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春雪抱着莫木鱼的手臂回到草庐,本以为大器师和祖灵尚未起床,却远远就看到了大器师抱着祖灵在那株海棠树下饮茶。
见两人回来,大器师也不出声,只是鄙夷的看了莫木鱼一眼,暗道,少年人真是不懂节制,色是刮骨刀,夜夜寻欢,哪有不肾虚不举的理。
祖灵从大器师怀中下来,走到莫木鱼和欧阳春雪面前,一脸率真的说道,“父亲,娘亲,昨晚你们去哪了?”
“什么昨晚去哪了,我们是今天早晨才出去的好不好?”欧阳春雪看了大器师的脸色一眼,大显尴尬,掩饰着说道。
“真的是今天早晨才出去的?”祖灵半信半疑。
“当然啦,当时你睡得像一头小猪一样,怎么可能知道。”欧阳春雪捏了捏祖灵的脸。
“你们清早出去干什么?”祖灵垂头不依不挠的问。
早有准备的莫木鱼从身后拿出两只山鸡,这是他回来的路上顺手打的。他将山鸡晃动在祖灵面前,笑着说道,“你娘想吃鸡了,所以,清早起来,就叫我陪她去吃鸡。”
“对啊,娘亲想吃鸡了,最近总是想吃鸡。”欧阳春雪点头说道。
“喔。”祖灵眉眼如弯月,笑得意味深长。
莫木鱼将两只山鸡除毛去内脏,配上香料烤熟,端上桌四人分食之后,上午已经过去了大半。
祖灵拉着欧阳春雪,吵着要去看欧阳春雪小时候画在一块石壁上的自画像,想比比看是她现在丑,还是欧阳春雪小时候丑。
欧阳春雪无奈,只好陪着祖灵去了。
她们走了之后,大器师一把抹净嘴角的油渍,饮了一口茶,望着莫木鱼问,“乖孙,前两日我说要将我此生刻阵、画符的心得教给你,你可有兴趣学?”
莫木鱼兴奋的说道,“当然有兴趣,求之不得。”
“好。”大器师满意的点了点头,莫木鱼在他眼中除了好色和不知节制外,没有其他的缺点。他从扳指上的纳物阵中取出两根柳枝,递了一根给莫木鱼,“乖孙,这是雷击木,世间难得一见,乃是阵师刻阵所用器具中的绝世珍品,这一根就送给你吧。”
“多谢爷爷割爱,将如此珍贵的雷击木赠予我。”涉猎过一些法阵典籍的莫木鱼自然知道雷击木的珍贵。
阵师刻画不同的法阵需要用不同的器具,以金器刻杀伐之阵,以石器刻迷乱之阵,以木器刻精巧之阵……世间有无数阵师,想得到一根雷击木做刻画精巧之阵的器具,而不可得,成为终身憾事。
大器师却就如此随便的将一根雷击木送给了他,莫木鱼再次感动,他捏着手中这根不过一两重的柳枝,恭敬的说道,“爷爷能得到两根雷击木,怕是有一番不同凡响的奇遇。”
“确实是一番奇遇。”
大器师含笑说道,“这是北蚩国不归海岸,两株柳木上的柳条。那年春日,我跨过天山险脉,深入不归海,却碰巧遇到一道春雷霹在了不归海岸的两株柳木上,那两株柳木顿时剧烈燃烧,化作了两株树形的焦炭。”
“我在不归海中……等候了半个月,那两株柳木居然在被春雷轰击焚烧后而不死,又在春风雨露中各抽出一根枝条,我便将那两根枝条折下来,就是此刻你我手里的这两根。”
大器师顿了顿,“打磨出你与春雪连理佩的那块暖玉,和这两根柳枝,是我那次深入不归海仅有的收获。”
不知为何,大器师在说起他深入不归海时,神情中总有不可言喻的悲伤,虽然被他脸上的皱纹掩饰,让那份悲伤看上去很淡,但莫木鱼还是感受得到,不过他并没有多问。
大器师默然了片刻,才笑看着莫木鱼问,“乖孙,你想先学什么?”
莫木鱼想了想说道,“就先学刻画纳物阵吧。”
大器师点了点头,“纳物阵虽然精巧复杂,但乖孙你天赋异禀,又有大气运大造化傍身,想来从纳物阵开始学起,也不会过于困难。”
说罢,大器师从扳指上的纳物阵中取出两块碎玉,递了一块给莫木鱼,“就先在这块碎玉上练练手。”
“好。”莫木鱼学着大器师的样子,一手持柳枝,一手握碎玉。
“乖孙,你看好了。”大器师开始在碎玉上刻画纳物阵,柳枝落在碎玉上,真元涌动,为了让莫木鱼看清楚刻画的方式,大器师还特意放慢了速度。
“爷爷,还能再慢一些吗?”饶是大器师放慢了速度,莫木鱼还是看得眼花缭乱。
“不能再慢了,纳物阵共计一千零二十四根线条,每一根线条都可以说是阵眼。每一根线条相互交错层叠,一息之中至少要刻画二十根线条,五十息之内必须要将一千零二十四根线条刻画完,否则这些线条就无法在元气或真元的引动下,衔接成阵。”
大器师一边刻画一边介绍,“再者,在刻画这一千零二十四根线条的过程中,断笔的次数不能超过十次。也就是说,一笔要刻画一百零三根左右的线条。如果断笔的次数超过十次,纳物阵自然也就刻画失败了。”
说完这番话,大器师已经在碎玉上将纳物阵刻画完成,他望着莫木鱼问,“乖孙,一千零二十四根线条和刻画的方式你记住了多少?”
莫木鱼答道,“百分之八十。”
“百分之八十?这已经超乎爷爷的预估了。爷爷以为你只能记住百分之四十左右。乖孙啦,你不愧是数百年才难得一见的天才。”
大器师眉开眼笑,指尖真元凝聚,抹去了碎玉上的纳物阵,“乖孙,爷爷再刻画一遍,相信你就能完全记住了。”
莫木鱼点了点头,凝神仔细看着大器师手中的柳枝落在碎玉上的每一笔。
五十息之后,纳物阵再次刻画完成,大器师收起柳枝,抹了一把额头的细汗说道,“乖孙,全记下了吗?”
“全记下了。”莫木鱼点头说道,“爷爷刻画纳物阵的过程中断笔了四次。”
大器师喝了一口茶,“对啊,饶是纳物阵是我专研出来的一种精巧之阵,我也做不到一笔就刻画完那一千零二十四根线条。断笔四次,是我的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