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空夫子院士为何要白白浪费五支百里穿云箭来说这个谎,难道是因为我们六院一致向新任的何院判提议要撤销青云院,得罪了他?所以他想诱骗我们几位院士一齐上山捉拿妖猿,让我们空跑一趟,好看我们笑话?”
齐院士也不给别人插话的机会,接着说道,“如此拙劣的手段真是幼稚。他青云院如今门下无一学子,早就名存实亡,我们提议撤销,无关个人恩怨,更无关个人名利,仅是为了天枢阁着想,为了朝廷着想。门下无一学子,却空占一院之名,占用朝廷各种资源。我们作为春秋朝的臣子,怎么可能置之不理,任其继续浪费朝廷资源。公皙监事,你说是不是?”
公皙荣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刻意装出一副愁容满面的模样,任谁都能看出他心事重重。
“此次登顶盛事的第一早就被人拿去了,你安歌院的柯河舍哪还有希望争夺第一。空桑不是还传讯下来说,终南山神将府的那位天才已经第一位登顶了?”说话的是天枢阁七院之一望舒院的院士离美。
作为七院之中唯一一位女院士,且自身修为还是七院之中最高的一位院士,或许是出于清高,或许是出于冷傲,这位离美院士一般都看不起其他院士,说话也极为刻薄。
她那张半老徐娘的脸上满是冰霜,谈不上风情,更谈不上韵味,她继续说道,“我看空桑浪费五支百里穿云箭,说苍梧山有妖猿,并不是为了报复我们提议撤销青云院之事。”
齐院士看到离美那张脸就不悦,与她坐在一起喝茶,他的目光都是在看亭下的野花。他语气不善也不稍作收敛,“那依离院士之高见,空夫子此意何为?”
离院士不紧不慢的拿起茶杯小饮一口,显得极有风度,她懒得去看齐院士一眼,也懒得去在意齐院士话中的不善。
任何男人在她离美面前表现出来的怒气,在她看来就是男人对她的嫉妒,就是男人本身的无能。
“空桑在做青云院院士之前是什么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那是终南山神将府的一名剑奴。真是好笑,一名剑奴居然能来天枢阁做院士,五年来,无所建树也罢,还将当年人才辈出的青云院弄得名存实亡,无一学子愿意入院。剑奴啊,就该侍人伺剑,哪有本事来教书育人。莫说是终南山神将膝下的一名剑奴,就是终南山神将本尊亲自前来天枢阁任教,也不一定有所作为。育人靠的是达者之智,而非莽夫之勇。”
离院士放下茶杯之后继续说道,“如今终南山神将府的那位天才入世行走,入了江南,上了苍梧山,并非只是来求娶欧阳大器师的孙女,更是为了扬名。从未入世的天才入世,无外乎是想博一个名声罢了。如何扬名?获得此次登顶盛事的第一,只是其一。”
“那依离院士之高见,终南山神将府的这位天才入世,想要在春秋朝扬名立万,其二该做些什么?”齐院士见离院士说了一大通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便如此说道,话虽然问得妥当,可语气中的嘲笑之意颇为明显。在这位离院士面前,齐院士无须刻意控制情绪。
离院士望了一眼桌上的五支箭,全然不将齐院士的嘲笑语气当回事,她说道,“这五支箭就是其二,这也是空桑那剑奴想诱骗我们上山的目的。苍梧山中不可能有妖物,这是世人皆知之事。那为何终南山神将府的那位天才刚上了苍梧山,终南山神将府的剑奴就传下消息,说苍梧山中有妖物,还是一头四境修为,实力不俗的妖猿?”
茅院士似乎想到了什么,望着离院士那张冰冷的脸说道,“离院士的意思是说,那头妖猿是终南山神将府的那位天才带上苍梧山的?空夫子传讯让我们速速上山捉拿妖猿,实则是想我们上山去见证他家少将军大显神威抓住了一头妖猿,然后好借我们之口为他家少将军扬名立万?”
“莽夫想出的扬名之计就是拙劣。”
离院士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说道,“终南山神将府的那位天才如今应该在二十岁左右,如果能在我们几位院士的目睹之下,击杀掉一头四境修为的妖猿,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实力,春秋三院之中年纪相仿的学子无人可以比肩,必然能扬名春秋。不过,如此拙劣的计谋,我离美一眼就能看穿,想借我之口扬名,终南山神将府的那群莽夫想都不要想。”
“原来如此。若不是离院士独具慧眼,识破了空夫子的计谋,我茅广志可能还真会因为除妖卫道之心和心系学子安危,上了这一趟苍梧山。”
茅广志茅院士乃是左右逢源,两面三刀之人,在座的几位都心知肚明。茅院士接着说道,“既然离院士不去为终南山神将府的天才扬名作见证,我茅广志也坚决不去。少年扬名就该用少年扬名的方式,岂能靠阴谋诡计来扬名立万,我茅广志不耻这种行为。”
“既然茅院士和离院士都不去,我齐相生自然也不会傻到去做这个见证。”齐院士笑了笑,他那张不对称的脸怎么看都觉得别扭,“不过,离院士,你的这个推测似乎有个破绽。”
齐院士本想离院士会问一句什么破绽,结果等了半晌,离院士冰冷着一张脸,都没发一言,齐院士只好无趣的说道,“终南山神将府虽然名动春秋,却还是没有本事为了给自家少将军扬名,就从北蚩国抓一头妖猿,再万里迢迢送到苍梧山来吧?别说是精怪妖物极难抓,只要落入险境动不动就会自爆妖丹,自杀生亡。再者,终南山神将府本事再大,也不能将一头妖猿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从北莽地,万里之遥,带入江南。为了给自家少将军扬名,终南山神将府难道是疯了不成,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这样做?”
离院士像看傻子一样看了齐院士一眼,冷哼了一声之后说道,“为自家少将军扬名,终南山神将府为何一定要抓一头活妖带入江南,带上苍梧山?带一颗四境妖猿的妖丹不行?”
“我们中计上了苍梧山,终南山神将府的那位天才只要拿出妖猿的妖丹给我们看,就说妖猿已经被他击杀,尸体已经被他销毁了有何不可?”
“只要妖丹在手,又有空桑的目击证明,编造一段杨家少将军浴血斩妖的桥段有何不可?”
“活妖难抓,妖丹难取,这是事实,但凭终南山神将府的实力,取一颗四境的妖丹在你齐院士的眼里会认为很难?终南山神将府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将一头活妖带上苍梧山,难道在你齐院士看来,连一颗妖丹都不敢带上苍梧山?”
听着离院士一连串没有表情,没有语气的反问,齐院士脸皮再厚,也有些无地自容。就心思而言,他确实不如离院士的心思缜密。
为了化解尴尬,齐院士问在一旁一直不出声、满脸心事的公皙荣,“公皙监事,终南山神将府的天才要扬名,你上不上苍梧山去作见证?”
公皙荣叹息了一声,说道,“终南山神将府的事又不归我天枢阁户所管,我户所的事都愁得我焦头烂额,我哪有心情去管别家的事。”
齐院士本想问问到底是什么事,让向来都善谈的公皙荣闷闷不乐、一直不言。却就在他准备问时,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有毫不掩饰的愤怒,“我要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不过就是一个江湖草莽,竟然敢对天枢阁的学子动手。”
齐院士闻声望向亭下,只见一个上半身被绷带包得像粽子一样的人,在仆人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入凉亭。来人被绷带包得只露出一双眼睛,但齐院士还是能认出那是茅州龙。
茅州龙在上苍梧山的过程中遇袭,在座的几位都已经知道,茅州龙早就将遇袭的过程添油加醋的编造得面目全非。
听茅州龙骂人的话能听出他中气十足,其实他伤得并不重,只断了七根肋骨,右手肘断裂,左肩胛骨断裂,左髋骨脱臼。这些伤对于未曾修行的普通人可言确实是重伤,但对于一个二境的修行之人而言,却不是重伤,吃几粒愈骨丹,修养几日,就能痊愈。
但奇就奇在,茅州龙吃下了十来粒愈骨丹,身上的断骨都没有重合的迹象。
作为茅院士的独孙,有伤在身,必然不会少了疗伤丹药,但吃了十来粒愈骨丹,断骨都未重合,这还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只能说明,是一位高人向茅州龙出的手,并且高手在出手断掉茅州龙的骨头时,还用了其他未知莫测的手段,就是这种手段让愈骨丹的药效无效。
在座的几位院士经过茅州龙的模糊描述,没能推测出那位高人的相关信息,同行上山的学子也有些掩饰,只道好像是一位少年人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