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自幼毕竟在北岳长大，对布尔曼族没什么印象，只知道自己小时候因为母亲的缘故，极不受父亲的待见，曾几何时，他还暗自恨过母亲曾给他们兄弟三人带来的灾难。
随着年纪的增长，他慢慢明白了很多道理。
一个人，尤其是生在皇宫大院中的人，想要在这世上活下去，必须拥有无上的权势，才能确保生命的安全。
所以懂事之后，他就坚定自己的立场，今生今世誓要为王，否则宁愿化成一缕幽魂，也不屈居于人下屈辱的活着。
“这么多年来，我之所以一直和北部保持和平，也是因为不想和那个海王产生正面冲突，你也知道，我刚登基两年，很多事情做起来都束手束脚，若在这个时候发动政变，只会给老百姓带来灾难。”
“在没有拿到筹码之前，我不想伤及无辜，没想到……”
秦素珏拉住他的手，轻声道：“奉祺，你是个好皇上。上天是公平的，你善待百姓，忧国忧民，老天爷自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局。”
东方曜终于露出笑容，反手握住她的小手，笑道：“只要这辈子能和你长厢厮守，对我来说，就是最满意的结局。”
秦素珏脸色微红，嗔骂，“你又不正经了。”
东方曜笑得更加得意，“对了素珏，这阵子我一直忙于国事，好久都没和你出宫去逛逛了，反正国事是永远也忙不完的，不如用完了午膳，咱们一块出宫转转如何？”
临近初秋，北岳京城的气候已经有些微微的凉意。
两人换了身普通百姓的衣裳，从皇宫后门溜走，开开心心的，像一对儿甜蜜的小夫妻一样在京城逛了起来。
秦素珏脸皮薄，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东方曜那么亲昵的抓着自己的手。
便小声道：“你也差不多一点，当着那么多百姓的面这么拉着我，被人瞧见了多不好。”
“有什么不好？你是我娘子，我是你夫君，我们是夫妻，手拉着手逛街，谁敢有什么诽议？”
秦素珏瞪他一眼，还是想抽回自己的手，“你快别闹了，没瞧见已经有人不停的往咱们这边瞧了吗？”
东方曜不但不肯松手，反而还握得死紧。
“我就是要堂堂正正的拉着你，免得那些胆敢在暗处觊觎你的不三不四的男人再打你主意。”
“哪有什么不三不四的男人？”
“你没瞧见吗？刚刚就有一几个打扮得人模狗样的家伙一直往你这边瞧。”
“我怎么没看到？”
“因为那些家伙都没有我长得英俊挺拨，自然没本事把你的目光从我的脸上吸引过去。”
秦素珏这气，暗恼了踹了他一脚，“你个不正经的。”
东方曜被幸福踢中，脸上笑意更浓，“我说素珏，大家都老夫老妻了，你怎么还是动不动就害羞？不过嘛，你越是害羞，我便越是喜欢看，我倒是希望你这一辈子在我面前都露出这种含羞带怯的模样出来。”
秦素珏已经懒得再去理他，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在大街小巷上逛个没完。
临近黄昏之时，两人的肚子都有些饿，便找了一处不大，但却很干净的小饭店走了进去。
当两人看到老板的长相后，都有些愣神。
而那老板似乎也认出两人，上前打招呼，“哟，公子，姑娘，可有些年头没瞧见你们了，这些年来你们可好？”
这个老板五十多岁的年纪，长得慈眉善目，经营了一家小面馆，虽然店面不大，可面条的味道却很吸引京城的老百姓。
很久以前，东方曜和秦素珏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两人就经常来这小面馆吃东西。
可以说，这家店的老板也算是看着两人一点一点长大的。
老板虽然不知道东方曜的身份，却对他印象极深。
因为东方曜外表生得实在太好，风度翩翩，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少爷。
而秦素珏长得也漂亮。
比起那些豪门大院里的千金小姐，这秦素珏有些与众不同，气质尊贵卓然，却不骄不纵，每次两人来店里吃东西的时候，都客客气气，很会说话。
那老板当年就十分喜欢这两个小娃娃，每次两人来，都会格外送些小菜和小点心。
只不过后来朝庭渐乱，东方曜便没什么时间再来这里吃面了。
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这小面馆还在经营着。
两人手拉着手出现在店里，见到熟人，自然免不了一阵寒喧。
那老板见到二人很开心，吩咐后厨的伙记，叫了几道饭店里的招牌菜，“我可是清清楚楚记得你们的口味的，一个喜欢吃素烩面，一个喜欢吃鸡蛋面，尤其是这位姑娘，虽然喜欢吃鸡蛋面，可每次都会把碗里的半颗鸡蛋给你这小公子夹去吃。”
回想起过去的日子，东方曜笑得很满足。
那个时候，是他和素珏最开心的时候。
当饭菜上来，两人尝了店里的口味，东方曜叹道：“我说老板，你这店里的素烩面，和以前相比，可是一点味道都没变啊。”
那老板也笑，“怎么可能会变，这素烩面可是我这店里的招牌面，好些个老百姓都是冲着这个味道才光顾我这小店呢。”
“嗯。”
秦素珏也点了点头，“我这碗鸡蛋面的味道也和从前无二。”
说着，像往常一样，将面上被切成两瓣的鸡蛋，夹了半个给东方曜。
两人相似一笑，仿佛都想起过去的年月，无限感慨，无限回味。
那老板见两人眉开眼笑，便调侃道：“几年没见，你们两人也都长大成人了，如今已经成亲了吧？”
闻言，秦素珏面色一红，倒是东方曜哈哈大笑，“是啊，我们已经做了好几年夫妻了。”
不知道为什么，当夫妻这两个字说出口的时候，他心里十分满足。
“噢？那家里一定生了好多小娃娃了？”
这下，秦素珏的脸更加红了。
东方曜却无比温柔的在桌子底下执起对方的手，眼含笑意。“娃娃自然要生的，不仅要生，还要多多的生。”
那老板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秦素珏却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小声骂道：“越来越不正经了。”
东方曜凑到她耳边，“要是正经的话，可就生不出娃娃了，素珏，晚上我们早些回去生娃娃吧。”
“你再说？再说我可揍你了。”
“哎呀，娘子你好凶。”
两人打闹，逗得老板直乐。
酒足饭饱后，两人手拉着手离开小面馆，东方曜无比开心的说了句，“要是一辈子都可以这么幸福就好了。”
秦素珏没有应声，却心有所感。
放眼望去，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老百姓安居乐业，每个人脸上仿佛都挂着快乐的笑容。
可一旦战事发生，这样的和平和安宁，是不是就会被彻底毁灭，变成遥远的过去式？
“素珏，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如果天下可以永远这么太平，那就好了。”
东方曜轻轻点头，轻声道：“会的！早晚有一天，这天下，在我的统治下，会变成太平盛世的！”
隔天清晨，当东方曜去上早朝之后，一个人躺在床上的秦素珏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没有去叫外面侍候的娇喜，一个人穿了衣裳后，便走到柜子里，将几天前那封奕送给她的那只玉箫翻了出来。
楚子默绒马一生，除了行军打仗之外，唯一的爱好就是吹箫。
两人虽同为天机老人膝下的弟子，可楚子默却抱负远大，目标明确。
他要征天下，得天下，想要将天下尽收自己的羽翼之中。
而她秦素珏，却和天机老人一样，不喜问凡尘俗世，一辈子只想过简单快乐的日子。
也正是因为这样，当年天机老人才肯定毕生所学，如数传授给自己。
因为早在很久以前，师父就看出楚子默的野心，也算出他的野心定会给他招来杀身之祸。
师父曾私下劝过楚子默，让他适可而止，顺其自然。
人生在世，究竟有多少福份，那都是天定的，没福份的人，就算倾其所有，换来的也不过悲苦下场。
如果当年楚子默肯听师父一言，拒绝永炎帝的提议与东方曜为敌，或许现在的楚子默，已经有了另外一种人生。
过往的一切，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化为乌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