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于颢来到林羡如的病房,也只有挑在这个时候才能来看她一眼,白天江景言会一直守在医院。
周宏和林羡如都躺在这同一所医院里,只不过一个三楼,一个四楼。于颢脸色苍白,我们家羡如病了,周宏也跟进来赔罪,他嘴角淡淡一扬,还真是有趣。
于颢踏入了病房,林羡如苍白的脸死气沉沉,他走到她的面前,颤抖的手微微伸去轻抚她的发:“羡如,哥来看你了。”
林羡如紧闭双目,她看不见眼前的于颢,也听不见他说话了。
今天于颢问了江景言,医生也不知道林羡如会昏迷多久,也许很快就会醒过来,也许要一年、两年……甚至更久。
林羡如是于颢最大的牵挂,他并没有想要杀人,只是一时冲动为了维护妹妹,而伤了对方。连于颢也没有想过就那么轻易地让自己双手沾满了血腥,把沈琦华给挂掉了。
“以前都是你说哥不理你,今天你怎么也不理哥?”于颢眼中泪光点点,他不是已经让林羡如滚蛋,让她忘记于冰的身份,投入周扬的怀里做一只快乐的小鸟儿吗?可是为什么现在的结局却是这个样子!
于颢内心孤独,不信任何人,他真正想要保护的只有妹妹。可是现在妹妹躺在病床上,他无能为力,只恨自己太没用。在失去双亲之后,于颢就发誓要一辈子好好呵护小妹,而他们兄妹一直却只能隐藏身份,不敢公开。也只有晚上,到无人之时,于颢才能来到她跟前,说几句悄悄话。
“你是不是在怨我害了周扬,所以不肯见我一面?哥也真不知道事情会这样,我对不起周扬,对不起你,我是无心的!你相信哥,原谅哥好不好?”
于颢对周扬是很怀有内疚之情,他一时冲动使得沈琦华死亡,阴差阳错让周扬去顶了罪。上次周旭的话语已经很明显了,周旭是知道真相的,当时没有拆穿而已。
他还不知道周旭最后的决定是什么,可是于颢不能准许自己进监狱,因为仇人还在外面快活!
“羡如,原谅哥好吗?你也一定要诚心祈祷,让哥逃过此劫,这样我们兄妹多年所受的委屈和苦难才没有白费,还有苦心经营的计划绝对不能功亏一篑啊!”于颢此刻是害怕的,他只是周旭的好朋友,而周扬是他的亲兄弟,如何抉择就凭周旭一人说了算。
于颢的手轻轻下滑,抚上了林羡如柔嫩的脸颊,坚毅了表情:“哥不能失败,不能!”
他欣赏所有能够成大业之人,勾践是,曹操也是,宁可我负天下人,莫叫天下人负我!
于颢不能失败,不能坐牢,所以他只能对不起周扬,对不起周旭。周扬进了监狱,就算妹妹醒过来知道这个消息也只能以泪洗面吧。想到这点,于颢真的不知该不该乞求妹妹醒过来。
“其实多睡一会儿也好,这一路上来,哥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也很累了,就好好休息下吧。”于颢浅浅笑了笑,自我安慰说道。
他是担心林羡如接受不了失去周扬的打击,周扬这牢狱之灾还不知道会有多长,漫漫的等到,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只不过,于颢担心妹妹知道了真相还会原谅他吗?机关算尽,做了这么多,到头来或许会失去妹妹,失去朋友,于颢低着头紧蹙眉头,眼泪一滴滴掉了下来,落到了林羡如的床单上。
人是不能太贪心了,越贪心越想得到,就总会失去得更多。
还有周旭,于颢每次面对他,尤其是面对他的好,不知心里有多难受,可是还要强撑着笑容和他做真正的兄弟。于颢不愿意失去周旭,就如同不愿意失去林羡如一般,到时候他们一个个都离他而去,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得不到。
可是父母惨死的画面让于颢无法摇动自己坚韧的心,好不容易踏上了这条路,他却总是在岔路口徘徊。而徘徊之后又继续前进,然后还会停下来徘徊。
反反复复这么久了,离那一天似乎也越来越近了。周扬进了监狱,周宏重病在场,只要周氏只能交给周旭。于颢想要操控周旭,剩下了的事情是如此轻而易举。
只不过上次周旭用以前从来没有过的目光看着他,是在对他的怀疑,于颢接下来做的是极力争取周旭的信任,必须回到跟以前一样的轨迹。当然于颢要争取信任现在还不是时候,至少要等周扬这件事情平息,周旭慢慢释怀之后。
他只能安安静静等待,所能说的都已经对周旭说过了,明天再见周旭一面,探清楚周旭的口风。
于颢渐渐收回了思绪,目光飘忽到林羡如脸颊上,她还在安睡。于颢没有一个能说好的知心人,心里的秘密憋得太多也太久,只能对妹妹说:“哥一个人真的好孤独,好孤独。我只想为爸妈讨回公道,不想做这么多坏事,不想!”
他记得林羡如说过,她永远不会背弃他,抛下他,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会跟着。她可以不要周旭,可以不要周扬,可以不要所有,就是不能不要哥哥。
可是他还是伤害了她最爱的男人,实在无颜以对妹妹的好。他狠心把妹妹推开,把她推入周扬的怀抱中,是人算不如天算吧。他想给林羡如留下幸福,却亲手破坏了她的幸福。
“如果当初没有那一场车祸该有多好,我们一家子会生活得甜甜蜜蜜,爸妈不会死,我们也不会受苦,我更不会变成今天这样。”泪流满面,于颢第一次哭得这么厉害,自从长大以来好久好久没有痛痛快快哭一场了。
“都是周宏,他害死了爸妈,害得我们一家无法团聚,对,都是周宏!”于颢面露狠色,眼中一丝戾气闪过,握紧了拳头,指甲嵌入了肉里。
周氏今日的盛大都是践踏在别人的生命和鲜血上凝造的!这一切都是周宏造成的,于颢更加坚毅了决心,绝度不能对周氏手下留情!
“要毁了周氏,报复周宏!”于颢语气决然,再凝望着妹妹,脸上的戾气消失不见,柔情一笑,“冰儿,这是哥最后一次徘徊不定,以后不会了!”
以后不会了,他的心底深处在呐喊着。不知不觉已经在这儿停留了两个多小时,于颢也该离开了,他起身眼中尽是不舍:羡如你好好歇着吧,哥改天再来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