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迎接她的是光明还是黑暗,第二天都会如约而到。早晨上班后各部门接到通知一个小时后到大会议室开会。
八点五十,简向宛怀着复杂的心情去会议室,那时候大部分员工已经入坐,简向宛和姚亭挑个靠后角落的位置。
还没入座,就见屠永红手里拿着水壶,站在前方不远处朝她招手:“你们两过来一下。”
等她们走近了,屠永红对她们说:“你们去台上看看有哪些需要帮忙的,这种事咱们部门也不能落后,要给新领导留个好印象。”
简向宛接过她手里的水壶,心里非常不屑领导这种讨好的行为,但是领导的命令她也不得不服从。
顺从的走上主席台,简向宛看着那么多人在桌前倒水擦桌子,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位置,她们也不好忽然插进去吧,只能傻站在那。
后来行政主管喊:“过来几个人把那边的花盆摆到主席台两侧。” 喊了有一会儿,其他人像是没听见似的依然杵在原地,就是不愿过去。
简向宛和姚亭对看一眼,默默走过去,等两个人把十几盆花摆完,那群人还在那擦桌子,再后来又听到行政主管在那喊:“小齐,打电话给章工,叫他马上过来,这会儿灯泡怎么又出故障了。”
“这是谁买的灯泡啊,质量这么次?”行政主管冲着行政助理发脾气,小齐无辜的摸摸鼻子。
简向宛和姚亭无声的交换个眼神,简向宛走上前说:“珊姐,这个我会。有梯子和灯泡吗?”
“有,有,在隔壁储物间。”
小齐跟她一起去储物间取工具,一边走一边说:“向宛姐,谢谢你。”
简向宛冲她摇摇头,微笑着说:“小事,不必客气。”
打发小齐去忙其他,简向宛和姚亭把梯子立在墙面,她要姚亭在下面扶着,自己顺着梯子爬上去,不到一分钟灯泡就换好了。当她下来的时候,大厅里传来一阵骚动,应该是新任领导来了。
没有理会身后的动静,简向宛扶着梯子一步一步爬下来,由于穿着跟鞋下梯子的时候非常不方便,姚亭站在下面要她小心些,简向宛还冲着她微笑着说没事。
这时人群朝着主席台走来,有人把姚亭挤到了角落里,也不知道是谁不小心踢到梯子腿,梯子忽然向旁边滑去,简向宛脚下踩空,直接从上面摔了下来。
她下意识的惊呼一声,隐约听到下面有人喊:“时总小心。”
“起开。”时裕挥开那人手臂,中途的时候伸出手臂,稳稳地拖住了她的腰,即使是这样,落地的时候简向宛脚上还是歪了一下,虽然不至于伤到骨头,那一下还是很疼的。
她还没弄清楚出手相救的恩人姓甚名谁,出手相救的英雄倒是先说话了,要笑不笑的压低嗓音在她耳边说:“投怀送抱?我喜欢。”
简向宛被这魔音吓到,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一把推开他,脸红的说了句“谢谢”,一瘸一拐的跑下台。
时裕看着一脸娇羞的小女人跑下台,冷然的眼底闪过一丝情绪,插曲过后,众人走向主席台,等所有人落座大会开始。
会议的内容只是简单的人事任命,公司仍保存现有的名字,总经理一职由总部空降过来,名字叫炎翰,还有几名领导也是由总部派过来负责公司运营工作。会议时间不长,主要是宣布各位领导的所属部门与职责所在,散会后各部门高层继续开会。
由于会前发生的插曲,简向宛的直属上司屠永红笃定时裕对她有兴趣,硬是拉着她充当临时助理一同去参加会议。
简向宛赶鸭子上架,被迫跟她参加了高层会议。
高管会议比早晨的会议内容充实多了,先是总经理述词,做公司的运营计划,再是各部门领导汇报工作,阐述工作计划。
这期间时裕一直没说话,简向宛悄悄打量着他,他正在听人说话,脸上的神情不似私下那般闲散、慵懒,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工作时的状态。
他大多数都是听别人在说,该他说话的时候每句话都直击要害,对于高澄明以前的心腹,他并没有刻意为难,只是就事论事的点出问题的症结所在。简向宛虽然对他有小小的偏见,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对员工要求非常严苛、高效的领导。
也许是她的眼神太过专注,时裕忽然抬眼看向她,两人视线毫无预警的在空中相撞,他看着她无声的笑笑,简向宛心虚的将视线转向一边,然后又听到他同下属讨论下一个问题了。
冗长的会议终于结束,简向宛跟在屠永红身后顺着人群往外走,还没到门口,就听到时裕说:“屠总监可否将你的助手借我两分钟,我想就儿童福利院的项目再和简小姐谈谈。”
简向宛讶异的抬头,就见屠永红暧昧的瞧了她一眼,特别殷勤地说:“好,好,您谈,您谈。”
临走时还不忘对她耳提面命一番:“小简呀,时总很看重这个项目,你把这个项目详细的向时总报告一下,好好表现。”
说实话,简向宛私下并不愿意和时裕有太多交集,倒不是因为讨厌他,她总觉得这人接近她总带着股意味不明的暧昧,再加上公司刚刚被他收购,她对他心里多少隔了层防备。
屠永红离开后,会议室内就只剩他们两人。
他正在全神贯注的看手头上的文件。她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一脸防备的看着他。
正午的阳光静好,大片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简向宛眼睛不敢随意乱瞟,全部精神都放在时裕身上。沐浴在暖阳下的男人身上仿佛镀了层金,竟让她觉得很温暖?
简向宛摇了摇头,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要不然怎么会觉得他是那么的——
美好!?
“爱上我了?”时裕忽地抬头,戏谑的声音带着一丝邪魅。
简向宛不自在地别开眼,两人即使隔了一段距离,脸颊还是不争气地烧了起来,等平复心情后,她走过去把图纸铺到桌前:“时总这是福利院的图纸,你请过目。”
时裕疲乏的捏了下眉间,交叠的双腿闲适的换了个姿势,然后朝她勾勾手指:“过来。坐下慢慢聊。”
简向宛愣了几秒,不敢靠他太近,或许是女人的直觉,她总觉得他对她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他对其他人是平易近人中带着份冷然,而对她,那炙热的眼神仿佛她早已是他口中的猎物,现在只是拎过来玩耍着,等玩够了就一口吃掉。
他放下笔,微微仰头看着她,忽地勾唇一笑。
“你怕我!?”
醇厚低沉的男音,是肯定而非猜疑的语气。简向宛慢慢抬头,对上他黑沉的双眸,决定实话实说,因为以她的段数,说假话一定会被他发现。
“时总能力卓然,连我们高总都能炒掉,我当然怕。”
时裕看着她这副冷冰冰的样子,手里的笔随意在指间转了下,他收敛脸上的邪魅,眼底释放善意:“放心,我不会炒了你,否则我坐在这里就没有意义了。”
简向宛觉得这句话就是个套,虽然心有疑惑,也不会傻到真的去问他。她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与他保持着安全距离。
时裕凝神看了她几秒,拿起笔在图纸中圈出两点不合理的地方:“这里,食堂厨房的排放系统设计的不合理,还有这里的电源安排的也不合理。标书做的没有亮点,拿去从做。我要是对方高管,一份和其他公司大同小异的标书放在办公桌上我连看都不会看,你的标书要融入自己的设计理念,凸出你的独特才会被人采纳。就拿你现在的这份去竞标,我情愿你不要去,去了也是浪费公司资源。”
时裕真是批评的句句在理,简向宛简直无地自容,但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缺陷。后来的时候两个人讨论完标书问题,又说图纸问题,简向宛感到时裕只要微微靠近她,她就会浑身紧张,以至于最后都不知道他到底讲了什么。
时裕看着期间不停挪动椅子的人,为了迁就她,只得一再向她这边靠拢,等到她第五次想要挪动椅子时,时裕放下笔,好笑的看着她:“你离我这么远,接下来的工作我们怎么进展?要我用话筒跟你沟通吗?”
简向宛的手僵在半空,尴尬的松开椅子腿。时裕干脆起身坐到她另一侧椅子上,伸脚蹬住她的椅子防止她再挪椅子。
简向宛没辙了,避开他的视线,目光放在图纸上。时裕重新拿起笔,继续刚刚探讨的问题。
本来她还对他个人能力怀着迟疑态度,可是看着他用笔圈出的地方也有几分道理。记得当初设计时,这个厨房的排风系统就是她最不满意的地方,但是想了好几套方案也没有更好的,只好从里面挑了最好的,没想到还是被他一眼看出了弊病。
她看着他,拿起笔虚心请教:“那排风系统放在北侧的墙上呢?”
时裕拿起笔重新在上面指点着说:“你看这里风速由外向内呈总体下降趋势,而你的厨房设计在北面,不能形成有效的穿堂风。如果放在这里这么做的话,效果不是更好?”
简向宛不自觉地靠近他,一边听着他给的建议一边看着他在图纸上做的修改,满意的点头:“我怎么没想到呢?”
时裕看着她脸上露出的欣喜微笑,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她笑起来的样子很蛊惑人,眼睛微眯着,露出两颗漂亮的小虎牙,像只温驯的小猫咪。
可是他知道她有双锋利的爪子,收起来的时候温和无害,伸出来的时候带着点野性难驯的意味。
他手臂扶在她椅背上,微微靠近她:“我给了你这么多建议,打算怎么谢我?”
他这么一靠近,简向宛顿感周围的空气都有些稀薄,她稍稍向一旁躲了躲,尽量与他保持距离说:“马上就到吃饭时间了,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他这次显然没那么好说话,再向她靠近一点,温热的气息吹进她耳蜗,接下来的话语暧昧极了:“都老夫老妻了,害羞什么?”
简向宛颊上一热,立马反驳:“谁跟你是老夫老妻了,不要胡说八道。”
时裕要笑不笑的看着她:“你是在怪我洞房那晚没有做到底吗?要不然今晚补上?”
“打住,打住。”简向宛急吼吼的阻止他说下去,一把用力推开他:“你不是要报酬吗?我给,我给你还不行吗?”
她起身,伸手在口袋里摸了半天,也没看是多少钱,用力摁到他胸前的西装口袋里。
“这是小费,不用找了!”然后急吼吼的跑了。
时裕盯着从眼前逃跑的女人,半晌才从口袋里捏出纸币,脸上的神情还挺微妙的,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收小费,竟然是十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