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想扑过去,狠狠抱住对方,哭着叫一声妈。
可是她不敢。
她不知道自己的突然出现,会不会让那原本和睦温馨的家庭变得支离破碎。
如果阎烈知道她就是当年被他丢弃的小孩,他……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疼她宠她,用一个男人喜欢女人的心情去爱着她?
永远都忘不了,当年阎烈把她丢掉的那一刻,曾狠狠对她说,如果她敢重新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他会不计一切代价的,毁掉她和她母亲的幸福。
所以这一刻,王子妃畏惧了。
她就像是一只灰老鼠,尴尬地躲在没人的角落里,看着那一家三口有说有笑地抬腿离去。
而她的双脚,就像生了根,发了芽,僵硬地站在原地,居然一动都动不了。
“妃妃,你怎么在这里?”
肩膀被在人身后拍了一下,王子妃猛一回神,这才发现,和自己讲话的是陶晓洁。
“晓洁,你怎么没走员工通道?”
“因为今天我休息啊,来这里是因为我有一个外地朋友来上海,就住在我们皇朝,她约我……哎,妃妃,你怎么哭了?”
王子妃一把抹去眼角的泪水,强颜欢笑道:“我没有在哭啦,刚刚是因为眼睛里进了沙子,我揉啊揉却一直都揉不出来,所以眼睛红红的像是在哭一样,其实我没有哭……”
陶晓洁露出一脸怀疑的表情,“你专程跑到酒店正门这边来揉眼睛?”
“当然不是,我……唉呀,你刚刚不是说有朋友来这边吗,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你了,我突然想起我家里还有事要先回去了,晓洁,等有时间我们再聊。”
说完,不给陶晓洁继续询问的机会,她逃难一般离开了此地。
“我和你爸爸这次来上海,主要是想探望几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之前没有通知你,也是想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
阎烈的父母被他接到办公室。
一进门,阎母便展开满脸笑容,拉着自己长子的手说长道短,顺便又仔细关心了一下儿子的身体情况,来这边有没有水土不服,吃得好不好,住得好不好,工作上有没有遇到不顺心的事情。
负责送咖啡的秘书小姐在亲眼看到这一幕画面之后,忍不住在心底惊叹,鼎鼎大名的阎太子,不但有一个漂亮的母亲,而且他的母亲还温柔亲切,和儿子之间的关系相处得非常融洽。
倒是阎烈的父亲阎子清,从进门之后就始终冷着脸,一副谁欠他钱不肯还的样子。
“爸,你心情是不是不太好?”
阎烈不是傻瓜,很快就看出他父亲的不对劲。
阎子清冷冷看了儿子一眼,哼了一声。
“你还好意思问?你赵伯伯家里的千金赵如美到底哪点不合你心意?家世好,容貌优,又是美国哈佛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我还答应你赵伯伯,只要如美回到台湾,就安排你们俩个见上一面。结果你呢?
突然说要来上海这边主持大局,没买到机票,就动用私人直升机连夜逃来上海,美其名曰是为酒店着想,实际上就是不想和美如见面吧?”
阎烈满不在乎地笑了一声:“爸,我不喜欢相亲的感觉。”
“可是美如是你从小就见过的。”
“我也不喜欢她。”
“她有哪点不好?”
“她很好,但并不适合我。”
阎子清的脸色又沉了几分,“你心里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ANGEL?”
阎烈不动声色地冷下面容,沉声道:“和ANGEL没关系。”
“阎烈,虽然我不想干涉你的婚事,但那个ANGEL我是真的不喜欢她。当年你生病住院,性命垂危,在这种关键时刻,那个被你说成天上有地下无的好女人居然弃你而去。就算她有她离开的理由,我也绝对不能接受这样的女人做我们阎家的儿媳妇。”
“子清,你冷静一点。”
贺文慧上前拍了拍自己丈夫的肩膀,柔声道:“阎烈不是小孩子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他心里自有分寸。”
“他要是有分寸,当年就不会将小薇给弄丢了。”
这个话题,顿时给整间办公室带来更大的火药味。
小薇,黄芷薇。贺文慧嫁给阎子清时,顺便带进阎家的那只小拖油瓶。
比阎烈小了三岁,天使一样的存在,即使不是阎子清的亲生女儿,在她随她母亲进门之后,依旧被阎子清视为掌上明珠,疼爱得不行。
没想到他的儿子居然会对那个小天使生出嫉妒之心,趁他不备,将那个只有五岁的小女孩扔到城隍庙任其自生自灭。
这件事在二十年前,曾给阎家带来不小的打击。
好长一段时间里,贺文慧都是以泪洗面,差一点就活不下去。
虽说时间是一味疗伤的神药,可黄芷薇这个名字就像是阎家人的一个禁忌,一旦被提起,势必要造成一场家庭混乱。
果然,阎子清的话,不但让贺文慧的心再度揪了起来,就连阎烈的脸色也在那一刻变得难看无比。
二十年前发生的那件事,曾给阎烈的人生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那个叫黄芷薇的小女孩,第一次被阎子清牵着小手踏进家门时,脸上所流露出来的是掩饰不住的胆怯和内向。
他不喜欢那个小女孩,原因很简单,在他幼小的心灵里,他将黄芷薇的存在,视为夺走他幸福和快乐的刽子手。
每次看到她傻傻地对他笑,并用软糯的语气唤他一声小哥哥时,他心底就会生出一股想要撕碎她笑容的残忍冲动。
直到那天,他将这份冲动付诸于实际行动,把她诱拐到人多的城隍庙,最后狠心地将她抛弃到那里转身走人。
回家后,父母发现小小的黄芷薇失踪不见了,他们脸上所表现出来的担忧,让阎烈生出一股报复后的快感。
直到傍晚时分,他无意中在电视上看到拐卖儿童的案例,那些被人贩子用非法手段偷走的小孩子,遭受各种各样的毒打和虐待,被逼着去偷东西,拧断手脚去街头要饭,最后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惨死于无人角落。
阎烈突然生出一股担忧。
假如被他抛弃的黄芷薇落到人贩子手里,那么她的下场,会不会像那些可怜无辜的小孩子一样,用惨死的下场来结束她的人生?
那一刻,阎烈的心中终于生出悔意,当他吩咐司机赶去城隍庙时,那抹眼巴巴看着他离开的无助小身影,已经消失得连一丝踪迹都没有了。
不可避免的,他为自己犯下的这个错误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这个代价不仅仅是父亲当年施加在他身上的那顿毒打,还有来自他心里永远都无法磨灭的愧疚和懊悔。
整整二十年的时间过去,黄芷薇的容貌已经在他的记忆里慢慢变成了一个简单的名字。
茫茫人海,他不知道她身在何处,是否还活着。
阎子清夫妇这次来上海,一方面是要探望几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方面也想继续寻找已经消失了二十年的黄芷薇的下落。
这些年两夫妇并没有放弃寻找那小女孩的下落,只是找了将近二十年,却始终无所获。
既然当初黄芷薇是在上海丢掉的,最后阎子清夫妇觉得,还是从这边着手比较稳妥。
临走前,阎子清郑重其事地对阎烈说,再过两年,他就满三十岁了,一个三十岁的男人,不仅仅要拥有事业,还应该拥有一个家庭和婚姻。
如果他的感情生活再这么继续空白下去,他不介意以阎家家长的身份,强塞给阎烈一个妻子,让他完成他必须完成的这个任务。
为此,阎烈不可避免的和他父亲发生了争执,若不是贺文慧从中阻止,父子之间的关系恐怕会继续恶化下去。
阎父阎母离开之后,阎烈的情绪陷入史无前例的低谷之中。
人在绝望和烦躁的时候,总想找一个发泄口来倾诉自己的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