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舍不得,这毕竟是四境不惑的破厄丹,若是拿出去卖,一定是天价之物,但想到是未来夫婿给她的疗伤之物,她也没有多想,拿起一颗吞下腹中。随后,她问,“钢哥,破厄丹可不是普通之物,春秋满朝都可能找不出几颗,你怎么随手就能拿出五颗?”
钢哥这是她考虑良久才思考出来的称谓,她觉得喊未来夫婿铁钢显得有些平淡,只有喊铁哥或钢哥才有那种夫妻之间的亲昵。
莫木鱼被她这一声钢哥喊得极不自然,他说道,“我炼的。”
“你真的会炼丹?还是如此高品次的丹药。”
她几近崇拜的看着莫木鱼,这个未来的夫婿着实让她惊讶,丘圣哲虽然对她说过莫木鱼会炼丹,但她觉得丘圣哲应该夸大了那么一点点,能炼出凝识引气境的丹药就不错了,却没想到他竟然能炼这么高品次的丹药。
见师娘满脸惊讶,丘圣哲笑着说道,“师娘,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师父炼丹炼器,画符吹箫,样样精通。”
莫木鱼白了丘圣哲一眼,在桌前坐下,示意丘圣哲倒杯茶给他喝。他说道,“以前看过几本炼丹手札,记住了一些丹方和炼丹手决,一直没有炼过,昨夜找了一些药材,找了一个丹炉,失败了无数次,炼到方才才炼出那五颗破厄丹。”
第一次炼丹,就能炼出四境不惑的破厄丹,未来夫婿有如此天赋,她有些头晕目眩。
丘圣哲给莫木鱼倒了一杯茶,听莫木鱼说这是他第一次炼丹,丘圣哲有些尴尬,因为他方才说过,莫木鱼曾在天山险脉借用九阳神鼎为一干侠士炼过疗伤圣药,怎么可能还是第一次炼丹呢。好在看师娘的脸色,师娘该是被幸福冲昏了头,没有听出这处破绽。
为了缓解心中的尴尬,丘圣哲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正在他将茶喝入口中时,他听见莫木鱼一本正经的说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丘圣哲满口的茶水喷了出来,喷得满桌都是,他暗道,师父,你是在开玩笑吗,你竟然连你未婚妻子的名字都不知道?完了,完了,师娘有得伤心了。
莫木鱼不知向来彬彬有礼的丘圣哲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这时她也一改方才头晕目眩的幸福模样,笑容惨淡的看着莫木鱼,凄凉的问道,“你不知我是谁?你不知道我的名字?”
丘圣哲暗道,师父,快说你是在开玩笑。他却见莫木鱼摇了摇头。他只好说道,“师父这些年来潜心修行,不问世事……”
“再不问世事,不可能连未婚妻的名字都不知道吧。”她打断了丘圣哲的话,言语中的凄凉之意更上一层楼,“望江南?杨铁钢,你望的是什么江南?你我自幼定亲,定亲那日说,等我十八岁你就来娶我,如今我已经二十八了,名满春秋的终南山杨家难道就如此不重承诺?杨铁钢,你是不是早就把我这个未婚妻忘了?对,你彻底忘了,不然,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的名字?好,我告诉你,我叫春雪,欧阳春雪。”
说到悲凉之时,欧阳春雪几乎要流出泪来,但她觉得在这个没心没肺,忘恩负义,薄情寡义的负心汉面前要坚强,绝对不能掉眼泪,所以眼眶里的眼泪被她强忍着。
莫木鱼望了丘圣哲一眼,说道,“你先出去。”
丘圣哲不想出去,他想帮嘴笨的师父打打圆场,但师命难违,只得老实走出门去。
待丘圣哲将房门掩好后,莫木鱼看着满脸惨淡楚楚动人的欧阳春雪,又不知道如何解释,他救她,为她炼丹,只是因为春芽那件嫁衣。
与未婚夫婿单独共处一室,欧阳春雪之内心虽然谈不上有只小鹿在乱撞,脸颊却爬上了一丝艳丽的红晕。不管是他此行下山没带上她的连理佩也好,还是笨到不知道未婚妻的名字也好,她再怎么生气,他终究是她的未婚夫婿。
原本垂头伤心的她偷偷抬头瞟了一眼莫木鱼,见莫木鱼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暗道,呆子,快向我道歉,说几句好话给我听,我就原谅你了。
莫木鱼没有想着要说好话给她听,这件事他务必要解释清楚,不然就是一件麻烦事。他说道,“春雪姑娘,有一件事想必你是误会了。”
欧阳春雪不喜欢听他叫她春雪姑娘,她认为这个称谓显得两人的关系过于生分,他应该亲切温情的叫她春妹或雪妹才是。
她气呼呼的将头扭向一侧,说是愤怒不平却是撒娇使性般的说道,“我误会什么了?”
“我叫杨铁钢没错,可我不是终南山那位杨铁钢。”莫木鱼看着欧阳春雪,顿字顿句的说道,“春雪姑娘,你明白了吗?”
欧阳春雪愣然,他说的可是真的?
面前的这位杨铁钢只是与终南山那位杨铁钢同名,并不是她的未婚夫婿,这样以来,他没有带着她的连理佩,他不知道她的名字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她欧阳春雪与面前的这位杨铁钢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啊。
不过,这可能吗?
她瞪着莫木鱼,极为愤怒的说道,“杨铁钢,你就是个混蛋,欺骗一个弱女子很好玩是吗?你若不想娶我,想退掉我们的婚事,你直接说就是了,我欧阳春雪绝不是一个优柔寡断,拖泥带水的女子。你不想娶我,我还不想嫁了呢。”
说着,她抓起腰间的玉佩丢给莫木鱼,“还给你,记住,下次你再来江南时,将我那块连理佩带来还给我。算了,你还是将我那块连理佩从终南山石崖上丢下去吧,我此生不想再见到你,不想再与你们终南山有任何关系。”
莫木鱼接过玉佩,暗道糟糕,他可不想因为他胡乱给自己起的一个名字就毁了别人的一桩大好姻缘。他耐心解释道,“春雪姑娘,我真的不是你的未婚夫婿,我们真的只是同名而已。”
欧阳春雪撇头望着窗外,今日是个阴天,她因为动怒,不想看见莫木鱼,眼角的余光却还是在莫木鱼脸上。
她说道,“杨铁钢,你一个大男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我一个小女子有意思吗?你唯一的徒儿丘圣哲刚才才跟我说过,你就是终南山神将杨狮虎的独子,杨铁钢。你不想娶我,想欺骗我,找一个好一点的理由行吗?同名同姓,这样一个烂理由你骗得了谁?”
莫木鱼无奈,他说道,“我没有骗你,至于丘圣哲,我也从未跟他说过我就是终南山那位杨铁钢,是他以为我就是那位杨铁钢。”
欧阳春雪笑了起来,尽管她笑得悲伤,也明媚如春光,“既然你不是我的未婚夫婿,那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为我炼制如此贵重的疗伤丹药?”
“因为你包袱里的那件嫁衣。”莫木鱼说道,“那是我的一位故人成婚时穿过的嫁衣。”
你的一位故人成婚时穿的嫁衣?闻言,欧阳春雪觉得好笑,暗想,上次那件嫁衣被穿上,应该是终南山神将杨狮虎娶媳妇的时候。杨铁钢,神将杨狮虎的媳妇不就是你娘吗?什么故人的嫁衣,分明就是你娘的嫁衣。
“这件嫁衣是你我定亲时你们杨家送过来的,说是你我成亲时,让我穿上这件嫁衣嫁进门,既然如今你我婚约解除,这件嫁衣你也拿回去吧。拿去送给你心仪的姑娘。”欧阳春雪抓起床头的包袱丢给莫木鱼。
莫木鱼接过包袱放在桌上,开始思考,这件嫁衣是终南山杨家送给欧阳春雪的,那便是说这位春雪姑娘与佐天佑和春芽并没有直接关系,与他们有关系的是终南山杨家。
终南山杨家?春芽?佐天佑或许是因为口味,草率的娶了春芽,佐天佑没有过多的追问春芽的身份,莫木鱼自然也没有去追问,但他依稀记得,春芽说过那么一两次,她姓杨。
或许春芽就来自终南山杨家吧。又加上如今的终南山神将杨狮虎正在辅佐年幼的北莽王,莫木鱼愈加肯定了这种猜想。
在莫木鱼沉思不言时,欧阳春雪也在思考,她是一个心灵聪慧的女子,至少她是这么认为。
她始终不相信莫木鱼的话,她认为莫木鱼就是她的未婚夫夫婿,就是那位终南山的杨铁钢。什么同名同姓,都是谎话。
她暗暗分析到,她的这位未婚夫婿并不是一个愚笨的人,为何今日却要用如此拙劣的理由来欺骗她?
难道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今日的欺瞒谎言都是他刻意为之,他并非是真的不想娶我?
有可能,欧阳春雪聪慧的想到。
从小她的爷爷就教育过她,说女子要体谅丈夫。她虽然还未嫁进门,但未婚夫婿就是丈夫,她确实该体谅丈夫的难言之隐。一时的欺瞒谎言又算得了什么,只要他还想娶她,真心待她。
“他当然是想娶我的,不然怎么会有心灵感应来救我,不然怎么会特意为我炼制如此贵重的丹药?只是他的难言之隐究竟是什么呢?我要不要问问?还是不要问了,爷爷说,喜欢刨根问底的女人不是好女人。”她自认聪慧的分析到这一层,顿时心中的悲愤烟消云散,倒是有些后悔方才任性,将连理佩和嫁衣都还给了未婚夫婿。
莫木鱼不知欧阳春雪所想,在想通了春芽之事后,他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包袱,走到欧阳春雪面前,将包袱和手里的那块连理佩一起递给欧阳春雪,“春雪姑娘,这些东西你还是拿回去,不然等你下次见到你真正的未婚夫婿时,没法向他交代。”
“我就说嘛,他不是真的想退婚,他有难言之隐。钢哥,我能理解你。”欧阳春雪暗道,接过包袱和连理佩,心中乐开了花。
莫木鱼接着说道,“春雪姑娘,我能否问你一个问题?”
欧阳春雪笑如三月桃花,“钢哥,你问。”
莫木鱼极不自然的问道,“你为什么会从潘复来的棺材中走出来?”
欧阳春雪没作多想,便说道,“这是一个秘密,我爷爷说,这个秘密将是我和你……将是我成婚时的嫁妆。”
莫木鱼虽然好奇,却也不再追问,他说道,“我有事在身,便不再作陪,房费已经付了五日,你每日吃一颗破厄丹好身修养,五日后脏腑的损伤就能痊愈,有缘再见。”
莫木鱼转身欲走,她站起身来问,“钢哥,你要去哪?”
钢哥,哎,随她去叫吧。莫木鱼说道,“上一趟苍梧山。”
“上苍梧山?难道是去提亲?”她暗道,顿时脸上爬上一层艳丽的红霞,她和她的爷爷就住在苍梧山。
“嗯,好的,钢哥,我等着你。”她极为明媚的说道。
莫木鱼不解,她为什么要说等着他,他懒得再问,快速拉开门走出房去,这才安心不少,七十年前的经历告诉了他,情债还是少惹为妙。
一直在门外恭候的丘圣哲见莫木鱼出来,笑着问,“师父,你搞定师娘呢?”
莫木鱼白了他一眼,不知该如何训斥这位死皮赖脸的便宜徒弟,只道了一句,“走,去苍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