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看着皇上,眼泪就这么留了下来,笑道:“皇上觉得呢?您不也是因为三祖父杀了你的亲人,便在第二次宫变之后,同意了将姚氏家族杀尽吗?”
皇上见皇后如此,笑了笑,“所以,你还是毫无悔意。”“臣妾既然没错,自然无悔。”皇后看向凌王,眼神骤然一变,拔出头上的钗子冲向周洛,“只是可惜愿望不成!”
利器入体的声音想起,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皇后原本有些浮现出来的笑容立刻僵住。
一个大约十岁的女孩,哭着握着一把匕首,正是方才周洛从皇后手里打掉的。而那匕首上沾了新血,正是方才她将这把匕首插进了皇上的腹部又拔了出来。
那女孩,正是当初李守知全家被月璃杀害时留下的那个孤女,养在皇后身边封了个小郡主。只是方才除了皇后,谁也没有注意到她就藏在殿中那柱子的后面,还偷偷捡起了掉在她身边的匕首。
“皇上!”周洛和月璃立刻跑到皇上身边,凌王和孟云天正在为他做紧急的止血。两人看了看皇上的情况,便重新对向小郡主和皇后。很明显,方才皇后袭击周洛,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就是为了让小郡主有可乘之机。
只是,令两人稍微不解的是,皇后的表情似乎也很惊讶。
皇后迅速跑过来,跌坐在地上紧紧抓住小郡主的肩膀,“谁让你冲皇上下手的,谁让你这么做的!我不是跟你说了,杀死你爹你娘的是元长凌,是这个人!”
皇后指着凌王怒吼,小郡主仍旧哭着,“母后还想骗我,已经有人告诉我了!杀死爹娘的是皇上!凌王听皇上的,是皇上让动的手!”“谁!是谁跟你这么说的?!”
“好了······”皇上被凌王和孟云天扶了起来。皇后也站了起来,直直的看着皇上。皇上咳了几声,开口道:“今日之事,就此结束吧······朕不想再闹了。”
“皇上!”“阿洛。”皇上看向出声的周洛,“今日之事说到底,谁都有错,再继续下去,没有任何好处。”“皇上,那皇后如何处置?”孟云天问道。皇上看了皇后一眼,便被凌王扶着回过了头,“皇叔,带朕下旨。皇后身体抱恙,自今日起幽居昭和宫,小郡主随侍。一切用度如旧,谁都不许探望。”
“是。”凌王点头。皇上接着说道:“朕累了······今日这清和殿朕不想呆了。好久未探望皇叔,今日朕居于凌王府。皇叔,走吧。”
凌王扶着皇上出了殿门,其他人看了几眼,也跟着走了出去。转眼,大殿内只留下瘫坐在地的皇后和仍在哭泣的小郡主。
温柔儿和冷如风在此时来了殿门口,见皇上受伤被扶着出来大感惊讶。凌王将刚才之事稍加解释后,令冷如风传来了一顶轿子,向抬轿的仆从隐去了皇上受伤的事,便和众人一同向宫外走去。
孟云天走在最后,看了眼依旧隐在角落的李越,走了过去。
“皇后失败了,皇上令皇后和小郡主幽禁于昭和宫,任何人不得探望。”李越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起步向外走去。“等等。”孟云天叫住他,说道,“小郡主本应该刺的是王爷,却刺了皇上,是你做的吧。”
李越没有回头,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若我不这样说,你们便都不会看出皇后对皇上的情意,皇后很会隐藏,也够狠心,不管对他人,还是自己。”“你很奇怪。”孟云天走近一步,“忠于皇后,却并不阻拦我们破坏皇后的计划。”“皇后的计划不是你们破坏的。”李越转身看着孟云天,“它本来就无法成功,我放不放你们进去,结果相同。”
“李统领。”孟云天看着李越的神色,“让我们看到皇后真正的情意,是为了能让皇上心有感触,使皇后能够留下性命,我说的可对?”李越没说话,转身想走,孟云天又问道:“李统领,对皇后有情是吗?”
李越看了眼孟云天,“孟公子,何谓有情,又何谓无情。我不过一介武夫,怎么说清。我不过是想保住皇后一条命”李越回过头,离开了,“她在宫中这许多的年月,总不能因一次注定失败的计划全部葬送。”
孟云天看着李越离开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清和殿,也离开了此处。
所有人全部离开了宫中各自回家,凌王和冷如风将皇上带回凌王府后立刻安置下来。冷如风把处理伤口的器具用品送来后凌王便让他回了房间,冷如风点点头,留下凌王和皇上单独在屋内。
凌王先将皇上腹部的伤口包扎起来,小郡主只是个小女孩,再加上害怕,扎得并不深,休养几日便可好了。凌王包好后,想用热毛巾去擦,却看到皇上正在冲着他哭。“皇上?”
“皇叔,对不起······”皇上开口道,“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今日来宫中。”“皇上这是说得什么话。”凌王轻轻地擦拭着皇上脖子上的血迹,“此事与皇上并无关系。”皇上听完这句,却哭得更厉害,像个孩子一般,“皇叔,皇叔······”凌王有些心疼地看着皇上,皇上边哭边说道:“皇叔,我好疼,哪里都疼······”凌王叹了口气,抱了抱皇上,“千烨,不疼了,皇叔在这里,不疼了······”皇上在凌王怀中蜷缩着,哭了很长的时间。
多日之后,此事便已过去。宫中之人对于皇后突然失宠不明所以,但都识相的没有多说。凌王进宫帮皇上处理了几天朝政,也顺带陪了皇上几天。
一切又恢复到了往常。
又过了半月,已经进入了深夏,天气闷热人们也不出门。云锦坊稍微闲了一些,周洛和孟云天便坐在楼上开着窗喝茶。
“如今这棵柳树比我刚来长安之时,可高了些了。”孟云天看着已经时不时抚到到身旁的柳叶笑道。周洛将柳叶握在手里把玩了一番,“的确,如今在二楼都能乘凉了。”
“柔儿今日怎么不在?”孟云天笑道。周洛撇了撇嘴,“你还问,又不是不知道最近我爹天天叫柔儿去府上吃饭,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除了儿媳还能是什么主意?”孟云天给周洛添了杯茶,“你也是,如今究竟是个什么心思,跟我说一番也好。”
“我能有什么心思,柔儿不过是咱们兄弟而已。”“真的只是兄弟?”周洛被孟云天盯得有些心虚,便转移了话题,“怎么也不见月璃?”
“她今日去裁缝那里订嫁衣的样式了。”“嫁衣?”周洛来了兴致,“这就看上嫁衣了,孟叔叔答应你了?”“我已经修书一封寄了回去,言明月儿算是皇上手下之人,不曾伤天害理,只是为民除害。父亲本就对月璃除身份外的一切都十分满意,如今没了身份的桎梏,自然会答应,说不定还会催着我将月璃娶进门。”
“瞧你那样子。”周洛笑了笑。织锦在此时敲了敲门,“少爷。”“进来。”织锦拿着一封信走了过来,“老爷寄来的信。”
孟云天伸手接过,拆开看了眼,表情有些意外,又带着笑意。周洛十分好奇地问道:“怎么了?”孟云天把信递给周洛,周洛看完后瞪大了眼睛,“久安大哥要成亲了?”“正是。”孟云天笑道,“信中对大嫂只言片语的描述都没有,看来是等我们去自己看了。”“还让你带着月璃和我一起回去!”周洛一番摩拳擦掌,“真是好奇久安大哥找到的妻子会是什么样子,不过凭久安大哥的才智和眼光,肯定是个很棒的女子。”
“到时候你带着柔儿一起去。”“什么?”周洛一愣。孟云天笑了笑,“且不说柔儿于你的关系,若是我们不带她去,她难道不会与我们算账?”“说得有道理。”周洛点了点头。
“三天后启程,这几日准备一下。”“好。”周洛和孟云天相视一笑,起身下了楼。
吹来一阵微风,旁边桌上的几张孟云天随手练字的纸散落在地,半树的柳枝都被吹进了窗户,还有几片柳叶掉进了方才的茶碗,浸了茶色之后,竟还添了些古朴之感。
楼下牌匾上“云锦坊”三个大字透着金光,掩在柳枝中,依旧让路过的行人隔很远也能看见。
尾声
故事长得很,几天后,老人才给两个孙儿讲完。
“这两个大哥哥好厉害!”小女孩兴奋地拍着手,“不仅见过王爷,见过皇上,还去过好多地方啊!”“那个大哥哥真的好聪明,另一个大哥哥武功也很厉害的样子。”小男孩冲老人挥了挥拳头,“奶奶,我也要像这两个大哥哥一样!”
“好好,慢慢来。”老人摸着两个孩子的头,“有一天啊,你们也可能会跟这两个大哥哥一样,去很多地方,会很多武功,也很聪明。”“嗯!”两个孩子十分的高兴。
这时,忽然从三人前方传来一道声音:“小娃娃,你们可不能叫那两个人大哥哥,该叫老爷爷!”三个人一起抬头,见从前方走近一个人影。
那人背着包袱,还带着一把剑,看起来二十多岁,像是个侠客。
“大哥哥,你也知道这个故事吗?”那人一笑,说道:“这二人的事迹,在江湖中也算是赫赫有名。不过已经是四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如今那两人莫说孩子,孙子都有了,你们当然要叫老爷爷。”说着,那人冲老人一抱拳,“老夫人,途经此地,可否借碗水喝?”老人见这人一派正人之相,又颇为有理随和,便指了指院中的水井,“自己打吧。”
“多谢。”那人来到水井前拿出水壶,喝了个够后又打了一壶。走回来后,他蹲下,摸了摸两个小孩的头,“你们今年多大了?”
“我是哥哥,我七岁了,她六岁!”那小男孩骄傲地挺着胸膛,指了指身旁的小女孩。那人笑了起来,“那你可不能叫我大哥哥,我说不定比你爹还大,叫叔叔。”“叔叔?”小女孩有些奇怪,“可你看着像哥哥呀?”
那人忍俊不禁,“被你这么小的孩子夸年轻,还真挺高兴······我都三十了。”“真的比爹大!”小男孩捂住了嘴,看似十分吃惊。
那人直起身,面向老人又行了一礼,“老夫人刚才在给他们讲周洛和孟云天两位前辈的故事吧。”“这两个孩子闹得很,净闹着要听故事。”老人笑了笑。
“好事儿。”那人揉着小男孩的头发,“从小听些能人能事,有个榜样也不错。”老人赞同地点点头,问道:“你这是从哪里来?”“我家住洛阳,这几年云游四方,如今来了长安,想在此养老。”“养老?”老人笑了起来,“人家江湖人士都不到四五十岁绝不金盆洗手,你莫说三十岁,看着还如此年轻,怎么就养老了?”
“江湖也就这样,年轻时闯了几年,如今更希望安宁一点。”那人抱了抱拳,“老夫人,告辞。”老人刚想点头,小男孩却拉住了那人,“叔叔,你要去长安城中,那可不可以带我和妹妹一起去玩玩啊,我们也好想去!”“这怎么行,你们两个还是小孩子,不可以乱跑。”“那,那叔叔你等我们大了,来找我们玩,带我们去城中,好不好?”“对啊,爹娘每日都在城中摆摊,特别忙,没有空带我们玩。”女孩也附和道。
那人有些为难地看了眼老人,老人摆摆手,“你留个物件让两个孩子安安心,有空可以多来玩。”那人叹了口气,从包袱中翻了翻,拿出一条手链给了小女孩,对两人说道:“那你们要乖,这条手链是我在洛阳的时候一个阿姨送给我的,因为我救了她一命。但我留着也没用,你们收好啊。”
“那叔叔。”小男孩还是不松手,“你叫什么名字啊,万一你要是不来了,等我长大了,就去找你!”那人见小男孩锲而不舍,笑了起来,“好!我叫祁凌。”说着,随手拿了根干枝,在一旁的土地上写了下来,“若我不来,你长大了就去找我!”
那人站了起来,对老人示了示意,便离开了农舍。
小男孩看着地上的字,握紧了手里的干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