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耳杂，并不适合说起太平令的事，莫木鱼对老猎人的身份闭口不谈。
九如的修为在感应天人，太平令掌教的修为同样在感应天人，但两人给莫木鱼的感觉，太平令掌教的修为要比九如的修为高出不少。
莫木鱼疑惑道，“前辈，老猎人的修为有没有可能在八境之上？”
“八境之上便是九境，俗称得道飞升，长生久视。”孚甲笑道，“感应天人这是一重大境界，有高有低，步入了这一重境界，但凡没有飞升都称为感应天人。”
这一点莫木鱼懂，人道各境，都有高低之分，就如二境知礼而后作，后作境的修行之人可以力压知礼境的修行之人。
但让莫木鱼不懂的是，修行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二境想要踏上三境，只有后作境界才可以，知礼境绝无可能一蹴而就，踏上三境。
典籍对于天人感应这一重境界的记载甚少，但既然这一境界与其他境界一样有高低之分，必然也应该遵循循序渐进的这个过程，所以想要踏上九境得道飞升，也必须步入天人感应这一境界的巅峰才行。
既然如此，九如的修为不如老猎人，九如能飞升，老猎人为何不能？
当年前来杀他的神使罗辰，莫木鱼感觉神使罗辰的修为都要高过九如。显然九如的修为没有达到感应天人的巅峰。
这三人之中，九如修为最低，却为何独独九如能飞升？
莫木鱼不解道，“前辈，修行之人无须修行到感应天人的巅峰也能飞升？”
孚甲看了莫木鱼一眼，大致猜到了莫木鱼为什么会这么问，心下想道，“九如如果没有借助你身上的捷径又怎么可能能成功飞升。”
但孚甲尽他所能为莫木鱼解惑道，“无须踏上八境感应天人，任何修为的修行之人都有可能飞升，甚至连身无禀赋的寻常人也能飞升。”
莫木鱼以为孚甲这是在开玩笑，陪笑道，“前辈说笑了。”
“我没有说笑戏弄你。”孚甲环视了一眼周遭，并没有不相干的人，便面色俨然道，“世间传闻集齐八卷天人图，就能召唤神龙，即使是肉身凡胎，神龙也能将之接入天朝神国。更有传闻称，渤海那座孤岛上的那位老妪身上，也有一条捷径，修行之人不论修为，都能通过那条捷径飞升。”
莫木鱼笑道，“这些飞升的法子与修行没有什么关系。”
“飞升并不一定就与修行有关系。”
孚甲舔了舔嘴唇，估摸着是想喝酒了，奈何孚福在场，他只得忍下上脑的酒意继续说道，“除了方才那两则传闻，还有一则传闻称，南州玄宗有三卷《羽化飞升经》，只要将之合三为一，就能招来东来紫气，八境的修行之人便能乘奔御风，乘着东来紫气，飞升入天朝神国。甚至有传言称，就是七境圣人，只要肉身足够强大，经受得住东来紫气的千锤百炼，也能浴火重生，顺利飞升。”
“一百多年前，玄宗的佛陀苏密凑集了三卷《羽化飞升经》，苏密的修为只有七境，奈何他的肉身不够强悍，在乘着东来紫气飞升的途中，他的肉身连同那三卷《羽化飞升经》一起，在东来紫气中化作了灰烬。”
“一百多年前，老夫也听闻了这件事，说苏密的尸体从天降落，坠落在西云地的事，但当时碍于浮云之约，老夫没有下山去找，南州玄宗与佛门倒是在西云地找了数十年，都没找到苏密的尸体，估摸着苏密的尸体早就被野狗分食了。”
孚甲面露向往道，“不过，倘若要是还能找到苏密的尸体，烧出一颗舍利，就能从中炼化出《羽化飞升经》。老夫的肉身虽然不够强悍，但是老夫反正已经大限将至，横竖都是一死，倒是可以招来东来紫气，尝试飞升一番。”
莫木鱼想到了他从不周山神将江无流手中抢来的那颗舍利，他一直不知道那颗被他吸干了元气的舍利就是佛陀苏密的舍利。
孚福这时说道，“师尊，您要是真飞升走了，我怎么办，师兄们怎么办？大师兄和二师兄都还在为您找不朽之力量续命呢。”
说起了二师兄，孚福的心绪中，突然又窜出了一个人的身体炸裂化作一阵血雨的画面，让她痛心不已，隐隐难安。
徐正年见到孚甲就觉得孚甲不同凡响，伺候在莫木鱼身侧听了这么一段才知孚甲是圣人，而且还是大小姐的师父，一时喜不自胜，暗道真是天佑终南山，少将军和大小姐都有如此机缘，结识了隐世道门中的圣人。
当徐正年又听到他刚才以为是骗子的老猎人竟然是一位感应天人的修行之人时，心中翻江倒海，后怕不已，但是让他疑惑的是，在此之前，他肯定见过那位老猎人，那位老猎人肯定去过终南山，奈何他却一时想不出个头绪。
“为师也就是说说。飞升？为师没有那个机缘。”
孚甲捋须笑着，继而对莫木鱼说道，“杨铁钢，飞升不单单靠的是修为，更要靠机缘。不论是天人图，孤岛上老妪身上的那条捷径，还是《羽化飞升经》都是机缘。只要有机缘，无论修为高低，都能飞升。这也是为什么，九如的修为可能不及那位老猎人，不及无相山二老，却能先他们一步飞升的原因。”
“你也不用去想，老猎人和无相山二老是因为不想飞升，才会留在五州。机缘一到，不想飞升也得飞升，还留在五州的，都是机缘未到的。真正不想飞升的人，会像苏剑客，一剑斩断成神之路，跃下东海，身死道消。”
顿了片刻，孚甲接着说道，“杨铁钢，飞升成神和身死道消，你选哪一样？”
机缘一到，不飞升成神，就身死道消，倘若只有这两个选择，莫木鱼当然会选择前者。
莫木鱼领着一行人走向秀水客栈，细想着孚甲的话，九如的修为不足，却能飞升是因为九如的机缘到了。
前前后后，仔细回想了一番随九如踏上长生之道的经历，莫木鱼这才发现了端倪，原来他就是九如的机缘。
是他帮九如在挡路的白莲上破开了一个剑洞，是他先登上了逐鹿台在关键时刻拉了九如一把，九如最终才能敲响飞升钟。
这两个关键的细节一直被莫木鱼忽略，此刻他才留意到。
“原来如此，九如早就知道了我是他飞升的机缘。”
“九如曾经救过孚福，想必就是当时的孚福告诉了九如，我会是他飞升的机缘。”
莫木鱼心下想到，猜得八九不离十。
被九如利用，莫木鱼没有任何愤怒，九如救过孚福，孚福也曾说过要赐九如长生，他这个做哥哥的这是在帮妹妹践行承诺。
莫木鱼忽然想到，孚福也曾对孚甲说过类似的话，又联想到两日前，无论他去哪，孚甲都要死皮赖脸跟着，莫木鱼便猜到了孚甲要跟着他的意图。
“孚甲想必从九如飞升这件事上猜到了我是飞升的机缘，所以才想跟着我，想借助我飞升。只是孚甲前辈又怎么能笃定他也能同九如一样通过我来实现飞升？”
莫木鱼颇为好奇，九如能利用他飞升，至少九如步入了感应天人的境界，天人给了九如一条长生之道。孚甲都未感应天人，长生之道都上不去，如何利用他来飞升？
莫木鱼目含笑意看了一眼孚甲，孚甲眼神犀利，也猜到了莫木鱼知道了他要跟着莫木鱼意图。两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莫木鱼并不反感孚甲要利用他来飞升，若真能帮孚甲飞升他心甘情愿，这也是在帮孚福践行承诺。但对于未来之事，他没有任何头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一行人回到了秀水客栈，吴云飞睡得迷迷糊糊坐在门口的石梯上等着他们。
望着笑容灿烂的吴云飞，莫木鱼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他竟然忘了祖灵。祖灵在老猎人出现之前隐身摸了他的手提醒了他，然后不知去向。此刻祖灵若不在秀水客栈，又会在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