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哲恍惚了片刻，可就是这一恍惚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听见一声巨大的重物碰撞声然后就是碎石飞溅，一声闷哼和一声女生特有的惊声尖叫从迷雾里传来。
苏彻浑身一颤，躲过飞落而过的碎石，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跃去……
苏哲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刚才的一刹那他被狠狠地震倒在了地上，恰巧被地上的尖锐碎石扎在了胸口。
但由不得他犹豫，丝毫没有懈怠和看自己的伤势，苏哲咬着牙撑着一口气跌跌撞撞的向边缘走去。蘅芜刚才便是一直站在这个地方的……
雾和黑暗已经几乎看不清一切，忽然一只有力的手掌抓住了苏哲的肩膀，黑暗里传来压抑无比却坚定无比的声音，“停下。镇静。”
苏哲心脏一抽便感觉大脑充血、意识模糊险些就要倒了下去！
“别动我！蘅芜！”苏哲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一把扫开了抓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挣扎着向着前方的黑暗迷雾处破声大喊。
没有回答没有那个熟悉的声音。
“蘅芜！你还在吗？”他再次大喊，却因为疼痛无比的胸口而忽的吐出一口淤血。
风雪越来越大了，呼啸着冲刷着这个小小的“避风港”，后面传来大淳沉稳厚重的声音，“不要喊了，你听不到回答了。”
而外面那怪物似乎还在徘徊着，不时掠过洞口巨大的身形将一切都遮住。
苏哲吸着冷气，因为风雪太大和山体震动，不得不佝偻着腰向前努力的爬去，终于他的手摸到了边缘。
“蘅……芜！能……听到……吗？”他趴在地上，身体埋在微雪里抽搐着、并且断断续续的喊着，不时四顾。
有人从后面再次抓住了他的肩膀，一言不发。
“掉……下去了？”苏哲呆滞的再次向前爬着，身体摩擦在布满碎石的地上努力的把头伸出了小道边缘，看着下面那没有尽头的黑夜与迷雾。
没有人回答他。
“你要干什么？”是苏彻的大喊声，没有任何感情。
苏哲愣了愣，抓着把雪抹了下脸却在黑暗中看到了红色的雪，他呲着牙摸了摸胸口赫然发现胸前的衣服上已经布满鲜血。
“哪那么多废话？放手啊。”苏哲喘着断续的气扭过头照着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狠狠一咬，那手抖了抖却没有松开。
“哈哈……”苏哲突然笑了起来，看着前方突如其来的巨大黑影，它夹杂着风和雪以及摄人心魄的吼声。
这吼声异常巨大，整座山仿佛都随着颤抖着，所有人的耳朵顿时失聪，不断传来蜂鸣……
黑影落下，趁着这一刹那，苏哲弯腿蓄力用尽平生所有力气向后面那人死命一蹬……
手松开了，那人似乎也没有意料到这忽然的变化，被没有防备的蹬到了后面。
“不！为什么？！你疯了！”苏彻咬着牙在后面吃力的站起，他红着双眼、一举打破平常用尽全力嘶声大喊道。声音嘶哑、悲怆。
苏哲抬头看着上方缓慢却又快速落下的黑色巨影，却突然张开了沾满血的牙、咧嘴一笑、双手向后一撑便随着惯性和重力犹如一个麻袋般无力的向下面掉了下去……
“因为……我奇怪的爱着她啊……”苏哲闭上眼，他并没有听到苏彻那最后一声声嘶力竭的大喊，却神奇的吐出了这句伴随着一口淤血的话语……
可没落下多高他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苏哲忍着浑身的剧痛与昏厥的念头，吃力的伸出胳膊像是想抓住什么。一个濒临死亡的人都会如此。
忽然他心中剧烈一颤！这差点使他昏厥了过去。
“蘅……芜？……你在这里……么……我……我竟……竟然……找到你了……”
他摸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软软的、带着温暖、很舒适……
是一个人！
苏哲鼻子里刚才本来只有灰土和血腥味，但现在却悄悄的钻进一股好闻的味道，是蘅芜身上的味道！
“是……你么？小……老板……”黑暗里那人似乎醒了，带着沉重的呼吸与闷哼软软的说道，昏昏沉沉的感觉。
一声巨大的风啸声过后，那个翻腾在迷雾里、游离不断的怪物终于在最后一次“扫荡”后“恋恋不舍”的离开了。世界静了下来，没了震动声、巨石碎裂声和那恐怖异常的怪吼声……
黑影最后一次从头顶掠过，迷雾里模糊的蓝白色月光隐隐而现。
苏哲听不到所有声音，他的头脑里尽是断断不绝的蜂鸣，他短暂失聪了……
短暂失聪这种情况，也许片刻就会好，也许很久……是很模糊的概念……他也不知道自己何时会再次听得见。
苏哲意识模糊的呵呵傻笑了两声，雪花被风裹着不断涌入他的口中，冰冷、麻木。
“我……其实……咳咳……”苏哲嘶哑着吐出几个含糊的字词便被他自己的重重的咳嗽声打断了，迷糊里他吸着冷气吃力的抬起手摸向胸口，像是在摸什么东西。
然后他便感觉自己的那只摸着蘅芜的手被沾湿了，是那种水珠落在手上的沾湿而不是雪。
苏哲咬着牙用尽力气将头转过去、努力的睁开眼，暗淡的月光下一个无比动人的脸庞出现在他那模糊无比的视野里，脸颊边缘带着一丝神奇的白色微光。
那双眼睛闪烁着在流泪，秋目流转、落在他的手指上，热的。
他只看见蘅芜不断的张嘴闭嘴似乎在不断的说着些什么，蘅芜不断说、不断的流泪。可他什么都听不清、什么都听不到。
“嘿嘿……画……还……还在……呢……”苏哲努力的扬起一个并不美丽反而落魄无比的笑容，那只放在胸前的手缓慢无比、不断颤抖着从衣服最里面拿出一个东西。一个叠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纸。
那张画。而作出这一切动作他却用了将近十分钟，他一度差点昏厥过去……
然后苏哲终于面露痛苦的晕了过去。
而在他意识残留的最后一秒，他似乎听到了那么一句浅浅的柔弱而带着哭腔的话语：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蠢蛋……”
许久，破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