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表情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开玩笑，南望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看着她，“我给郁先生打个电话？”
“不用打！”竹烟神色紧绷，一步步的朝另一个方向挪动，想了想又停了下来。
而是朝着南望走过去，伸出手，忽然道：“把你手机和车钥匙给我。”
南望平时见她都是偏柔弱的，这会儿用那种眼神和语气对着他，多少有些不适应的愣神，“你要干什么？”
竹烟没有多做解释，而是伸手把南望的手机抢了过来。
“啪！”一声，她一转手腕，直接把南望的手机的给摔得细碎。
看了他，“对不起，如果有机会，我会还你的。”
说罢，她摇了摇钥匙，“也许郁司城会还给你。”
南望皱着眉，就那么看着她把自己的车子开走，地上的手机也已经没办法再用了。
站在原地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想着能不能借个手机和郁先生联系。
不知道是现在社会上的人们都这么警惕还是怎么的，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把手机递给他，更别说是借车子了。
他只能快速离开那个地方，也往城东赶。
竹烟把车开得很快，从城西穿过市中心，手机上一直定位着唐嗣，径直的朝着那个目标走。
接近城东已经能感受到从海上吹来的冷风，带着一股子让人难以呼吸的腥咸味。
车子的速度慢下来，因为她找不到唐嗣的具体位置。
绕了四五分钟后，索性把车子停了下来，给唐嗣打电话过去。
那边的人没有立刻接，响了好久之后才传来他的声音，“烟烟。”
听起来和平时没有出入，同样的沉稳，同样的不见起伏。
可不知道为什么，竹烟就是觉得不对劲。
一手握着方向盘，压抑着心跳，连声音都不敢放太大，“你已经到城东了么？如果没到……”
“到了。”唐嗣语调如常的回答，之后又没了下文。
竹烟微咬唇，她想说，如果没到就别再去了，郁司城会直接过来堵他。
她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会儿才一句：“对不起……我不该让你来这儿。”
唐嗣似乎是淡淡的笑了一下，“无论我去哪，他都不可能放过的，这不是你的错。”
竹烟摇了摇头，“告诉我你的具体地点，我过来。”
“不。”这回唐嗣声音沉了一些，“你别过来，这件事本就我和他必须了断的，一开始就不该把你牵扯进来。”
她摇头，“我的命是你救的，我早就说过，如果有需要，你随便拿走！”
何况，她现在是真的不知道，如果唐嗣没了，她一个人还有什么意义？
这边正说着话，竹烟听到了一声沉闷的巨响。
“嘭！”一下，她身体轻轻的一哆嗦，又下意识的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夜里很黑，她是不可能看得清的。
也是在她转过头去看时，又一次响声。
“砰！”隐约还起了火光，她心头一紧，手机贴到耳边，听到了唐嗣轻微起伏的呼吸和巨响后的尾音。
整个人骤然紧张起来，声音语调都变了，“你在那儿，是不是？”
唐嗣缓了缓呼吸，“烟烟，听我的，你别过来。”
怎么可能？
她干脆挂了电话，反而加快了脚步。
那是一个仓库后门，半废弃的仓库，顶棚都没有了，左右两边是简易楼房，再往仓库往后走，就是港口，捷径。
想必唐嗣是想从那儿快速离港的。
可是他才走到废弃仓库中间，就已经被人阻断了步伐。
这会儿，唐嗣手里还握着电话，但他知道她已经挂了。
昏暗的地方发出几许骚动。
唐嗣转身看过去，表情变化很少，因为他知道是竹烟过来了。
“她是谁？”有人小声而警觉的交流，目光死盯着竹烟。
郁司城还没到，加上南望也不在场，有些情况底下的人是不清楚的，所以他们不知道她是谁，更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给南望打电话了么？”其中一个眉眼英气的男子转头问了一句，“先生什么时候过来？”
被问的人也皱着眉摇头。
竹烟已经进了仓库，进入仓库内的视野，明显是朝唐嗣走过去的。
南希从瞄准镜盯着两个身影慢慢靠近，但是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身后有人碰了他一下，压低声音，“先生到了！”
南希眉峰微动，立刻起身转过去，动作很利落，他长期在部队，比南望多了几分锋利的气势。
“先生！”南希刚要开口说什么，郁司城抬手阻止了，目光往下俯瞰，看着底下的两个人。
脸色很阴沉。
转身之际，郁司城低低的道：“留下两个人在这儿，你绕到对面，看我的意思行事。”
绕到对面？
南希略微蹙眉。
从这儿绕过去，就等于到了唐嗣的背面，唐嗣必然会发现的，除非他分不开神。
而接下来的时间，无论是唐嗣还是竹烟，的确都没有心思去留意伏击的变化。
郁司城从仓库门口进去，面无表情，只是眼神定定的落在她脸上，看着她一脸的坚决。
看来从始至终，什么都不如唐嗣重要？
“你为什么骗我？！”竹烟发现他过来，十几米远就转过来拧着眉。
男人眉目冷然，凉薄的唇此刻带了讽刺，“你没骗我么？”
他们都彼此彼此。
他想拖着她当诱惑唐嗣的诱饵；而她想拖住他，给唐嗣逃走争取时间。
他们谁比谁真诚？
竹烟站在了唐嗣面前，微咬唇，“你别再过来了！
郁司城看着她细微的动作，看不真切的匕首闪过冷光。
他的脚步停了下来，熨烫平整的西裤衬得他越发笔挺，可他放在兜里的手却是握紧的。
她看着他，一双烟眉蹙着，声音里带着怨味，“就算我骗了你，可你明明答应我，可以放了他！”
男人神色毫无波澜，昏暗的夜里，嗓音幽远而刻薄，“我的确放了他，是他走不出去。”
“这样狡辩玩弄有意思么？！”她被他的话激得情绪不定。
他根本就是从头计划好了，根本就是敷衍她！
“意思？”郁司城定定的凝着她。
“好，竹烟。那么你告诉我，他站在那儿不为自己的生死焦灼，却是你在这儿对着我讨说法，又有什么意思？”
她刚要开口。
男人冷然提了音调，掷地有声：“你还有什么资格求我放过他？”
竹烟被他陡然提高的声音吼得愣了愣。
郁司城的目光缓缓落在了她手上，薄唇微扯，“如果你想用一把匕首结束自己，以此威胁我！这一次，我祝你顺利。”
她怔怔的看着他此刻的冷漠。
只看着他薄唇一张一翕，嗓音深冷，“我说过的，上一次是最后一次，你再也别想威胁我！”
竹烟抬头，看着仓库入口左侧方向的楼梁上，那儿必然是安排了人的。
目光转回来，落在他脸上，“你早就想好了，在这里处理我和他，对么？”
郁司城没有否认，却也道：“你可以选择我。”
可是她要怎么选？
竹烟以为，这是最后一次，只要她报了唐嗣，如果郁司城能饶她，她也便安心陪着他，不做更高的要求。
可是如果他对唐嗣下手，她一定没办法再继续这份感情。用唐嗣的命换来的感情，她怎么要得起？
那可是给她第二次生命的男人。
“烟烟。”一直没说话的唐嗣上前来，伸手去拿了她捏着的匕首，平和的笑了笑，“你这样又何必？命是自己的，我当初救你，并没想过要你用命来报答。”
“我跟他的事，你不懂。”
竹烟摇头，“我怎么不懂？盛唐是怎么建立的我一清二楚，他就是咬着过去不放，非要把你逼入绝境？”
“聊够了么？”郁司城低低的嗓音插进来。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男人薄唇微动，“过来！”
竹烟一动不动，眼里却有着恳求，“你就没法放过他么？盛唐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他的存在根本不妨碍你的万世集团，为什么要这么狠毒？”
狠毒？
这两个字似乎是戳在了郁司城心上，一张英峻的脸蓦地冷下去，睨着唐嗣。
她竟然站在这儿指责他狠毒？
嗓音凛冽，“你怎么不问问你千方百计护着的男人当初多狠毒？问问他为什么我郁家会人丁凋零？！”
竹烟极少看到郁司城这个样子，像一头蛰伏的雄狮，用那么凌厉的眼神盯着唐嗣。
她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唐嗣。
可是唐嗣没说话。
郁司城怒极而笑，“你当他做一切都为了谁？你竟然敢站在这儿评判我？”
竹烟看着他的愤怒，能感受到他现在的心情，却咬了咬牙，看着他，“就算他欠你，最大无非人命，难道你能在这儿要他的命么？”
“为什么不能？”男人眉宇间有了淡淡的轻蔑。
这样轻描淡写的回答让竹烟一时间回不过神。
这可是人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