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你为我这样做,我很快就会有修行禀赋。”丘圣哲饮了一杯酒,吐着酒气,心中是道不明的滋味。
“可是你现在还没有修行禀赋啊。圣哲哥,我好想和你在一起。若哪一天你真的有修行禀赋了,无须你多言,我会立即回到你身边。而只要你没有修行禀赋一天,我就会努力一天,去为你争取那两种丹药。”在佐佑怡的心里,莫木鱼或许是高人,但她不认为一位高人会收一个身无禀赋的人做弟子。
佐佑怡转过身去,没再看丘圣哲一眼,走向门外的街道,待她快走到门口时,她放缓了脚步,也不知是哭了,还是终于下定了不回头的决心。她说道,“圣哲哥,等我十年,那时你二十四,我也二十四,正是我们最好的年华。”然后走出门去。
丘圣哲望着她的背影,没有再说什么,更没有挽留,只是饮了一杯酒。
莫木鱼一直无言,他的怀兜里有一些丹药,或许就有佐佑怡需要的生机丹和驻颜丹,他将手伸向怀中,准备将丹药拿出来赠给佐佑怡,但转念一想,或许这对情犊初开的少男少女该去经历那些,他们的爱情才会长久,中州不是有句诗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而佐佑怡方才的那番话也让莫木鱼短暂的想起了水合沧露,而短暂之后,水合沧露的身影在他心里消散无形,被另一个女子覆盖。
那是个傻女子啊,真的是个傻女子。他回想起那个傻女子的那句话,“我不想等木鱼哥哥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老了……我已经错过他三年,不想再错过他一生……”
不是滋味。
没有滋味。
万般滋味。
不过是一个情字尔。
苦笑无言,莫木鱼拿起酒壶倒酒,却发现酒壶已经空了,他喊道,“小二,再来一壶酒。”
……
莫木鱼将丘圣哲扶回房时,丘圣哲已经烂醉如泥。莫木鱼也有些酒劲上头,头晕目眩,他运功调息,将酒劲挥散之后,走出丘圣哲的房间,重新走下楼。
今夜,莫木鱼想去苏水潘家看看,并不是急着去看那副能推测出天磐之石灵何时会动的图,而是想找到潘复来的灵位,去祭拜一番,如果可以,他还想将潘复来嘴里的养尸丹取出来。
江南地的风俗,人死后若身体不能腐化,他之灵魂便不能轮回往生。
不管潘复来的死因如何奇特,另有隐情,莫木鱼都希望他能早日超脱,早日往生。
潘府并不难找,出了秀水客栈,稍作打听,莫木鱼便知道潘府在何处。
莫木鱼与潘求生有约,半月后将上门拜访,如今距半月之约还有几日,想必潘求生还在从梨山赶回来的路上。
潘府的大院高墙自然拦不住莫木鱼,他跃上墙头,飞檐走壁。
潘家大院的精致与奢华并未被莫木鱼看在眼中,他此行入潘府也并不是来参观这座府邸。
荷塘月色,别有风韵,莫木鱼飞到潘府一处独立的别院中,还未来得及欣赏如此夜色,如此荷塘,便听见一声男子高亢的长啸声,和一个女子凄惨的痛苦声。男子在发出长啸之后,喘着粗气,而女子在惨叫之后,便再无声息。
片刻之后,别院中一间房的房门打开,一个身披青袍的男子走了出来,随口喊道,“来人。”
一个正值壮年的管事走到男子身前,贼眉鼠眼的笑道,“五姑爷,有何吩咐?”
被称作五姑爷的男子笑看着管事,神情中尽是猥亵,他说道,“不错,你弄来的虎狼之药确实不错,姑爷我还从未在女人肚皮上如此威风过,该赏。”
管事偷偷朝门内看了一眼,只见一位衣不蔽体的女子躺在地上,不再动弹。女子身上随处可见淤青和咬痕,下身血迹斑斑,一片模糊。也不知这女子方才是经历了何等的折磨,如今该是死了。
管事望着被蹂躏致死的女子,眸中没有同情与怜悯,反而连声说道,“姑爷威武,姑爷威武,我那虎狼之药只不过是给姑爷助助兴而已,即便没有那虎狼之药,凭姑爷的本事照样能让天下女子叹服。”
“那是当然。”管事的话这位五姑爷极为受用,“你赶紧处理一下,切莫让你家五小姐知道,不然以她的脾性,非一把火烧了这个院子不可。”五姑爷从怀中掏出两锭大银子丢给管事。
“小人做事,姑爷放心,绝对不会让五小姐知道。”管事接过银锭眉开眼笑,“往后若是还能找到那等虎狼之药,定当全拿来孝敬姑爷。”
“知道就好。”五姑爷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快去处理干净。”
“好嘞。”管事走入房中,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根麻绳和一块石板,他将女子的尸体绑在石板上。
这该是一位豆蔻年华的貌美女子,只是死不瞑目的模样让她看上去极为狰狞,极为丑陋。
女子未曾闭合的双眼盯着捆绑她的管事,管事与女子的尸体对视了片刻,淫邪一笑,便伸手在女子的胸口摸了一把。女子刚死不久,弹性尚在,管事意犹未尽,想再摸一把时,却听五姑爷在门外催促道,“你倒是快点啊。”
管事应了一声好后,将女子的尸体在石板上绑紧,然后抱出门去,丢入了院前的荷塘中。
女子的尸体迅速沉入荷塘,惊起的涟漪在片刻之后便恢复平静,这处别院之中,还是如此的月色,还是如此的荷塘,还是如此的别有风韵,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未发生过。
莫木鱼在月夜的暗影里,没有人能发现他,他看着这一幕,有痛心,有悲伤。他的识念扫视了一遍那片月下荷塘,他至少在荷塘中发现了六具尸骸,且都是豆蔻年华女子的尸骸。
顿时,莫木鱼悲从中来,愤恨不已。
在距江南地万里之外的北莽地,在北庭城,在天山险脉,有无数的人为了中州安定,为了抵御北蚩国的精怪妖物南侵,为了不让那些毫无人性可言的精怪妖物将中州万疆之地上的人命当做草芥屠戮,那无数的人奉献了青春,奉献了热血,奉献了生命。
而这些享受着安定生活的人呢,全然不知人命的可贵,就如那些毫无人性可言的精怪妖物一样,在将人命当做草芥。
杀。
该杀。
莫木鱼回想起他在北庭城的那两年余的岁月,想起那无数在他身边在与精怪妖物搏杀时倒下的将士,想起那些将士的血汇聚在一起没过他的脚踝。
那些血里,有他莫木鱼的血,有佐天佑的血,有谈往生的血,有潘复来的血,有千千万万无名之士的血……
无数人的血只为换回太平盛世,只为换回人命可贵啊。
望着那两个淫笑着准备离开别院的人,莫木鱼随手摘下两片竹叶扔了过去,拈花飞叶皆是利器,瞬息之间,两片竹叶便割破了两人的咽喉。
主仆两人伸手捂住传来莫名痛楚的喉部,相互目视一眼,发现对方的喉部血涌如注正从指尖的缝隙中喷出来,惊恐万分,却再也叫不出声音,片刻之后,就倒地而亡。
莫木鱼没看两人的尸体一眼,便离开了这处别院,他此行来潘府,并不是来替潘复来处理府上如此肮脏的事,是为了去潘复来灵前祭拜,是为了取出潘复来嘴中的养尸丹,也想尝试着看是否能找到那半封信。
当年佐天佑留给了他一封信,半封被谈往生带上了梨山,半封被潘复来带入了江南。而被带上梨山的那半封信中的内容,莫木鱼已经知道。
至于被潘复来带入江南的那半封,莫木鱼希望能找到,切莫在七十年的光阴中淹没了痕迹。毕竟那封信是佐天佑的遗言,或许至关重要,就像前半封信中所讲的,一剑往生,一剑复来这个信息一样。
由于潘府实在太大,莫木鱼一番暗查之后也没能找到潘复来的灵位,却又走进了一处独立的别院中。
此时,有一主一仆正从门外走入别院,主子喝多了,步伐无力,酒气冲天,仆人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主子,生怕主子摔倒。
扶着主子跨进别院的门槛,仆人叹息一声,而后说道,“六姑爷啊,莫要再赌了,您已经输了十三万两黄金,还欠了四万两黄金的外债,加起来可是八百五十万两白银。现在尚是晚春,您若不再去赌,想些法子,还是能把这个窟窿补上,不然家里年中旬查账的时候可怎么办哦。”
“怕什么?”六姑爷吐了仆人一脸酒气,“老爷子卧病在床几个月了,如今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就要死了,谁还来管查账的事。潘家如此大的家业,我堂堂潘家的六姑爷,输这么点钱算什么?我不输掉别的姑爷也会拿去挥霍掉。你又不是不知道,别的姑爷都趁老爷子重病,忙着往本家转移产业,我何时转移过产业?我拿点钱去赌怎么了,我要是能赢回来,还不是潘家的钱?嗝……”
仆人伸手想捂住他家六姑爷的嘴,却被他家六姑爷一巴掌将手打了回来,仆人只好着急的说道,“姑爷呀,这样的话您可千万不要乱说,要是被其他的姑爷听到,可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