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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斩妖除魔的故事(4)

【真生】

长安读书人贾子龙,偶然经过邻近的街巷,看到一个客人,风度潇洒,便主动上前询问他。原来那人叫真生,是从咸阳来的房客。子龙很喜欢真生。第二天,他到真生的住处去报名帖,不巧,真生已外出。子龙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都没有遇见真生。于是派人暗中察看真生,等他在客店的时候再拜访他。真生开始硬是不开门见子龙,子龙好说歹说,真生才肯相见。两人促膝倾心交谈,彼此十分投机。子龙就在客店里派家童去打酒。真生会喝酒,又爱开玩笑,酒很快喝完了,真生从箱子里找出酒具,是一只没底的玉杯,倒一杯酒进去,已经是满满的;用小杯子把酒舀出来放进酒壶,玉杯中的酒并不见减少。子龙对这个玉杯感到很奇怪,一定要学习他的法术。真生说:

“我玉杯中的酒不愿意见你,是因为你没有别的短处,只是贪心没有去净罢了。这是仙家的秘术,怎么能教给你呢!”子龙说:“冤枉啊!我并不贪,偶然产生奢望,只是因为贫穷罢了。”从这以后两人往来亲密,无拘无束。每当子龙拮据窘迫时,真生就拿出一块黑石头,把咒语吹在它上面,拿它磨瓦砾,瓦砾立刻变成了银子,便把银子赠给贾子龙。但变出来的钱仅仅够用,没有多余。子龙常常要求增加。真生说:“我说你贪,怎么样,怎么样?”子龙想,公开跟真生要那块石头一定不能得到,准备乘他喝醉睡着了,把石头偷来要挟他。

有一天喝完酒,真生便睡了,子龙偷偷起来,搜他的衣服。真生发觉后说:“你真没有良心,我不能与你相处了。”便告辞分手,迁到别处住了。一年以后,子龙在河边游玩,偶然看见一块晶莹光洁的石头,很像真生的东西,便拣起来,像珍藏宝贝一样珍藏起来。过了几天,真生忽然来了,样子像是丢了什么。子龙关心地询问他。真生说:“你先前看到的,是仙人的点金石。从前和仙人抱真子交游,他喜欢我讲节义,把石头送给了我。我不慎在酒醉后丢了,暗地占卜应当在你这里。如果你肯还给我,我会报答你。”子龙笑着说:“我生来不敢欺骗朋友,点金石倒真的在我这儿。”真生请求用一百两银子作为答谢。子龙说:“一百两银子不算少,但我只求你把口诀教给我,亲自试它一次,便没有遗憾了。”真生怕他不讲信用。子龙说:“你自己是仙人,难道不知道我贾某不愿对朋友失信吗?”真生把口诀教给了他。子龙看到台阶上有个大石头,准备以它做试验。真生扯住他的肘,不让他向前走。子龙便弯身拾起半块砖头,放在砧上说:“这个,不多吧?”真生便听任了他。子龙不磨砖却磨砧;真生变脸同他争夺,但砧已变成了浑金。子龙这才把石头还给真生。真生叹息说:“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话说,但胡乱地把福禄给人,一定会受到上天的谴责。如果使我逃脱惩罚,就得施舍一百具棺材、一百件棉衣,你肯这样吗?”子龙说:“我的确想得到钱,但并不是想把它私藏在家里。你还把我看成守财奴吗?”真生听了这话才高兴地离去。子龙得到银子,一边施舍一边做生意。不到三年,施舍的数目已满。一天,真生忽然来了,握着他的手说:“你是讲信义的人啊!分别后我被天帝开除仙籍;承蒙你广泛地施舍,现在用功德抵罪。希望你努力这样做,不要放松。”子龙问真生是天上哪类神仙。真生说:“我只是得了道的狐狸,出身很低贱,经受不少罪孽的连累,所以生来自爱,一点也不敢乱来。”子龙为他摆酒,像当初那样与他愉快地喝酒。子龙到了九十多岁,狐仙还时常到他家来。

【阎王】

山东人李久常为人非常正派,口碑极佳。有一天,他独自一人带着酒壶走在路上。他边喝边邀彩云喝酒。这时他突然看见一阵旋风像喝醉酒了一样向他吹来。他向那阵旋风作揖答礼,然后毕恭毕敬向风敬酒。后来他办事到外面去,看见路边有一所很大的院子,殿堂楼阁,非常华丽,有一个丫头从里面出来,邀请李久常。李一再婉辞,那丫头拦住他,态度十分殷勤,李说:“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你肯定认错人了吧。”丫头说:“没有认错人。”接着便说出了李的姓名,李问:“这是哪家的院子?”丫头说:“你别问这么多,到了里面,自然会知道的。”于是便进了院,进到第一层门,只见一个女子的手足被钉在门扇上,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他的嫂嫂。李久常不禁吓了一跳,他搞不清楚他嫂嫂怎么会在这里。他嫂嫂在家时,两臂长了恶疮,在床上躺了一年多了,请了很多医生,也不见好转。暗自思量,她怎么到这里来呢?一转念间,怀疑这丫环叫他进来不是好意,因此害怕沮丧不敢前进。”丫头一再催促着他,这才来到殿上。只见殿上坐着一人,皇冠玉带,相貌威严,像个君王。李跪倒在地,不敢抬头。那个帝王模样的人,吩咐把他扶起来,并安慰他说:“不要害怕,我因为过去叨扰你一杯酒,想和你见一面,表示谢意,没有别的事情。”李心里才稍微安定下来,但始终弄不清到底是什么原故。那位帝王模样的人又说:“你不记得在田野用酒祭地的事情吗?”李久常立刻明白了,知道他原来就是神啊,李久常连连叩头说:“刚才看见我的嫂子,遭到那样严厉的刑罚,骨肉的情谊,内心感到无比的悲伤,希望大王怜悯她,宽恕她。”王爷说:“这个女人不是好人,应该受到这样的处罚。三年之前,你哥哥的小老婆产后露出了肠子,她暗地里拿了一口针刺在肠子上,使得她至今还常常肚子痛,这难道还有一点人性吗?”李一再哀求,王爷便说:“悍妇你听着,我是看在你叔叔李久常的面子上才饶恕你的,以后你可要好好做人。”李再三表示感谢,出来时门上已经没有被钉在那里的人了。

李久常回家后来看望嫂嫂,嫂嫂睡在床上,伤口流出来的血把席子染红了,因为小妾没有按照她的意思做事,正在大骂那个可怜的小妾。李赶忙劝阻她说:“嫂嫂请不要再这么样了!今天你受的痛苦,都是平日的嫉妒引起的。”嫂嫂大发脾气说:“叔叔是这么好的一个男子汉,家里又有人像孟光那么贤惠的娘子,听凭你东家眠,西家宿,也不敢吭一声,自然是夫权大振了,用不到你代哥哥来降伏我这个老婆子啊?”李微笑着说:“嫂嫂不要发脾气,如果我把真情说出来,恐怕你哭还来不及呢。”嫂嫂说:“我不曾在王母箩中偷得一根线,又没和玉皇的小吏挤眉弄眼,心怀坦白,有什么地方值得哭呀!”李压低了声音说:“用针去刺人家的肠子,该当何罪?”他嫂嫂听了他这话,不禁脸色大变,一副惊惶不定的模样,她颤颤地追问他怎么知道得清楚。李久常也不隐瞒什么,便把他在阎王殿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讲给她听了。她更是惊得不知所措。她连忙请求李久常饶恕她,她说她愿意改正。李久常便饶恕了她。后来他哥哥的小老婆又生小孩,肠子又掉出来了,嫂嫂小心翼翼拔出了那根细针。小老婆的肚子不痛了。嫂嫂后来成为了一个贤淑能干的妇人。口碑也很好。

【鬼作筵】

有一位秀才叫杜九碗,他的妻子一直就身患重病。正逢重阳节,秀才被朋友请去登高饮酒。杜秀才起床穿好了衣服,就向他妻子说了他要外出会朋友。他妻子开始一言不发地望着他,待过一会儿,她便突然胡言乱语了起来,将杜秀才称唤为“儿子”。杜秀才大吃了一惊,猜想她莫非鬼上身了。当时杜母灵柩存放在家里还没有下葬,怀疑是她的灵魂依附在杜妻身上了。

杜秀才祝告说:“莫不是我母亲来了啊?”他妻子骂道:“畜生!为什么连你父亲也不认识了?”杜秀才说:“既然是我父亲,为什么回来谋害儿媳妇?”妻子喊他的小名说:“我专为儿媳妇而来,为什么反要怨恨我呢?她的命理当立刻就完结,有四个人来勾她的魂,为首的叫张怀玉。我百般哀求,才得到允准开恩。我答应送些薄礼给他们,你该马上去发送一下。”杜秀才按照吩咐,在门外焚烧了纸钱。他妻子又说话了:“那四个人已经走了。他们不忍心不顾我的老面子,三天以后,我要办桌酒席答谢他们。你母亲年纪已经很大了,手脚几乎不能再动弹,根本没法料理筵席。到时候,还要麻烦儿媳妇去帮帮忙。”杜秀才说:“阴间和阳间不是同路,怎么能去代下厨房呢?请父亲饶了她。”妻子说:“我儿不要害怕,她去一下就回来的。这是为了她自己的事,她应当不怕劳苦。”说完,就昏迷过去了,好久才苏醒。杜秀才问她刚才说了些什么,她一脸的茫然之色,竟然没有一点记忆,只是说:“刚才好像有四个恶鬼模样的人拉着我,要将我拉走。这时,公公出现了,他叫他们别为难我,请求他们四人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然后又是送钱又是送礼的。那四人显然跟公公很有交情,他们收了钱便走了。我看见公公口袋里还有两锭银子,想偷出来以补家用,没想到被公公痛骂了一通。杜秀才因为妻子病势沉重,对她的话半信半疑。

过了三天,杜秀才正与妻子谈笑,妻子忽然瞪着眼睛呆了半晌,说道:“你媳妇太贪心,上次见了我的银子,就红了眼。但大概因为太穷的缘故,也不足为怪。现在我要带你媳妇去一下,替我办筵席,你不要忧虑。”话刚说完,就很快昏死过去了,约摸过了半天,才苏醒过来,对杜秀才说:“刚才公公把我叫去对我说:‘用不着你自己动手,我自有人来烹调,你只要端坐着指挥一下就行了。我们阴间喜欢丰盛,每盆菜肴都要满得溢出来,你一定要记住这一点’。我答应了。到厨房,只见两名妇女在里面切菜,都穿着青紫色外衣,镶着绿色滚边。她们叫我嫂嫂,每盛好一盆菜,一定要端来让我看一下。上次见到的那四个人都在筵席上。筵席用完,杯盘酒具都收拾好,公公才让我回来。”杜秀才一脸惊讶之色,似乎不相信世间会发生这种事情,但又隐隐约约觉得这事已经发生了,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咬鬼】

有一位老人躺在自家的床上午睡,他睡得很熟。突然,他觉得有个女人走进了他的卧室。他便睁开眼睛向门外观看,果然有一个白衣女子快步走向了他。那个白衣女子长得很丑,一脸病态。老人眯着眼看白衣女子想干什么,他躺在床上不动声色。不一会,女子撩衣上床,压在老人肚子上,老人觉得这女子有上千斤重,他知道不妙,想伸出手来将那女子推开,但全身却麻木不能动弹半分。他想出声呼救,但哪里由得了自己,张开了嘴,也发不出声音。女子用嘴嗅老人的脸,把他的颧骨、鼻子、眉毛、额头几乎嗅遍了。老人觉得那嘴冷得像冰,寒气透骨。万分窘急之际,心生一计:等嗅到下巴和脸颊时,就乘势咬住她。没多久,果然嗅到他的下巴,他乘势使劲咬住她的颧部,牙齿都齐根扎进肉中。女子痛得抬起身来,边挣扎边哀叫。老人咬得更加用力,只觉得血液从下巴一直淌下去,把枕边都浸湿了。

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忽然传来夫人的说话声,老人急忙大声呼喊有鬼,刚一松口,女子已飘飘忽忽逃走了。夫人奔进屋里,并没看见什么,笑他是把恶梦当成真的了。老人见她不相信,真切地把刚才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向她说了。老人还说有鬼血可以证明。老夫人还是不相信,老人就拉着老夫人的手一起查看。果然,床下有一滩水,老夫人俯下身子去闻,腥臭又难闻得很。老人忍不住大吐了起来,好些天了,他的嘴里都还有余臭。

【尸变】

阳信县蔡店乡有一位老翁,他和他的儿子都很老实,他们在通往县城的大道旁开了一个旅店,生活还过得去。

一天傍晚,四个车夫结伴而来,上门投宿,可是店里已经客满了。四个人一合计,没别的地方可去,再三要求住下。老翁沉思片刻,想到有个地方,又好像怕不合客人的心意。车夫们说:“我们只求有个安身之所就行了,决不敢挑三挑四的。”当时,老翁的儿媳妇刚刚去世,尸体停放在屋里,儿子外出购买棺木,还没有回来。老翁因为灵堂空着,就带领客人穿过甬道前去。

走进灵堂,只见供桌上灯火昏暗,桌后张着一重帐幕,一床纸被覆盖在死者身上。再看他们睡觉的地方,原来是灵堂的内室,有一排床铺。四个车夫奔波劳累一天,十分困倦,刚一挨着枕头,就渐渐响起鼾声。只有一个人还迷迷糊糊的没有睡沉。

忽然,那人听见灵床上响起了嚓嚓的声音,急忙睁开眼睛,灵床前灯火照耀下看得分明:女尸已经掀开纸被,坐了起来。一会儿又下床,一步步走进车夫们睡觉的房间。面色淡黄,生绢布缠头。走近榻前,俯身朝睡着的人挨个儿连吹三口气。车夫害怕极了,担心就要轮到自己,偷偷把被子拉上来盖住脑袋,屏住呼吸,忍住咽唾沫,静听女尸走近着。不一会儿,女尸果然来了,照样向他吹过。车夫觉察那女尸走出了卧房,随即听到翻动纸被的声音。他探出头来稍稍窥视,看见女尸仍然像先前那样直挺挺地躺在灵床上。

那车夫吓得连气都不敢喘,抖抖缩缩,全身冷汗涔涔而出。他偷偷伸脚去蹬睡在旁边的同伴,可是他们一动也不动。思来想去,别无良策,不如穿上衣服逃出去。他刚起来抖一抖衣服,嚓嚓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吓得连忙又趴下,把头缩进被子里。感觉到女尸再次来到床前,连吹好几遍才离去。一会儿,听见灵床又发出声音,知道女尸重新躺下了。车夫从被子下面一点一点伸出手来,摸到裤子,急忙穿上,赤脚朝门外奔去。女尸也起来,像是要追车夫,等离开帐幕,车夫已经拔开门栓逃了出去,女尸紧追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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