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猫双眉一皱,也翻身下了马,远远蹬到一株树下,竟闭目养起神来。也有风从林隙中吹了进来,那叫“野熊”的汉子敞开衣襟,迎风一吹,伸出青筋隐现的大手往长满了胡子的嘴边一抹,笑道:
“这里要是再有一碗冰雪酒喝喝,那可就更美了。”
话末说完,眼睛突地楞住,原来那睡在树下的穷酸并没有睡而是在哪里享受着冰雪酒。
他身旁正放着一个密封瓷缸,瓷缸周围溢出许多水珠,一看就知道里面放的是冰快。地下放着一个大碗,大碗中是从酒葫芦里倒出来的酒。
只见他打开瓷缸,倒出两块冰块放入酒中,立即盖好瓷缸,拿起酒碗摇几摇又喝上一口,看他那舒服的样子,真惹得人迫不及待地想喝上一口。
这野熊目光一触着这只瓷缸和酒碗,便再也收不回来,仔细又盯了两眼。看这只瓷缸和酒碗那刺眼的色彩,细致光滑,行家一看便知是名窑所制的精品。
只是这野熊不识货,他看的只是那瓷缸上的滴滴水珠和酒碗中冒着寒气的冰酒水。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回头望了一下夜猫和另一个同伴,看到两人都在望着他讥笑,他头一摆,嘴一撇,来到那穷汉身前,朝那伸出的脚上一踢。
舒服得乐滋滋的穷汉正微闭双眼享受着那即凉爽又喷香到极的美感,霍地一惊,抬起头,却仍然眯着眼睛,作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来望着这踢醒自己的人。
野熊此刻也看清了这穷酸年纪并不大,脸蛋白皙,样儿英俊,两道眉毛又浓又黑,是一个惹女人心痒的男人。
但这野熊是一个既粗鲁又蛮不讲理,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都敢干的人。此刻见这穷酸男人那藐视人的样儿,心里自然恼火,但他强压着冲着他一毗牙,指了指那上面溢出水珠子的瓷缸,粗声粗气的大声问道:
“喂,你这瓷缸里面装的是什么?”
穷酸男人仿佛睡得很熟刚醒来似的,眼睛惺松着道:
“这里面装的是冰块,这是我在很远的一个镇上弄来做冰雪酒用的,不多,节约着用几天吧,这大热的天喝冰雪酒,那可是极高享受啊!呵呵呵!”
野熊哈哈一笑,咽了口唾沫,指着那碗冒着寒气的酒碗连声道:“好好好,好极了,美酒要大家喝,一个人喝了会生病,快拿来给大爷我喝!大爷我正渴得很呢!哈!哈!哈哈!”
那穷酸男人拿起酒碗,美美的喝了一大口,美的“哈……”的长长吁了一口气,又放下酒碗,慢条斯理的说道:
“我喜欢自己喝自己的酒,我老娘说这种酒不能分人,所以不想给阁下喝!”
“哦!为什么不能分人?”
野熊不高兴的质问道。穷酸男人回道:
“我老娘说:冰雪酒凉,分给别人喝了会拉稀而死,只能自己喝。所以不能给你喝,你走吧,别阻着本少爷喝酒!”
野熊两只眼睛突地—瞪,喝道:
“你这穷酸,敢情是吃了豹子胆了,我野熊今天高兴,才客客气气地叫你把冰雪酒拿来大爷喝,不然大爷我一脚踢出你的黄胆水,你……”
哪知他话还没说完,那静立在树下的野猫突然一声喝叱道:
“野熊,点子到!”
“老弟,你听听,是不是点子们已经来了?”
另一个汉子翻身跃了起来,伏在地上,用耳朵贴着地倾听了半晌,突地满脸喜色地说道:
“老兄,还是您耳朵灵,果然是点子来了,一共有四辆车,十二匹马,离我们这里还有一箭多地,最多一带烟的功夫就过来了!”
一听这消息,野熊再也顾不上喝这冰雪酒了,一矮身,飕地的一声,一个箭步闪到另一边的树林口,手搭凉篷,朝前一望,前面果然一股浮尘扬起,隐隐传来车辕马嘶之声。
这野熊生性虽然鲁莽,但行动却灵敏得很,一拧身,又闪回树林中,双臂一张,低低吆喝一声,将正在吃着草的马都赶到一边去,又从自己那匹马的马鞍旁抽出一口铮亮的大砍刀来,迎风一亮。咧嘴一笑,乐道:
“好兄弟,你休息了这么久,今天也该让你雄风大展了。呵呵!”
这时,野猫和另一个汉子也都跃了起来,全神贯注。静耳听着那“叽嘎叽嘎”的车轮声,“咴儿咴儿”的马嘶声越来越近,三人脸上的神色,越发露出紧张的样子来。
而那寒酸男人,被他们的举动似乎吓得一身都软了,不知怎么是好,拿起地下的酒碗,双手筛糠似的地发抖,抖得那碗里的酒水不住地四面洒落。
野熊一步窜过去,手中的大砍刀在他面门虚晃一下,低声喝道:
“你小子老老实实的跟我坐在这里!动一动大爷就要了你的命!”
这寒酸男人吓得抖得更厉害了,碗里的冰雪酒溅了他一身。
野熊惋惜地望了一眼,伸手夺过去“咕噜咕噜”一口喝了个底朝天,爽得他直摸肚子。
野猫一见喝道:
“老兄啊!都什么时候了还贪杯,点子来了!”
野熊一听,急一拧身,闪到树后。只见林外已当头驰进两匹马,马上坐着一胖一瘦两个汉子。一进树林,凉风吹来,这两人立觉舒爽,长长的喘了一口气,方要说话,突听到一声大吼:
“朋友站着,猫熊在此恭候朋友们的大驾已有多时了!”
“猫熊”这两个字吓得那胖子脸上的胖肉颤抖了一下,另一人面色煞白!刹时间,随着喝声,林中已闪出三个穿着绣金华服,手持大刀利剑的凶悍汉子。
那胖子大吃一惊,几乎从马上跌下来,两只小眼睛滴溜一转,强作镇定,却见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彪形大汉已窜到自己马前,厉声喝道:
“胖子,快把你押着的东西放下,滚你娘的蛋吧,我野熊看你礼物这么重,说不定会饶你一命!”
原来这野熊、野猫是近年来江湖上小有名气的大盗,没有固定落脚之处,官府很难捉拿,南北到处都有作案,所以不知他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