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月上柳梢,小故偷偷潜进了小公子的院子。月光下,小公子一袭青衣,看着她赞许地说道:“进入大悲村后还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的,你是第一个。”
“不,你是第二个。”他自豪地说道,“我才是第一个!”
“这值得骄傲吗?”忘记了任务又如何执行任务?这真是可笑的赞美啊。
“我知道你是来找我的。”他说道,“在你之前已经有人来到了大悲村,也找到了我。可惜,他选择了忘记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
“什么意思?”小故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看看这里,像个世外桃源一样,美丽、宁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纷争,没有眼泪,只有幸福和快乐——这不就是每个人心底都渴望到达的永恒国度吗?如今终于到了这里,谁还要去管那可笑的任务。”
“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我知道,我并不怪他们。我只是在等待,等待真正从痛苦和迷惘中走过的人。”他说,“而今,我终于等到了。”
“既然如此,跟我离开吧。”小故也不废话。
“我叫颜天,你呢?”他问道。
“小故。”
“小故?”他笑了笑,星眉朗目、温和帅气,“我可以帮你完成你的任务,但我也需要你的帮助。”
“天下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啊。”小故笑了,“说吧,什么帮助?”
“从村里劫走一个人。”
小故的眉头皱了下。
“他是我的好兄弟。”颜天说道,“只是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了。”
小故不语,她的心里疑惑加重,警钟大响。
“你不觉得吗?当你来到这个村子,好像回忆都复活了,快乐的回忆让你充满温暖,痛苦的回忆让你充满仇恨……但不管是哪种记忆,都舍不得抛弃,就这样痛并幸福着,直到承受不住的时候……那个时候,你就会渴望平静、宁和,渴望所有回忆像风一样,来时来,去时去,不悲不伤,如风拂面。”
“防守一旦有了裂缝,那就一切成灰了……”颜天的脸上露出了悲伤,“是什么回忆,让你迷失了自我呢?郭勿……”
郭勿!原来她真的会遇见他!
不,颜天是为了郭勿而来,她是为了颜天而来,确切说,是为了银杏号而来,而郭老头儿,最是清楚银杏号对她们的意义——所以本应该在瑞士滑雪的她之所以吐了几次血然后又摔下万丈深崖,都是因为可恶的老头儿要救自己的儿子?!
“他在哪里?”小故森森地问,打不到老子她也要先暴打儿子一顿!
“谁?”
“郭勿!”
“他住在村中央。”颜天说道,“不过他现在不叫郭勿了,叫守正。”
“你说他不叫郭勿是什么意思?”她还有最后一丝理智。
“他重生了。属于郭勿的记忆都已死去,他现在是代表大悲村村民守正而存在。”
小故惊讶地看着他,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失忆?”
“呵呵,”颜天苦笑,“也许吧。如果你碰触了他们的‘纯洁之花’,你也会这样失忆。”
“你到底知道多少我不知道的,现在都说清楚吧。”
“也不多了。”他说,“村长待客尊贵,我们想出去他随时会带领我们出村。然而触碰过‘纯洁之花’的人都被认定为上天命定的守护之人,是连死都不能出村的。”
“那郭勿……”
“他就算死了,尸体也不能运出去。只能在这个村子,与花长眠。”
小故愕然了,“这就是永恒国度吗?没有悲伤和眼泪,同时也没有了自己的记忆。”
“只有永恒的痛苦才不需要代价。”颜天说。
“真难以相信通天财团的小公子会说出这样的话。”
“是吗?”他笑了,又恢复温和帅气的样子,“贫穷有食不果腹的痛苦,富贵同样有不可言说的隐伤。”
“今天就到这里吧。”他说道,“下一次,换我去找你。”
他默默地看向遥远的星河,无数星星闪耀着,没有喜怒、没有变化,仿佛人之初生,看起来都是一样的。
再等等吧,等到下一个人来到大悲村,就是他离开之时。