又够不着,时裕的视线随着她的走动如影随形的追随,唇边的笑意逐渐加深。
简向宛脱下外套将生活用品归类放好,去厨房做饭。时裕无聊的走去阳台,小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盆叫不上名的盆栽,肥硕的绿叶衬着紫色花朵在干燥的室内增添一抹绿意,他舒服的坐在懒人沙发上,都能想象到午后简向宛坐在沙发上喝茶看书的惬意心情。
简向宛拿出从菜市买来的新鲜蔬菜简单炒了两个菜,焖上米饭,小火温上昨晚做的排骨玉米汤,米饭熟的时候就可以吃饭了。
汤端上桌,摆上两碗米饭,简向宛回到客厅喊他吃饭却发现这人不在客厅,沙发扶手上工整的放着他的外套,正当她纳闷人去哪了时,一声呵斥声从卫生间传来,紧接着大白摇着尾巴被赶了出来,走到她跟前舔舔她鞋面。
简向宛弯身拍拍它头顶,走进卫生间。时裕正在修理她家马桶,这画面还挺违和的。马桶是半个月前新买的节水型的,结果没用两天就开始漏水,后来她出差一周还没来的及找厂家维修。
“这个一买就是坏的,一直没时间找厂家修。”她站在边上解释,微笑着说:“谢谢了。”
时裕歪头看着她挑了挑眉,“不用找厂家,非常简单,封盖泄水口的浮球太轻,重力不够,我在上面绑了个小球,应该能盖严了。”
简向宛看他按了几下排水按钮,确实不漏水了。他盖上储水箱盖子,简向宛看他由于弯身,衬衫都褶了,提醒他整理下,然后礼貌的留给他空间,自己先出去了。
餐桌上摆着简单的两菜一汤,两人各座一边安静的吃饭。时裕夹了一口鱼香茄子,又夹了一筷子炒西芹,火候味道都恰到好处,不由好奇她一个十指不占阴阳水的大小姐竟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没想到你还会做饭,我以为你只会简单的煮个面。”
“为什么不会呀?这是基本生存技能。”简向宛抬头看他,“否则你以为我天天喝西北风呀?”
“现在不少姑娘很喜欢叫外卖,即使厨艺不精也饿不到的。”
简向宛却摇头:“外面的东西毕竟比不上家里干净,偶尔吃几次还行,吃多了身体该出问题了。况且多一项技能总是好的。”
“你还会什么?”时裕好奇的问。
“你问的太笼统,我回答不了你。”
时裕看着她颇有深意的笑笑,这女人每次见面都会给他惊奇。
还记得在婚礼上见到她,那时她一身红衣的站在台上,面色沉冷的宣布婚礼取消,以及从车上扔下婚鞋的潇洒不羁。还有一次,她往他兜里塞小费的可爱模样,以及后来她用计打潘婉莹的脸,这一系列举动都让他觉得这是个任性的姑娘,直到前几天看到她为了一个项目那么用心,以及刚刚做了这么一手好菜……
他不知道她还有多少让人惊奇的本领,总之每一面都让人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