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怎么知道的？”雅兰笑了一下，“自然是我自己发现和打听出来的。刚来的时候，所有的习惯表现明显就是从小在杭州那边生活的，且杭州的舞艺天下闻名，也只有那里才能培养出如她这般舞艺绝伦之人。”
“我问的所有人，都提到了红莲舞艺极好，究竟有多好？”
“长安第一，还甩第二十分远。”雅兰看着孟云天，“这么说可明白了？”
孟云天思考了一下，开口道：“那你还知道些什么？”
“是不是孟公子也饿了，连那些废话也不愿多说了？”雅兰笑得开心，却从未达过眼底，“那好吧，我便把我知道的全说了，以防两位公子承受饥饿之苦。”
“一，红莲是杭州人，被人卖来的。二，她有一位名气极高的师傅，且她师傅应当除了她，还有一个徒弟。”
孟云天看了周洛一眼，周洛立刻记下。
他又问道：“为什么？”
“她刚来的时候，我就在她旁边，她对百花楼表现过很深的排斥。并且她是秦娘带回来的，秦娘亲自带回来的人，都是她看中的货物。”
“当然，这是第一条的理由。”雅兰换了个姿势坐着，“至于第二条，有很大一部分是我通过平日暗自做的推理。”
“推理？”
“红莲的手上有一个银镯。她虽喜欢玉器和银饰，但为了舞蹈，平日并不会在身上带东西，头饰都没有。这样的她，却对那个银镯异常珍视，从不离身，是她唯一的饰物。”雅兰动了动手腕，“我有看过那个银镯，款式其实很老，明显有至少二十年的日头了，红莲可是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女子，怎么可能买这么个老货？这镯子，明显是他人赠送。”
“有一次，红莲在大厅跳舞，一个肚子里还有点墨水的客人有说过，红莲的舞姿，有杭州顾氏如云之风。我后来打听了一下，顾如云，是二十年前杭州最有名的舞师，功成名就之后一直希望找一个继承人，但不知找没找到。”雅兰点了点桌面，“没什么意外，红莲，一定就是她的继承人。”
“就因为一个人说她的舞步像顾如云，你就断定她是顾如云的徒弟？”孟云天想了想，“未免太过武断。”
“我怎会因为这么浅薄的理由确定一件事？”雅兰嗤笑一声，“我刚才说过了，我见过红莲手上的镯子，那个镯子上刻的全是云纹，腕口处还有一个‘顾’字。”雅兰看着周洛和孟云天，“这样，证据总充分了吧。”
周洛和孟云天对视一眼，周洛开了口，“你还说她师傅可能还有徒弟，是怎么回事？”
“还是因为那个镯子。”雅兰耸耸肩，“那镯子的样式，是一对。红莲对此物如此重视，必是因为那不是她师傅随意赠送，兴许，是为行拜师礼所赠。既然她手里只有一只，那另一只，就应该在她的师姐妹手上了。”
“难道就没可能，是她自己丢失了另一只？”周洛有些疑惑。
“或许有可能。”雅兰看向周洛，“但我并不觉得红莲是这种丢三落四的人。她既不爱说话，又不爱玩，丢东西都很困难，何况是从不离身的银镯？”
周洛不说话了，孟云天则早已陷入沉思。雅兰看着两人的神情，面带笑意的靠坐在位置上理着方才没理好的指甲。
良久后，孟云天面色深沉的看着雅兰，“你不像是对万事有好奇心的人，为何要调查红莲，因为嫉妒？”虽然这么问，但孟云天并不这么觉得，雅兰给人的感觉，完全是不屑于嫉妒的那种女子。正因如此，他才更不了解雅兰这么做的意图。
“呵······”雅兰自然明白孟云天的意思，“我没那么多闲工夫。嫉妒，我不喜欢，也不屑。若是一个人比我强，那只能说明我太弱。”
“我对红莲，是单纯的好奇。”
“好奇？”孟云天有些不明白了。
“我在百花楼呆了十二年了，自六年前开始，花魁之位就一直是我的。直到红莲来到百花楼，所有的人，一夜之间便把我忘了。”雅兰说着看似十分令她气恼的话，表情却是轻松又平静，“从前大家讨论的，都是雅兰的琴艺精妙绝伦，如今，确实红莲的舞艺惊为天人了。我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个如此强横的对手，我又怎能忽视她？”
说着，雅兰直起腰，靠的孟云天近了一点，“孟公子，若是换了你，身边突然有了这样一个人，你不好奇，不想知道她来自何方，为何到此，又经历过什么？”
孟云天有些意外，雅兰竟已经在这里呆了十二年，可看起来仍旧不像这种地方的人。
其次······雅兰说得的确没错，若他身边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人，他必定会把此人查个底朝天。
孟云天看着雅兰，淡淡开口：“你很聪明。”
雅兰一笑，“多谢夸奖。”
“既然如此聪明，为何甘愿陷身青楼？”听到这句话，雅兰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孟某看人还有些眼光，姑娘并非甘愿在此，但以姑娘的才智，逃离此处，并不困难。”
雅兰很快恢复了神色，“这个······和本案就没关系了吧，我拒绝回答。”
孟云天弯了弯嘴角，转移了话题，“方才还有人提到，碍于秦娘，不敢与红莲过于亲近，因为她不服管教。怎么个不服管教法？”
“还能是怎样？”雅兰一甩袖子，“有点名气，有些才华，自然有自己的坚持。自己的规矩，肯定不是为了赚钱，这和秦娘的思想背道而驰，然而对于一棵摇钱树，她当然是不能硬起来。时间长了，纵然脾气再好，也受不住，何况秦娘的脾气还不算好。”
“所以，秦娘明面上对红莲依旧很好，但心中早有怨蒂，无法发作在红莲身上，就只好迁怒于你们。”
“孟公子果然聪慧过人，正是如此。”
孟云天表示了然，周洛认真听着，也明白了一些。
“好了。”雅兰站起了身，“事情都说完了，两位公子，小女子先行离开。”说完，也不等周洛和孟云天开口，自己走出了房间。
“子卿。”周洛把手里的纸递给孟云天，孟云天接过一笑，“焕之辛苦了，我们今日，收获颇丰。”
“真的吗？”周洛一皱眉，“我怎么觉得，除了对失踪的红莲有些了解，我们关于案件，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万事总要往源头寻。”孟云天看了眼那张纸，“其实这个案子，看似蹊跷，但却有个很明显的关键点。”
周洛仔细想了想，似乎有些理解了孟云天的意思，“子卿是指，红莲？”“焕之聪明了许多。”孟云天笑道，“案子的确有许多的疑点，但，案发现场是红莲的房间，当时撞到我的，也十有八九是红莲，林青在死之前，要找的也是红莲，红莲本人如今又是失踪了。”
“在这个案子里，红莲，异常重要。如果我们能够有红莲的下落，那至少一半的事情，足够迎刃而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