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现在这一刻他才明白,她要工作的原因,她想脱离这个家,她想走掉!
他从来也没想到她的小脑袋里居然在想这些,在计划这些!
“我说了体验生活呀。”慕夕夕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一回来就发这么大的火,难道是……
她蓦然间瞪大了双眼,怔怔的瞧着他,他看到,她的录取通知书了?
不可能,她藏的很隐秘,他不可能刚回去就发现的。
除非——
她的心突然颤了颤,除非是她妈妈,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他。
慕洛衡不说话了,他将车子开的飞快,驶上了公路,一路上他开的很快,始终Y沉着脸,没有看她,没有说话,车子里甚至没有放歌,气氛压抑的沉默。
慕夕夕有点怕他这样的车速,她白着小脸紧紧抓着扶手,她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的披在肩上,牛奶熊的衣服让她看上去仍旧很萌。
这一次,她已经不再问他要带她去哪了。
她心知慕洛衡心里有多生气了,她有点害怕,但也有点尘埃落定的恍惚。
这一个夏天还没有过完,这一刻来得让她猝不及防。
他会跟她说什么?
阻止她去w市吗?他没有资格这样做的。
终于,慕洛衡将车子停在了从前的冰湖边,夏天,这儿树木葱郁,天然的湖泊,风景如画,青石板的石凳都像是画中的风景。
天气更阴了,湖边的风有些大。
慕洛衡将汽车天窗打开,急风灌进来,吹乱了她的发。
他们都没有下车,慕夕夕的双手紧绞在一起,她盯着远处的湖面看,依稀还记得冬天的时候他们来这里玩。
第一次,她在这里大胆的引诱他,想要将自己交给他。
那个时候多么喜欢他,喜欢到谁也不能将他们分开,喜欢到只要他一句话,她就可以不顾一切,谁都不管。
第二次,下雪了,他们在这里蹲雪人,是他答应的,雪人映着阳光,分外的耀眼,他却告诉她,他们假装分手,那个时候她又愕然又吃惊。
他强调了假装分手就是假的,可是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就谁都不坚定了。
这是第三次,他为什么还要带她来这里?
慕洛衡深深吸了口气,转脸看向她,他眸色很是复杂,连话,都像是从牙齿里咬出来的。
“你就没有话想对我说吗?”
他想听她告诉他,其实一切都是假的,是继母骗了他,她没有忘记他们的约定,她仍旧会来s大,会住进他们亲手布置的小屋子。
而他们的未来,仍旧是在一起的。
慕夕夕咬了咬唇,她的头发很黑,从鬓边散落下来,又趁得那张小脸很白。
她的皮肤一向很好,连个毛孔都看不见,耳鬓边却有着细小的几乎看不见的绒毛,如果仔细的看就能看出那些绒毛其实很可爱。
她秀气的鼻子微皱了一下,红唇咬在一起。
慕洛衡一直在看着她,仿佛看到了她深吸了口气,转过脸来,“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他冷冷的反问。
慕夕夕有些受不了他这冷淡的态度,她干脆豁出去般的扬眉看着他,“是!我有话要跟你说,半年前就说过的话,你既然把我带到这里来,那我就在这里再说一遍,我们早就分手了,不是假装!慕洛衡,我考上了w大学,这半年以来我就在为了这个学校而努力,我不要再留在s市,我讨厌这个城市!”
她越说越大声,仿佛激动不已。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他们之间早就结束了,高考后的那些日子,不过是偷来的,什么也不是。
现在都清醒吧。
她将一缕头发别到了耳后,将目光转了开来去看远处的湖面,她的心紧紧的揪在一起,压抑的要呼吸不过来。
慕洛衡瞅着她,他必须要狠狠的握紧自己的拳头,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碰她,不去将她晃醒。
他想只有他是不清醒的,而她恐怕一直都清醒。
冷风从头顶灌进来,也吹乱了他的思路。
而她的话,比冷风更冷,他的心像是破了洞,被她的话填满了。
深呼吸了好几次,他才能让自己开口,“你一直都在敷衍我,高考过后,你就在等着这个通知书,你一直没有告诉我真相。”
“我想说的,是你不给我机会,慕洛衡,你凭什么认为半年前的分手是一场儿戏?”
她当初有多认真就有多痛苦。
她不会轻易放弃,可是一旦下了决心,她就不会再让自己回到过去的痛苦中了。
慕洛衡的目光放在她紧紧揪在一起的手上,她紧张的时候就会下意识有这个动作。
他过去,握住了她的手,在她的挣扎中,一一掰开了她的手指。
他看到她将手心掐的通红,有半月牙形的指甲印。
他的手掌抵在她的手心,低低的说道:“所以,从那个时候你就不喜欢我了是吗?”
慕夕夕眼眶发酸,她强忍着,将脸转向了车窗外,“我把你当哥哥了。”
“原因呢?你太累了?”
“你自己知道的。”
“夕夕,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你真的舍得吗?”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她当真比他要果断的多,说放手就放手。
只有他还一个人憧憬着未来,在白日做梦。
这个小女孩,他看了这么多年,终于是看不透她了。
“就像你曾经说过的,人生分了很多个阶段,我相信以后我们都会遇到不同的人。”
他不说话了,她是真的长大了,懂得了不少大道理,还会用他从前劝她的话来还给他,那个时候他安慰她不要为了夏梦晨而伤心,她会交不同的朋友。
现在她告诉他,男朋友也是如此。
慕洛衡突然笑了起来,从低笑,到大笑,他的笑声中夹了无限的讽刺和悲凉。
车顶的天窗明明打开着,可是车内的空气似乎还是不够用。
慕夕夕有些窒息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她推开车门跳了下来。
风很大,她穿着严实的卡通装其实不会冷,可是她仍旧觉得全身发冷,脑子崩的很紧,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