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素辛一步一步的踏上阶梯，来到了苏穆身前，扔掉手里的短刀，看着苏穆，“阿穆，贵妃说我江家是你亲自下旨斩杀的，可是这样？”
江素辛来时，就已经清醒了不少，只是脑袋还有些晕眩；也许是月闽唯说的太过于真实，所以她想来问一问。
苏穆，若你说一句不是，我定然相信你。
苏穆一怔，眼前闪过那盖上玉玺印的密诏，那上面写的什么？
江甫通敌，即日斩杀，不得有误。
苏穆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有说，江素辛见了冷笑，“这么说，贵妃说的是真的了？”
你怎么能够如此心安理得？
苏穆愣住了，他能说什么？
是柴家混淆视听，说他斩杀江甫，是为误杀。
可是江素辛能信？
连他自己都不信，别人怎么相信？
“素辛，我……”
昨夜才说了，苏穆必然护着她安好，可是他有什么资格？
“你不要说了，我知道。”江素辛冷笑，“今日，你是不是在商量让我血祭？”
姨母说过，双生之魂，只能活其一。
这些年月闽唯是借着她妹妹的命活着，借着她的记忆活着。
血祭是住保月闽唯性命的方法。
突然想起前几日离子旭来时的那一番话。
恐怕只是苏穆想要她命做下的局罢了。
“没有。”苏穆斩钉截铁的说。
江素辛却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殿外，阴风吹着，落叶飘着，“苏穆，今日的日子甚好，我随了你的愿，血祭也好，火焚也好，你坐着你的皇帝之位，守着孤独终老。”
“但是，你也别忘记了，若我如你的贵妃一样侥幸活着，我们之间永远不共戴天。”
江素辛的话就如同铁锤一样，敲打在苏穆的心房，她说，他们之间不共戴天。
她说，让他守着皇帝的位置孤独终老。
苏穆觉得满口苦涩，不知道怎么开口，李侍郎却说到，“皇上，为了百姓，应允昭仪娘娘的仁德之心吧。”
“是啊，皇上，应允我吧。”江素辛浅笑的看着苏穆，“皇上，黄泉路上，甚是寂寞，不如也应允了李侍郎的仁德之心，黄泉路上与我开路如何？”
“素辛，非要这样么？”
非要以死相逼么？
“阿穆，你可知我来时，心里无数侥幸，若你说一句不是，我便信你，可是……”可是你未发一言，我便明白。
你是帝王，我今日成全你的爱民之心。
若他日，我还活着，必定清算。
“我……”苏穆想要解释，却发现开口的理由都显得苍白。
“皇上，时辰不早了。”江素辛催促着。
群臣一起跪下，“请皇上为百姓着想。”
苏穆闭上眼睛，挥了挥手，侍卫上前，带走了江素辛。
——刑部天牢——
江素辛穿着来时的素衣，鼻子里充斥着各种怪味，抚摸着隆起的腹部，已经能感觉到孩子在腹中动着，有力的踢着江素辛的腹壁。
江素辛一直期待着的孩子，在前一刻的金銮殿上，厌恶至极；如今感受着孩子的动作，一股暖流缓缓流淌在江素辛的心里。
她突然想，不应该如此的冲动，至少等到孩子出世。
这时候脚步声传来，伴随着铁链的声响，带着一脸笑意的月闽唯穿着锦衣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年过半百的婆子，不是龙嬷又是谁？
江素辛闻声转过来，也是想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如此冲动？
跟那股突然出现的香味有关，可是若没有那股冲动，江素辛想，这辈子，直到死，也不会知道，原来江家是如此被灭门的。
而她做了什么？
爱上了仇人，还怀上了孩子。
“参见贵妃娘娘。”江素辛的声音略带了些讽刺，恭敬的跪在地上。
月闽唯轻笑着，“江素辛，欠我的要还，不过你也应该感谢我。”
“的确应该谢谢贵妃娘娘，不过贵妃娘娘怕是搞错了些事情。”
月闽唯并没有理会江素辛的话语，反而吩咐身后的龙嬷，“龙嬷动手吧。”
又轻轻抚了自己的肚腹，孩子，马上，你就有救了。
龙嬷上前，扣住江素辛的手腕，“得罪了，昭仪娘娘。”
龙嬷的手上出现了一把刀子，顺着江素辛的手腕眼看就要割下去，只觉得颈部一痛，眼前一黑晕倒了。
凝月宫主出现在江素辛的面前，查看了江素辛的周身，看见没事，松了一口气。
“素辛，我们走吧。”作势就要拉走江素辛。
江素辛挣开，摇了摇头，“如果我走了，苏穆就会成为暴君，这不是我的初衷。”
纵使他欠她，可这是她帮大夏百姓所做的事情。
若是她不死，帝都百姓将人心惶惶，别国更是会趁乱出击，大夏亡了不要紧，可是百姓又会流连战火，民不聊生。
江家遗训，为国为民。
“傻孩子，没事的。”凝月宫主安慰江素辛。
“姨母，你先走吧。”江素辛转过身，“我不能辱没爹爹名声及江家遗训。”
凝月宫主轻淬了一口，江甫那个老匹夫。
又见江素辛似乎心意已决，心下觉得回去跟离子旭商量，“素辛，姨母会救你出去的，你放心。”
只是凝月宫主将要离去之际，想起那夜出现的妇人，告知她，若是想要救江素辛，不如顺水推舟。
北冥家的双生子，欲火重生，说不准能有一线生机，不过是以命搏命的事情，全看她愿意不愿意。
凝月宫主思索良久，江素辛腹中的孩子怕是抱不住了。
那妇人说，可用北冥巫术将孩子催生出来，已经足七月的胎儿，是有活的机会的。
凝月宫主看了看江素辛后，才吩咐来的人吧月闽唯及龙嬷送回宫中。
江素辛略显奇怪，“姨母，你不走么？”
凝月宫主摇了摇头，良久才说，“素辛，我知你心意已决，只是苦了孩子，我有一法子可以救孩子。”
若是不到万不得已，凝月宫主也不会用。
“什么法子？”江素辛问。
正当凝月宫主要说的时候，外面来了人，似乎是奉召而来，凝月宫主来不及多说，只说了一句，“素辛，你放心。”一个闪身消失在黑暗里。
为首的是个嬷嬷，端着一碗漆黑的汤药，来到江素辛身边，江素辛警惕的问道，“你们干什么？”
嬷嬷说，“昭仪娘娘都是要死了的人了，腹中孩子也是多余的。”
江素辛了然，“谁让你们来的？”
“当然是皇上，娘娘你还是先喝了吧。”
江素辛一怔，竟是苏穆，他就如此容不下这个孩子？
要打杀了？
也好，也好。
这样江素辛便不会有任何牵挂，恨也恨得彻底些。
嬷嬷见江素辛犹豫不动，一个眼色，身后的人就上前压住了江素辛，一碗苦涩的汤药灌进江素辛的嘴里，嬷嬷立于一旁。
不多时，腹下痛楚传来，江素辛只觉得腹痛欲裂，孩子没有在动，好似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流失，腿间一股热流，染红了白色的亵裤。
嬷嬷上前把江素辛按在了硬板床上，‘撕拉’亵裤被拉下，江素辛只觉得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想不起，只想狠狠用力。
耳边是嬷嬷喊着‘用力’的声音。
江素辛再一次咬紧牙关时，身下如释重负，晕厥了过去。
嬷嬷抱着刚刚出生孩子，嘴里哀叹，“这孩子真漂亮，若是活着，以后定然是个偏偏公子，可惜，可惜。”
身旁有人问，“嬷嬷，怎么办？”
嬷嬷把死婴放进早就备好的篮子里，才说道，“给昭仪清理一下，这死婴自然还是以往的处理方式。”
“诺。”
嬷嬷拿着篮子就出去了，余下的人，七手八脚的清理着江素辛余留下的血液，顺带给江素辛换了一身衣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